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北那曲,我都经历了什么
在我的内心有一块净土,那是所有欲望和杂念无法走到的地方。
它像一座圣湖,风平浪静,清澈见底,每当我对这个人口最多资源最少的世界感到困惑和迷茫时,就会来到它的旁边,为我身体中最柔弱的部位进行洗礼。
对生活的不懈追求,诱使我离开了喧嚣的都市,带着美好和天真的向往,走进了这片广袤的土地。
不会融化的雪山,不会解冻的土地,在我的面前竖起了一道道屏障,我退缩过,退得一败涂地,狼狈得没有退路。这里是世界最高的地方,能俯看得到欲望社会所有的世态炎凉,能听得到千里之外世俗人群所有的欺骗和谎言。
这里的风也会说话,当幼稚的理想被雪峰上的冰块撞击成粉碎时,我拿起了笔,想让心灵与文字作最后一次接触,这时,风来到了耳边,呢喃细语,告诉了我春的消息!
溪水淙淙,阳光明媚,,绿茵茵的草地上格桑花悄然开放,这里的一切洋溢着生命的活力。
人在高原,头顶蔚蓝的天空,脚踩结实的大地,仰望积雪覆盖的山峰,饥饿,缺氧和遭遇狼群一样可怕,没有信仰就寸步难行。
我的信仰如同腹中的结石,生在斯,长在斯,它是意念的混合体,好像鸡血石,每一道纹路都是我流动的血管,每一道纹路都是它澎湃的河流,坚韧不拔是它永不停歇的动力!
踏上高原,你应该有畏惧的心理,畏惧它的神圣,畏惧它的包容,因为,在这里你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小得如同一个蚂蚁。不,也许比蚂蚁还小,青藏万物,哪一个不是历经沧桑,千淘百汰的的珍品!即使一棵小草,大不过手掌,也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风雨雨。
我时刻对高原充满了痴情的膜拜,所以当我游历到藏北那曲,随着牧场的主人在草原上采蘑菇时,碰到那些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格外小心,因为,眼前的生命太珍贵了!它们七月发芽,八月开花,不到九月就纷纷凋零,枯萎。
当芸芸众生为了金钱耗尽脑汁,穷其一生孜孜追求时,一个,或一家朝拜的人却叩拜在高原大地上。他们负着沉重的行囊,奔波在风雪中,身体特别疲惫,灵魂却无比的自由和轻松。也许,有时对身处的环境无法选择,但是,我们可以抉择自己的信仰。这或许就是俯视和仰望的区别!
行走在高原的夜晚,乌云遮住了月明,霓虹灯下的嘈杂淹没了庄严的梵声。十几年中,我走遍了青藏的山山水水,从世界上最高的公路唐古拉山口,到藏北那曲的帐篷寺院柏尔贡巴,从三江源到冈底斯山,从日喀则到墨脱,每到一处,我都被深深的震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那绝美的风光给视觉带来决堤的震撼;那淳朴飒爽的民风,轻松自在的生活,是你蜗居在钢筋混凝土的鸽笼里永远体验不到的!
无论是偶尔路过,还是刻意停留,我都会融入其中,大碗喝着青稞酒,用藏刀削着风干的羊腿,豪爽而又艰难的咽下。有时,我还坐着藏族小伙扎西的摩托,放着嘹亮的藏语歌曲,音量开到最大,在草原上尽情的驰骋。也许明天,也许明年,我将会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家乡。但是,这苍凉的风,洁白的雪,庄严的山,神圣的湖,热情的人将会永远留在我的内心深处!
在藏北那曲的一个晚上,我独自流连在一个小酒馆里。酒馆很小,小的只能放下四五张桌子。安多铁路工地上急需的物资已经发走了,紧张了几天之后,终于有了歇息的一点时间。
酒馆的老板是四川成都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由于和我的侄子同在一座城市,***同的话题还比较多。她看着模样娇弱,人却极其干练泼辣,这不,人未至话已经到了,一副久在江湖的气势扑面而来!
一盆热气腾腾的毛血旺,一盘绿油油的油麦菜,很快就端了上来。这里的毛血旺做得确实挺地道的,红彤彤的鸭血上躺着肥嘟嘟的牛肚,一根根绿豆芽星罗棋布,嫩嫩的笋牙宽宽的白粉相间,隐约几片火腿上绿色的香菜散落其间,火红的辣油填补了菜与菜之间的空隙,香气诱人,令人垂涎三尺!
菜好酒也得好,我去隔壁超市买了瓶青稞王子,玉酿倾出,纯净透明,顿觉幽 雅细腻 ,满口生香,心情也和酒一样沉醉了!进藏后几个月的劳累瞬间消逝了许多!
五月份进藏,在一次午餐时,公司王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弟兄们一会儿称称体重,等到年底下山时再称一次,如果谁增加了,公司每斤奖励一千元!大家哄堂大笑,其实,来过高原的人都知道,在这样的环境,即使伙食再好也胖不了。高原嘛,吸收量只有平原地区的一半,生病了吃药,在家一片来这儿是两片。
我在十一月份回到格尔木之前,称了称整整廋了四十斤,上山前一百八,下山后一百四,内衣内裤许多衣服都不能穿了,套在身上像个大裙子。回到焦作家中,妻云儿看着我廋削的脸庞,心疼的一个劲儿的抹着泪水!
公司有规定,在高原是不让喝酒的。今天我偷摸喝上一杯,也是自得其乐。窗外,湛蓝的天际下,静卧着一条银雕玉塑的飞龙,壮观秀美,让人久久不愿挪动目光。
忽然,小酒馆的门“砰”的一下撞开了,一个藏族男人闯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刺骨的寒风。我往外看了看,门前放着一辆摩托车,车子装饰的很漂亮,两只前把,油箱,还有尾灯上垂着五颜六色的穗子,好像一位待嫁的新娘。
男人坐下后不说话,老板对他好像挺熟悉的,给他拿了一瓶酒,桌上的筷笼里插有一次性杯子,藏族男人取过来,打开酒,也不点菜自斟自饮,一会儿功夫,一瓶酒就见底了!
看着他脚步踉跄的出门,而后在一阵摩托车的狂吼声中离去,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看了看人家的空瓶子,再看看自己花费了一个小时才喝了二两的杯子,不仅有些羞愧!
女老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着话,藏族男人一般都是这样,他们天性豪爽,敢爱敢恨,酒风如同性格,粗狂奔放,他们喝起来没有节制,喝多了随便找个角落,宽大暖和的藏袍一裹,倒地就睡!
酒在藏北 婚礼上很重要,在青海那曲,提亲时必须带去“雅叙酉仓”(提亲酒),如果女方有意,就会邀请村里长者和媒人一起喝“订婚酒”,此酒一喝,名花就有主了,其他的 驹觉(小伙子)就别再想打主意了!这就是高原,一个神奇的地方,一个让人向往的天堂。
饮完杯里的残酒,走出屋外,望着触手可及的白云和巍峨挺立常年不化的雪峰,只见草原上牧民的帐篷星罗棋布,偶尔有骑着摩托飞驰而过的藏族小伙子,机车上的音响播放着节奏轻快的藏语歌曲,!牧羊姑娘从白云之中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似雪一样的羊群。
人生若如此,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啊!想想都市里的芸芸众生,省吃俭用,只为了购买一个锁住自己的鸽笼,那种钢筋水泥构筑的冷酷,哪里比得上帐篷中贴近草地的温馨!都市无时无刻都在人为的制造各式各样的欲望,然后用欲望铸成的铁链把自己拴起来,在幻想中膨胀、在失败下残喘、在绝望中怒嚎,最后在叹息中死去。
人生若如此,还不如青藏高原上的一个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