黑猫爱伦·坡原文|读后感|欣赏

“我”从小就有一颗善良的心，特别喜欢养小动物。结婚后和老婆意气相投，家里养了很多小动物。其中有一只叫布鲁托的黑猫，和我的友谊很好。但是，长期喝酒的习惯，让我气质大变。一天晚上，“我”喝醉了回家，挖出了布鲁托的一只眼睛。之后，“我”残忍地将其吊死。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让我一无所有。后来“我”惊恐地发现，火灾现场的墙上还留着一只黑猫。为了平复自己复杂的情绪，“我”又养了一只和布鲁托很像的黑猫。“我”渐渐发现它越来越像布鲁托，不仅眼睛被剜了，脖子上的印记也越来越像绞架。忍无可忍，“我”决定杀猫，却被老婆阻止。一怒之下，“我”用斧头将她砍死。然后，“我”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我认为很完美的主意，把妻子的身体建成地窖的墙壁。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黑猫，过着看似平静的生活。在三番四次逃脱警察的搜查后，“我”用手指敲了敲埋尸体的墙壁，可怕的响声就从里面传来。警察终于找到了尸体和埋在里面的黑猫。

选集

我要讲的故事极其荒诞平凡。我不指望你会相信。连我内心都不相信这些亲身经历。指望别人相信不是疯了吗？但我此刻并没有疯，也真的不是在做梦。但是明天我就要死了，我今天就要说出来，这样我的灵魂才能安息。我渴望把这些纯粹的家务事详细、简明、不加评论地公诸于世。因为这些事，我担惊受怕，备受折磨，最后毁了我的一生。但我不想详细解释。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只是恐怖；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件奇闻，没什么可怕的。也许，后世的一些有识之士会把我的胡言乱语当成一件小事。有些有识之士比我更冷静，更有条理，不会像我一样慌张。在他们看来，我如此惶恐和详细地描述的事情一定是一系列有其原因和后果的普通事情。

我从小就以善良温顺著称。我出奇的心软，一度成了孩子们的笑柄。我特别喜欢动物，所以父母很纵容我，给我各种小动物玩。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和这些小动物玩耍。每当我喂养和抚摸它们时，我都感到无比快乐。长大后，这种瘾也随之发展起来，直到成年，它仍然是我的主要乐趣。有些人喜欢忠诚聪明的狗。对他们来说，没必要费口舌解释乐趣无穷。如果你经常尝到忘恩负义的感觉，你一定会感受到禽兽的舍己为人和无私的爱。

我很久以前就结婚了。幸运的是，我的妻子和我很投缘。她看我比较喜欢养家畜，只要有机会找到喜欢的玩物，就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有鸟，金鱼，纯种狗，兔子，一只小猴子和一只猫。

这只猫很大，很漂亮，黑色，非常聪明。我妻子天生迷信。她在谈到这只猫的灵性时，往往会涉及到所有黑猫都是女巫的古老传说。我不是说我妻子对此很认真。我只是偶然在这里提到的。

这只猫的名字叫布鲁托，它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和玩伴。我自己喂它，我在房子里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就算我上街，它也会跟着我，我再怎么努力也赶不走它。

我和猫的友谊维持了好几年。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很抱歉地说，我的脾气完全变坏了，因为我酗酒成瘾。一天比一天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生气，不管别人受不了什么。我任性，虐待妻子。最后我对她拳打脚踢。当然，我养的那些小动物也觉得我脾气变坏了。我没有照顾他们，而是虐待他们。那些兔子，小猴子，甚至狗，出于亲昵，或者碰巧来到我身边，我总是肆意地宠着它们。只是我对待冥王星，还是有怜悯之心，不忍心去做。没想到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你以为世界上没有比酗酒更糟糕的事情了——然后布鲁托又老又倔，我干脆拿布鲁托当出气筒。

一天晚上，我回到家，在城里一家经常光顾的餐馆里喝得酩酊大醉。我以为猫在躲我，就一把抓住了。它看到我凶狠的脸，吓坏了，忍不住咬我的手，留下牙印。我突然像着了魔一样，暴跳如雷。我一时忘乎所以。原来，善良的灵魂一下子飞出了我的身体，它是如此的嗜酒，以至于变得比邪恶还要凶猛，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我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打开，掐住那只可怜的野兽的喉咙，别有用心地挖出了它的眼睛！当我写下这血腥的暴行时，我不禁脸红和战栗。

睡了一夜，醒来时宿醉未醒。第二天一早起来，我恢复了神智，后悔犯了这个罪。但这最多只是一种淡淡的，模糊的感觉。我的灵魂仍未被触及。我喝多了，一旦沉迷在家乡，我就忘了自己所有的行为。

这时候猫咪的伤势逐渐好转，被剜出来的眼睛真的很可怕。它似乎不再感到疼痛了。它像往常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但我一靠近，它就像预料的那样被吓得跑开了。毕竟我的良心还活着，所以看到当年那么爱我的畜生当初那么恨我，我很难过。但是这种悲伤的感觉突然变成了愤怒。后来那个邪念又起了，最后我一发不可收拾。从哲学上讲，这种邪念并没有被重视。但是，我深信这种邪恶的思想是人类本能的一种冲动，是一种最低限度的原始功能，或者说是情感，人的性格就是由它决定的。谁没有在无意中做过很多次坏事或蠢事？而当你无缘无故做这件事的时候，你知道自己做不到，又不得不做。即使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我们不还是会不顾自己看到的后果，产生拼命想违法的邪念吗？唉，就是这个邪念，最终毁了我的一生。正是出于内心深处这种深不可测的欲望，急于自讨苦吃，违背我的本性，为了作恶而作恶，我才实际上继续对那只无辜的野兽作恶，并最终杀死了它。一天早上，我很残忍。我在猫的脖子上系了一个套索，然后把它挂在一根树枝上。我泪流满面，悔恨不已，就把猫吊死了。我做这个决定是因为我知道那只猫爱我，因为我不认为那只猫冒犯了我，因为我知道这是一种罪——一种罪该下地狱的大罪，大到我不朽的灵魂永远无法重生。如果可能的话，即使是一个仁慈的、可敬的、可怕的上帝也不能原谅我的罪。

就在这个出格活动的晚上，我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一声失火的叫声，一下子就醒了。床上的窗帘着火了。整个房子都着火了，我和我的妻子以及一个仆人设法从火中逃生。大火烧得很彻底。我所有的财产都化为乌有，从那时起，我简直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我没那么懦弱，我会在我的罪行和这场大火之间找一个因果关系。不过我还是要详细的告诉你整个故事，希望不要留下任何链接。火灾后的第二天，我去悼念废墟。所有的墙都塌了，除了一面。一看原来是隔墙，不过不是很厚。正好在房间的中间，我的床头也离这面墙很近。墙上的灰泥极大地挡住了火，我把这看作是最近粉刷的结果。有许多人聚集在墙前。似乎很多人都在非常认真专注地看着墙壁。只听到有人喊“奇怪奇怪”之类的。我不禁感到好奇，就去看了看，却看到白墙上有一个浅浮雕，原来是一只巨大的猫。这只猫雕刻得非常完美。这只猫的脖子上套着一个套索。

我一看到这个怪物，就以为自己是鬼，吓坏了。但转念一想，我终于放心了。我记得，那只猫挂在房子旁边的花园里。火灾发生时，花园里挤满了人。一定是有人把猫从树上放了下来，从开着的窗户扔进了我的卧室。他这么做可能是为了唤醒我。其他几面墙倒了，正好把我打死的猫压在新刷的泥灰墙上；墙与墙之间的石灰，火和遗体散发的氨气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墙上出现了我刚才看到的浮雕图像。

这个我刚才详细解释过的惊心动魄的事实，在理论上是普遍存在的，即使凭良心我也无法自圆其说，但它总会在我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几个月来我都无法摆脱猫的幻象。这时，我有一种模糊的后悔感，不是后悔。我甚至后悔杀了猫，于是在我经常光顾的下等地方，到处寻找一只长相有些相似的黑猫来弥补。

一天晚上，我喝醉了，坐在一个劣质的酒窖里。突然，我注意到一个装有杜松子酒或朗姆酒的大桶，这是房子里的主要物品。桶上有黑色的东西。我盯着大桶看了很久，很奇怪我没有早点看出来。我走近它，用手摸了摸。原来是一只黑猫。它非常大，和冥王星的大小完全一样。除了一个地方，其他地方都很相似。布鲁托全身没有一根白毛；而这只猫几乎整个胸部都长满了白斑，只是模糊不清。

我一碰它，它就跳起来，咕噜咕噜地蹭我的手，表示感谢我的关注，很开心。这只猫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当场让掌柜买，掌柜根本不知道猫的来历，也没见过，就没要。

我继续抚摸着那只猫，正准备动身回家，但那只猫却露出了要跟我走的迹象。我让它跟着，我经常边走边弯腰去摸它。猫一到我家就很乖，一下子就赢得了老婆的心。

至于我，我很快就对这只猫感到厌恶。这出乎我的意料，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对我的依恋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我看到它就讨厌，就会生气。渐渐地，这些情绪变成了仇恨。我试图避开那只猫，正是因为我的羞愧，我不敢欺负它，因为我想起了我早先犯下的残忍。好几个星期没打了，也没粗暴虐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对这只猫产生了厌恶。当我看到它丑陋的脸时，我像瘟疫一样溜走了。

不用说，我更讨厌这只野兽的原因是，第二天早上我把它带回家的时候，我看到它就像布鲁托一样，我的眼睛被挖了出来。但是，我老婆看到这种情况就更加喜欢了。正如我上面所说，我的妻子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我曾经也有这种优秀的美德，曾经让我觉得纯粹的好玩。

虽然我很讨厌这只猫，但它对我越来越有感情了。它从未离开我，这种转折对读者来说真的很难理解。我一坐下，它就会蹲在我的椅子脚边，或者跳到我腿上，在我身上到处撒娇。真的很烦。我一站起来走，它就缠着我的脚，差点把我绊倒；如果你没有，用又长又尖的爪子钩住我的衣服，爬上我的胸膛。虽然我希望我能一拳把它打死，但在这个时候，我仍然不敢动手，一方面是因为我记得我早先的罪恶，而最主要的原因是——让我直截了当地说吧——我非常害怕这只野兽。

这一层怕不怕苦，但也很难说清楚。我羞于承认——好吧，即使现在我在死囚区，我也羞于承认我对这只猫产生的恐惧，因为那种可以想象的纯粹的幻觉而更加糟糕。老婆不止一次让我注意这个白发点。就像我上面说的，这只怪猫和我杀死的猫唯一明显的区别就是这个斑点。想必你会记得我说过，这个斑虽然大，结果却很模糊；但是渐渐的，不知不觉的，就很明显了，终于一个清晰的轮廓出来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理智一直不肯承认，试图把它当成幻觉。这个时候斑已经变成了什么东西，提起这个东西的名字我就忍不住害怕。正因为如此，我对这个怪物特别反感和害怕。如果我有勇气，我会杀了它。我说，原来这个东西是一个恐怖的幻觉，一个恐怖的东西的幻觉——一个绞刑架！哦，多么可悲和可怕的刑具啊！这是一种可怕的刑具，一种真正的刑具！这是让人受罪的刑具，是让人过不去的刑具！

这个时候，我真的落到了倒霉的地步。我杀了一个没有理性的动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它的同类，一个没有理性的野兽，给我这个按照上帝的形象创造的人带来了那么多难以承受的灾难！哦亲爱的！无论白天黑夜，我都不会再安宁了！白天，这个畜生一刻也不让我妻子独处；晚上，我总是从一个无法告诉你有多可怕的噩梦中醒来。我第一眼看到的总是这个东西往脸上吹热风，我的心里总是抱着这个可怕的东西，根本摆脱不了这个特定的噩梦！

我受了这么多苦，心里仅存的一点点善良都没了。邪念成了我唯一的内心活动，转来转去是极其卑劣肮脏的邪念。我一直都很喜怒无常，但现在我讨厌一切，讨厌所有人。我一味的放纵自己，经常会突然生气，控制不住。哦亲爱的！没有怨言的老婆才是经常吃亏的那个。

由于我们家很穷，我们不得不住在旧房子里。有一天，为了做家务，她陪我去了这间老房子的地窖。那只猫跟着我走下陡峭的台阶，差点让我一头栽倒，把我逼疯了。我抡起斧头，在愤怒中，我忘记了自己对那只猫还有着孩童般的恐惧。我瞄准那只猫，把它砍倒了。如果真的如我所愿砍了，不言而喻，那只猫会当场完蛋。谁知，老婆伸手抓住了我。我当时很愤怒，当我让她停下来的时候，我暴跳如雷。我趁机挣脱手臂，朝她的头骨砍了一斧。可怜的她。她当场死亡，没有哼一声。

在我完成了这起令人发指的谋杀后，我只是仔细考虑了一下把尸体藏起来。我知道如果我想把尸体搬出去，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邻居都不可避免地会撞到我，我想到了很多计划。后来，我想把尸体剁成小块烧掉，这样就能毁了它。过了一会儿，我决定在地窖里挖个坟墓埋了它。我一会儿要把尸体扔到院子里的井里。还计划将尸体作为货物装箱，雇佣搬运工照常搬出。最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发人深省的计划。我下定决心把尸体建成地窖的墙壁。据传说，中世纪的僧侣就是这样将殉道者砌入墙中的。

这个地窖馅饼真的很适合这个用途。墙体结构很松散，刚用粗灰泥完全刷新，因为地窖潮湿，灰泥还没干。而且，因为一个假壁炉，还修了一堵墙，已经被填平了，就像地窖的其他地方一样。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把这个地方的墙砖挖出来，把尸体塞进去，像往常一样把墙完全砌好，让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

这个想法真的很好。我用撬棍一下子把砖墙撬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身体靠在里面的墙上，这样就不会倒了，然后毫不费力地把墙按原样砌好。我弄来了石灰，黄沙，散毛，做好了一切准备。我混合了一种与旧砂浆密不可分的新砂浆，小心翼翼地涂在新砌的砖墙上。说完看到一切都很顺利，我就放心了。这面墙根本看不到任何泥土的痕迹。掉落在地上的垃圾也已经被仔细清理干净。我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不禁对自己说:“没白来！”

接下来，我会寻找带给我那么多灾难的诅咒；我终于下定决心要杀了这个畜生。如果我遇到了那只猫，它早就死了。没想到，就在我勃然大怒的时候，鬼灵见势不妙溜走了。现在在我的火面前，我自然不敢露脸。这只讨厌的野兽终于走了。我终于放下了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这种深深的喜悦，真的是无法形容，无法想象的。晚上，猫还没出现；就这样，自从猫来了我家，至少我老婆终于睡了一夜安稳觉。唉，尽管杀人的担子很重，我还是睡着了。

过了第二天第三天，被折磨的猫还没来。我又像自由人一样呼吸了。这只鬼猫吓得从家里跑了，再也没回来过！眼不见为净，更别说有多好玩了！虽然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但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政府来调查过几次，我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了。我甚至来抄过一次家，当然找不到任何线索。我认为未来是安全可靠的。

在我杀死妻子后的第四天，没想到一群警察冲进房间，仔细搜查。不过我以为藏身之处很隐蔽，他们绝对想不到，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心慌。警察要我陪他们一起搜查。他们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在第三次和第四次寻找之后，他们终于走下了地窖。我很平静，不为所动。我一生中从未做过任何错事。半夜敲门我一点都不惊讶，心里好平静。我在地窖里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他双臂抱在胸前，随意地走来走去。警察完全放心了，准备离开。我兴高采烈，喜出望外。为了表示我的骄傲，我迫不及待地开口，哪怕说一句话，让他们更放心我是无辜的。

这些人一走上楼梯，我终于开口了。“先生们，感谢你们消除了我的怀疑，我非常感激。我向你致意，希望你能照顾我。先生们，顺便说一句，这个房间非常坚固。”我一时晕头转向，随意乱说一通。我几乎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这栋房子的结构可以说是极好的。这些墙-先生们，你们想走吗？——这些墙建得很牢固。”此时，我一时昏了头，故作姿态，甚至拿起手中的一根棍子，用力敲向立着爱妻遗体的砖墙。

哦，请保佑我，把我从魔鬼的嘴里救出来！还没等敲墙的混响静下来，我就听到墓里有声音！——一声哭，一开始瓮声瓮气，断断续续，像个孩子的啜泣声，然后突然变成了连续不断的响亮的长啸，声音异常，可怕——这是一声哭——一声哀号，一半像是恐怖，一半像是骄傲，只有掉进地狱的鬼们痛苦的惨叫，和鬼们看到鬼们受到上天惩罚的欢呼，都离不开这声音。

说我当时的想法很可笑。我迷迷糊糊地跌跌撞撞地走到墙边。台阶上的警察吓得呆住了。不一会儿，只见十几条粗壮的胳膊忙着拆墙。整面墙都倒了。尸体正在腐烂，布满血块，笔直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可怕的野兽坐在尸体的头上，张着嘴，一只眼睛着火了。它骗我杀了我的妻子，现在它叫警察把我送到刽子手那里。所以我把这个怪物建到了墓墙里面！

(陈译)

做出赞赏的评论

郑振铎曾说:“欧文让欧洲文坛认识了美国文学，坡却让欧洲文坛深受美国文学的影响。”薄伽丘开创了短篇小说的文学风格后，埃德加·爱伦·坡在西方第一个自觉地投身于短篇小说创作，为短篇小说创作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基础。他提出了短篇小说的写作原则，主张作家不要在情节中刻意灌输自己的思想，而是要合理有效地安排情节，以最大限度地达到“某种统一效果、某种预期效果、某种印象主义效果”。因此，对故事中“每一个事件、每一个细节，甚至每一个字、每一句”的设置都要深思熟虑，对偏离预期效果的文字要“无情丢弃”，合理控制短篇小说的篇幅。

小说《黑猫》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坡“效果第一”的短篇小说创作原则。恐怖的气氛始终笼罩着整部小说。读者一开始只是听到“我”讲述“我”的恐怖经历，然后被文字驱使，一时喘不过气来，直到连灵魂都随着“我”颤抖。最后他们会惊讶地发现，这种恐怖的感觉不仅仅是小说赋予的，更是发自内心的。这种恐怖不停留在表面，而是直指内心；这种恐怖不仅来自外界，更来自内心；这种恐怖绝不是“我”的个体体验，而是人都有的一种感觉。简而言之，是一种“精神上”的恐怖，源于人的潜意识，人是可以体验到的。《黑猫》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事件，恰恰衬托了这种恐怖。

这部小说以一只黑猫的形象突出恐怖效果。一般认为猫是厄运的象征，神秘诡异。在故事中，它们被称为“猫女”、“鬼猫”、“猫妖”等等。而黑色，在西方人眼里，也是一种不祥的色调。这部小说的主题是“黑猫”，这本身就让它很神秘。小说中的两只黑猫，从名字、长相、行为来看，更像是女巫的化身。它们的出现和消失伴随着一系列奇怪的事件。这些异常事件似乎都是他们幕后操纵造成的。第一只黑猫的名字叫普路托，与希腊神话中的普路托同名。男主角砍掉一只眼睛后看起来很可怕。刻有其悬挂像的浮雕像更是令人毛骨悚然。第二只长得像布鲁托的黑猫就更神秘了。不仅身份不明，还无缘无故少了一只眼睛。脖子以下的白斑更像是复仇的标志。它的哀号似乎有意识地引导警察去寻找“我的”妻子的尸体，让“我的”罪行昭然若揭。可以说，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现实还是梦境，黑猫都跟随着我，让我的精神乃至灵魂大受煎熬。

小说还用人物和环境来衬托恐怖效果。和爱伦坡的其他许多作品一样，《黑猫》以第一人称讲述了整个故事。故事中的人物单调，生活的环境封闭。其中两个角色“我”和我的妻子没有在小说中描绘，他们的年龄和职业不详。故事发生的时间也很模糊。大大小小的事件发生都没有确定的时间。提到时间，作者总是用“某一天，第二天”这样的字眼。这符合坡所倡导的创作原则。这些一般的小说，往往会尽力去描述所描绘的内容，在他看来，这和他想要追求的效果关系不大，他只是想给读者留下一定的印象。

就以上两点而言，《黑猫》中的恐怖氛围只是表面的恐怖，而坡真正追求的是“精神”上的恐怖。他极力用人物内心的恐惧和忏悔来烘托恐怖效果。首先是合理展现主角气质变化的缓慢过程。小说的主人公天性善良，很爱动物，和妻子关系也很好。但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残忍杀害了两只黑猫，甚至他的妻子。杀猫杀妻的行为表面上看没有动机，实际上是有原因可循的。也就是他染上了喝酒的坏习惯。酗酒导致他虐待动物，挖出了布鲁托的眼睛并把它挂在一根树枝上。第二，对主角反复无常，矛盾心理的把握非常恰当。酗酒的恶习使他的灵魂在善念与恶念之间挣扎，在理智与疯狂中徘徊，自觉不自觉地犯下一系列罪行。当他理性的时候，善念占据了他的整个精神世界，让他对自己的恶行感到后悔，感到羞耻。当他疯狂的时候，邪恶的思想占据了他的灵魂，像魔鬼一样纠缠着他，让他的良心消失，不断地作恶。有时候，两者并存，没有明确的界限。

从这个角度来说，黑猫对“我”的恐惧，不仅来自于黑猫可怕的外表和怪异的行为，更来自于“我”的内心。真正让他难以抗拒，迫使他不断犯罪的邪念，都是出于人的原始冲动。这个恶灵是我所有恶行的根源。明知做坏事是违法的，却仍然无视犯罪的后果，这是深深埋藏在人类潜在意识中的乖戾心理。这就是爱伦坡恐怖小说的独特魅力。正因为这种“邪气”和“乖戾心理”来自人们内心最原始最隐秘的地方，所以读者在与小说主人公一起经历恐怖事件的同时，也会深刻地感受到主人公的精神折磨和痛苦，从而使读者的灵魂和主人公的灵魂一起受到敲打和撞击。这种“邪气”和“乖戾心理”，激发和暴露了人类最私密、最丑恶的欲望，触及了人类心灵最黑暗的角落。随着主人公一次次良心谴责的失败和精神忏悔的终结，读者的神经终于难以承受，灵魂颤抖。

《黑猫》展现了人物真实的内心世界，不仅不回避揭露黑暗丑恶的一面，反而有意识地深入探究。可以说，读者感受到的恐怖不仅是作者坡创造的，也是读者体验到的。这大概就是爱伦坡的恐怖小说备受争议的原因。有人认为他的恐怖小说颓废、消极甚至病态，也有人称之为天才之作。前者明显忽略了他的恐怖小说对人类潜意识的探索，势必直面人类内心最丑恶的一面，暴露人类无法接受的原始欲望冲动。而那些诋毁他的恐怖小说的人，通常是无法面对人民的丑恶和可怕的欲望的。毫无疑问，坡的个性特征和他所处的时代是形成其恐怖小说写作风格的重要因素。他的恐怖小说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有逃避现实、逃避生活的倾向，但为什么能在世界上生存下来，得到很多人的关注和赞美，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思考。虽然时代变了，星移斗转，但人类对内心世界的探寻是永无止境的，这在爱伦·坡的恐怖小说中得到了强烈的体现。所以他的恐怖小说能够超越时代，带给读者独特的体验。

(温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