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邪

1985年夏,吴邪8岁解雨臣6岁

吴邪第一次离开杭州来到长沙,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小小的吴邪怯生生的跟在三叔的身后,吴邪记得走过来的是一位穿着旗袍的女性,身材高挑皮肤白的吓人。

 吴邪向来讨厌讨厌这种场合,大人们都忙着大人们的事情,吴邪百无聊赖的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大人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

 一直待到傍晚,三叔把他领进一个很漂亮的大院子里,吴邪只记得迎面跑来两个小姑娘,一个小姑娘叫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姑姑,另一个小姑娘不爱说话,吴邪听大人们叫她小花。

 这是解雨臣第一次见吴邪,身着白衣的少年微笑的望着他,夕阳余火映着下他微微泛红的嘴角,他不自觉的望向他,朝他伸出了手。

 那个时候的小花只有6岁,在跟九门的二爷学戏,每次戏唱不好,小花总是被罚跪祠堂。

 一次小花来找他,吴邪看到小花的膝盖上大片大片的淤青,吴邪去找九门的二爷求情,被三叔臭骂一顿。吴邪告诉小花不要哭,哥哥一直都在。

 两个月后,吴邪离开了长沙。

 从此以后好多年,解雨臣再也没见过吴邪。

 2005年,新月饭店,解雨臣再一次看到吴邪,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旁一个冷俊的男人,还有一个胖子。

 解雨臣第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儿时的玩伴,吴邪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眼熟,但还没想起他是谁。

 解雨臣摇了摇头,朝他笑了一下。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从夏日的蝉鸣到秋日的落叶,从初春的暖阳到冬日的寒冰,四季变换,人心也是如此。

 恍惚间又回到了年少初遇的那个黄昏时刻,转眼间又过去了多少年。那些渐行渐远的,不堪重负的,期盼着的,等待着的,都将随着时间逐渐消散。

 四川四姑娘山,他们一起在悬崖峭壁上高歌,聊着儿时发生的事情,解雨臣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在这里,哪怕多停一会儿也好。

 变故还是发生了,吴邪不顾一切的前往广西巴乃去救他的朋友们。

 如果无法同行,希望我能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你。

 带上面具的吴邪,依旧有着不一样的气场,眼神里的犹豫,迷茫,终究不像道上那些杀人如麻,冷漠自私的家伙。

 他好像天生就该天真无邪,不应该沾染这些是非恩怨。

 解雨臣偶尔会想,如果他是吴邪就好了,他最起码可以过一段普通人的生活,有朋友,有家人,或许还有选择另一种人生的机会。

 人心真他妈恶心,所以他给吴邪下了药,这些肮脏的火拼斗争,就留给他去做吧。

 张起灵去了长白山,吴邪设计了一场很大的计划。再次看到吴邪,他瘦了很多,眼神不复当年那样的迷茫真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冷漠。他终究还是卷入了这场恩怨当中。

 不过解雨臣懂吴邪的执着。

 这个计划最核心的部分只有吴邪自己知道,但即使如此,解雨臣扔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他生来只背负着家族与责任,但有些人,他愿意抛弃一切去成全。

 他看着吴邪日渐消瘦,他知道支撑吴邪的,就是这个计划能否顺利完成。吴邪每次读取费洛蒙之后,身体都要伴随一段时间的抽搐,接下来是长时间的疲倦。这样的抽搐和疲倦会随着吸取次数增多而逐渐延长,这对身体的影响几乎是不可逆的。

 解雨臣怕哪天吴邪突然离开,但解雨臣仍然不会去阻止他。

 生活如此艰难,老天究竟要我强大到什么程度才会放过我。吴邪终于看到了计划成功的一天。他抱头痛哭,这十年来不明悲喜,不知得失。但他做到了,虽然他不知道十年后的张起灵是否会出现,是否会记得这个老朋友,他最终也成为了不愿意成为的那种人。

 解雨臣没有下地,从长白山下来直接回到了北京。那是属于他们三个人重逢的场合,解雨臣不想去干涉,他送吴邪的只能到这里了,一切尘埃落定后,他自然要回到北京继续整理九门剩下的问题。这是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的责任。

 你看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遇见了,都淡漠的看一眼,然后继续完成自己的事情,也许只是路上同行过一段路的人,没人关心你背后有什么故事,没人知道你心里有过什么人。

 雨村的庆功宴,吴邪叫了很多人,答谢这些年给吴家小三爷的帮助。看的出来,吴邪很开心,解雨臣也替吴邪感到高兴,他终于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没人知道他这十年过的有多辛苦。

 客人稀稀拉拉都走了,解雨臣和黑瞎子留了下来,吴邪说要好好招待这个金主。

 解雨臣问吴邪他晚上睡哪,吴邪笑着说和他挤一挤。

 此刻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他的身边,吴邪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睡的很不老实,眉毛挤在一起,冷汗挂在额头上,或许是做噩梦了吧,什么梦能让他这么紧张?是梦到张起灵又要离开吗?解雨臣自嘲的笑了一下。

 第二天上午,解雨臣就要离开,北京那边的生意出了一些问题,他要回去处理,再次见面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解雨臣伸出手环住了吴邪,把头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呼吸着专属于吴邪的味道。

 就一次,这一次就好,让我离你再近一点吧。

 吴邪的睡眠质量一向不是很好,其实他在刚刚就已经醒了,但他不想动,他并不想戳破此刻的平衡。要么,装作一切都不知道吧,要么,开玩笑的问他为什么睡觉这么不老实?

 吴邪很清楚,面对这份感情,他迟早要做出选择。他并不排斥解雨臣的靠近,只是他不清楚,这份感情是因为感激还是喜欢,他怕再伤害到任何一个人。

 吴邪攥了一下解雨臣环在他腰间的手,轻声叫了一声小花。

 解雨臣动了动手指,算是回应。不过他搂的更紧一了点,既然吴邪没有拒绝这个拥抱,那就让他任性一次好了。一厢情愿的感情,或许应该到此为止了。也许他对吴邪这一生,就是欲言又止,触而不可及。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请给我一次拥抱的权利。

 半晌过后,解雨臣松开了吴邪,转过身去。

 吴邪,我明早回北京。

 吴邪不知道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当下的情况。这些年,他应对过很多场合,险恶的,算计的,阿谀奉承的,但却没有如此纯粹的感情。比亲人之间少了分理所应当,比兄弟之间少分坦坦荡荡,又比爱情少了分欲望,却又珍贵的让人无法想象。

 小花,或许我对你的感情和你是一样的呢。

 解雨臣愣了一下,转过身来,把吴邪拥入怀中,描摹着他的唇线,轻柔的吻住。

 吴邪听见解雨臣说,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