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0分神作,38年过去,我们再没有拍出如此干净的电影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

每当李叔同创作的这首 《送别》 的旋律响起,总能勾起人的无限回忆。

很多人评论这首歌:年少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朴树曾经在一次表演中,唱到这首歌时痛哭不止,曲未尽,他就已经崩溃。

而让这首歌成为家喻户晓的经典旋律的,则要归功于一部38年前的国产老电影。

影片没有华丽宏大的场面,没有精美的服装道具,却凭借着清新朴实的故事和隽永动人的情节,而成为治愈几代中国观众的经典电影,时至今日仍旧被视为:

中国影坛最好的诗意电影,没有之一!

影片在豆瓣上评分高达 9.0 ,好于 97 %的剧情片,曾获得多项国际大奖。

本期「 被遗忘的国产类型片 」,让我们一起重温这部38年前的经典电影!

《城南旧事》

My Memories of Old Beijing

影片上映于1983年,由上影厂出品。

电影改编自女作家 林海音 的同名短篇小说,由第四代大导演 吴贻弓 执导。

影片在当年获得了第三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最佳女配角和最佳音乐三项大奖,同时还走出国门成为改革开放最早一批在国外获奖的作品,先后获得第二届马尼拉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金鹰奖,1984年第十四届贝尔格莱德国际儿童电影节最佳影片思想奖。

原著是作家林海音的一部回忆性自传小说,该小说描写了20世纪20年代末北京城南一座四合院里一家普通人的生活,通过小女孩英子童稚的眼睛,来看当时北京形形色色和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以深挚的情怀和笔触细腻展现了老北京的风土人情,文字充满着浓浓的烟火气。

导演吴贻弓在1981年意外看到了这部小说,当即就被小说所打动,他曾说过:

小说中沉沉的相思、淡淡的哀愁深深打动了人心,充满了朴素、温馨的思想感情。

随即吴贻弓着手将小说改编成电影,原小说分五段写五个人,分别是 《惠安馆》、《我们看海去》、《兰姨娘》、《驴打滚儿》 《爸爸的花儿落了》 ,改编的时候,吴导删去了部分情节。

但即便未能拍出小说的全部内容,但影片对于原著的情节忠实度却非常高。

电影和原著一样,以小女孩英子的第一视角展开讲述,借用她稚嫩又童真的眼光去看待身边的世情冷暖与人间酸楚,虽然英子小小年纪,却道尽大人世界的悲欢离合。

整部影片不刻意悲伤,也不故作煽情,完全秉持了散文诗一样的恬淡风格。

二十世纪20年代末的北京城,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

每年秋天开始,往北京运煤的骆驼队,都要伴着驼铃声悠悠地进城又出城。

早晨,城南一条胡同口的水井边上,附近的积水都冻出了冰碴子。

驼队又像往常一样,来到胡同里的一户人家卸煤。

主人家姓林,有个六岁的女儿叫 英子 ,从小长在胡同里,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

看着停在家门口的骆驼,呆呆的表情和大口咀嚼草料的神态。

穿着大红棉袄的英子也忍不住学起了骆驼的神态来,她问父亲:

骆驼为什么都要挂个铃铛?

父亲解释,骆驼怕狼,人给他挂上铃铛,狼听见铃响,知道有人在保护骆驼,就不敢侵扰。

这自然是大人的说法,可对于人小鬼大的英子来说,经常对问题有着自己的想法。

她认为骆驼有大大的脚掌,走在沙漠里没有声音。一定是拉骆驼的人类,耐不住那长途寂寞的旅程,所以才给骆驼戴上了铃铛,增加一些行路的情趣。

父亲对于女儿的想法不置可否,只说:也许你的想法更美好!

在英子家对门不远,有家惠安馆,住在馆里的有个叫 秀贞 的姑娘。

她梳着一头大辫子,每天总是痴痴地倚在门口,嘴里时不时地唤着“小桂子”的名字,附近的人们都叫她疯女人。

英子对秀贞产生了好奇,可大人们都不允许她接近秀贞。

尤其家里的仆人宋妈,每回都告诫英子:

你就不怕惠安馆的疯子?

胆大活泼的英子却反驳说:

她每回见了我,都对我笑呢!

回家路上,恰好碰到警察「 出红差 」的队伍,人们都在围观叫好,当热闹来看。

英子并不懂这种旧时老北京处决犯人的说法,更不懂为何围观的人要拼命叫好。

之后,宋妈带英子去了附近的油盐店,店里的伙计正在难为一个和英子同龄的小姑娘,非要让小姑娘唱一段小曲儿才把酱卖给她,英子气不过,主动夺走了酱递给了她。

后来,英子又见到了女孩在胡同口的水井打水,才知道小姑娘也住在附近,叫 妞儿

英子主动邀请妞儿来自己家玩,可妞儿却不敢,她害怕英子家对门的疯女人。

英子回屋又碰上了蹲在门口的疯女人秀贞,大着胆子问:

小桂子是谁?

秀贞带着英子进屋,指着墙上的年画娃娃说:

看看我的小桂子长得多胖啊!

秀贞的父亲在屋外听女儿又在说起这些事,当即骂道:

别说了,也不害臊。

英子回家见宋妈和附近卖洋火的老婆子在一起嘀咕,似乎说的就是秀贞的事情。

宋妈看到英子过来就不再言语,可古灵精怪的英子,早就知道大人们在议论秀贞的丑闻。

原来,秀贞曾爱上了一个来城里读书的大学生思康,两人私定终身,可后来这个大学生被抓走,再也没回来,而秀贞那个时候已经怀有了身孕。

秀贞后来生下了个女儿叫小桂子,家里觉得丢人就被把孩子丢到城墙根脚下,不知去向。

打从失去爱人和孩子后,秀贞就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转年到了春天,天气暖和起来,英子已经到了要入学的年龄。可她没事还是经常找附近的妞儿玩耍,有时也会去看看疯女人秀贞,日子就这样慢悠悠得过着。

有时英子会看到一些大学生来家里找父亲交谈,母亲总劝说父亲不要跟那些人来往太深。

可是父亲却说:

那些都是了不起的新青年啊!

母亲接着父亲的话题说:

哎,听说惠安馆那个疯子的男人也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住,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在一旁练字的英子听着父母的窃窃私语,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但又不太说得明白。

只是觉得,大人们的世界好像总是很神秘。

后来,英子再去惠安馆看秀贞,秀贞有时会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一些片段,并提到小桂子的脖子后面有块青色胎记,还叮嘱英子:如果以后看到小桂子,一定要让她早点回家。

夏天,英子在胡同里玩耍,见到了妞儿和一个带着胡琴的瘦高男人走在一起。

英子主动打招呼,可妞儿却被身后的男人催着走离了胡同。

英子知道,男人是妞儿的父亲。

见妞儿不理自己,失落的英子走到了惠安馆,秀贞见她来,热情地招呼她。

还用自己养的指甲草加白矾捣碎,给小英子染了红色的指甲,秀贞一边涂一边回忆说:

思康他最喜欢我染的红指甲……

当晚回到家,妞儿突然来找英子哭诉,妞儿经常父亲毒打,以至于浑身都是伤。

英子不理解,为什么父母会如此狠心?

可妞儿却哭着说,自己并非现在的父母亲生的,而是被捡来的。

没过多久,一个雨夜,妞儿悄悄从家里跑了出来,她告诉英子,自己忍受不了养父母的毒打,想去找亲生父母。

她听家里人说,自己是在城门那儿被捡来的。英子猛然想起之前宋妈和卖洋火的婆子的对话,于是又看了妞儿脖子后面,果然有一枚青色胎记——这才确认她就是小桂子。

妞儿不明就里,英子于是拉着她来到惠安馆。

秀贞见到了过来的妞儿,当即抱住她,口中念叨着:

我苦命的小桂子,你终于回来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秀贞于是赶紧给妞儿穿好新衣服,嘴里说着,咱们得坐八点五十的火车去天津,到天津坐大轮船,一块找你爸爸去!

收拾完行李,看着眼前的妞儿,秀贞忽然又停下,问眼前的妞儿:

你怎么不叫我呢,叫我一声妈。

英子也不理解妞儿到底相信了秀贞是她的母亲,还是因为被从未感受过的母爱所感动,居然真的叫了一声妈,两人连夜冒着大雨坐上了黄包车离开了胡同。

英子被大雨淋得发烧起来,反应过来时,已经拦不住住秀贞和妞儿,就倒在雨里。

街上的报纸后来报道了一条新闻说: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在铁路附近发生了意外惨死。

当英子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里,医生说她因为发烧昏迷了很久,差点急坏了爸妈。

出院以后,英子举家搬到了新帘子胡同,英子也进了附近的厂甸小学念书。

她再没见过秀贞和妞儿,可她总会忍不住想起她们。

一天下午,附近胡同里有三个男孩在踢球,有人把球踢进了附近废弃院落的草丛里。

传闻这座宅院闹鬼,男孩们都不敢进去捡球,只有英子不害怕,主动走进草丛里。

在草丛里,英子意外发现了一只精巧的自鸣钟,还有一个铜茶盘。

此时男孩们叫英子赶紧出来,英子就把东西都放回去,也没顾上找球就跑出了草丛。

回家后,父亲和母亲交谈中提到,胡同口张家遭了贼,被偷走了一座自鸣钟。

英子听在心里,她想起了下午在草丛里见到的东西。

第二天傍晚,对小偷产生好奇的英子又去草丛里找那些东西,结果见到树下蹲着个人。

英子吓了一跳,好在男人看来没有恶意,随即掏出一个皮球问英子,是来找这个的吗?

英子接过球,却又主动大着胆子跟他说话,见他一直蹲在地上就问:

你是来这儿拉屎的吧?

男人倒也不脸红,听完哈哈大笑地答应着。

见英子毫无顾忌的和自己说话,天真无邪,于是男人便敞开了心扉,主动跟她攀谈起来。

得知英子在厂甸小学念书,男人便兴奋地说,自己弟弟也在那儿念书,而且学习很好。

英子对男人产生了好奇,她回到家并没有告诉父母见到男人的事情。

此时附近的警察正在挨家挨户地上门调查,询问是否遭遇窃贼或是见到可疑人等。

第二天下午放学,英子又主动来到这片草丛,见男人果然蹲在这里,便又交谈起来。

这次男人说了很多:

自己弟弟学习好,可自己做哥哥的却没本事,没法供养弟弟上学读书,我走了这一步,也是没法子。我妈和弟弟都不知道,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说完不等英子回答,忏悔的男人居然抱头痛哭起来。

英子其实不懂男人的话,她想安慰男人,只是说:

我不懂……人太多,我分不清。

随即英子又说:

我们的课文里有一课《我们看海去》,可我没看过海,分不清海跟天,也分不清好人与坏人。

男人听完却似乎想通了,他收起泪水回答英子:

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分得清的。

隔天放学后,英子又见到警察出红差的队伍,抓的都是一些年轻大学生。

回到家,母亲又在唠叨父亲:

今个儿又在枪毙学生了,你还招他们,怪吓人的,让人看见怎么办?

父亲只说母亲不懂,之后英子又常常见到父亲悄悄掏钱给那些来家里的大学生。

后来,学校举行毕业典礼,课堂上学生们唱起了一首《送别》。

英子偶然发现,那个得了第一名的学生的哥哥就是那天草丛里见到的男人。

英子发自内心地替男人感到高兴。

不久后,废弃宅院来了很多警察,街坊们都在传说,便衣抓到了盗窃的小偷。

听说抓到了小偷,英子很担心草丛男人,于是赶紧出门去看,结果看到了警察刚好押着男人从胡同口路过。

男人回头看了英子一眼,面带微笑,可英子看了内心却说不出的难过。

他的眼睛里止不住泪水,因为她知道, 自己又一次失去了刚认识不久朋友 。

转眼又到秋天,英子的父亲突然罹患重病,经常往来于家里和医院之间。

宋妈也让英子代笔写了一封家书,说自己一切安好,但是很想念儿子小栓子,希望让乡下的丈夫冯大明能够带着孩子来城里一趟。

可后来有一天放学,英子见到宋妈哭得很伤心,问了母亲才得知真相。

原来,宋妈的儿子两年前掉进河里淹死,女儿也被丈夫狠心卖给别人。

宋妈心痛却又没有任何的办法,只有默默地哭泣,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岁。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很早,父亲的病也越来越严重,必须长期住在医院里。

英子放学后,带着成绩单来医院里看望父亲,想让父亲高兴高兴。

因为自从父亲住院以后,母亲一直不让英子来医院,说是父亲的肺病会传染。

可英子还是忍不住想念父亲,于是私自来医院看望,

病床上的父亲很憔悴,他回忆起自己上次打了英子的事情,于是就问女儿还记得吗?

英子回答:「 父亲打得好疼,想忘也忘不掉。

父亲愧疚地问:「 还恨爸爸吗?

英子懂事地回答:「 不恨。

转年秋天,在枫叶飘落的时节,父亲终究还是离开了英子一家人。

母亲要带着一家人离开北京,临行前,一家人在父亲的坟前告别,久久不愿离去。

之后,宋妈也告别林家独自回到了老家,成了又一个消失在英子生命里的过客。

英子和母亲、弟弟一起坐着马车渐行渐远,只有英子独自向后张望着。

她想再多看一眼,因为她知道,自己将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城南。

她想记住这里的一切,记住那里的所有人,记住这儿的秋天,记住这儿的离别……

作为一部拍摄于八十年代的老电影,《城南旧事》没有采用常规的故事片结构,影片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编导排除了由开端、发展、高潮、结局所组成的情节线索,导演只是非常细致地勾勒了旧 社会 老北京一座胡同里的琐碎日常生活, 故事看似普通平淡,却用诗意的影像于无声处展现了纷繁复杂的老北京风情画卷

整个故事透过小女孩英子的视角来审视复杂的成人世界,善良女子秀贞的失孤、为了供养弟弟读书的小偷的被捕、淳朴勤劳的女佣宋妈的家庭惨剧、一生纯良和善待人的父亲的病逝,乃至于电影仅仅只是侧面刻画和铺垫的学生运动与 社会 激荡变革,如此多的故事线索,为影片填充了故事的深度与广度。

整部电影宛如一首略带感伤的讲述回忆的散文诗,在抒情与回忆当中折射当时整个 社会 的人情百态。 生于书香门第的英子虽然有着无忧无虑的童年,但却也在经历着不断的告别与失去;当小小年纪的她,开始被迫理解身边那些过去不懂的事情之后,成长的残酷代价让英子一夜长大,童年也就真的一去不返了。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长大,不断地经历失去与离别,而这正是影片最让人产生***鸣的地方。

影片的女主角英子的扮演者 沈洁 ,是导演吴贻弓意外发现的小演员,出演电影时年仅10岁。电影播出后,不少观众称沈洁是「 中国电影眼睛最清澈的女孩 」。

就连原著作者林海音也盛赞说:「 这就是我心目中的英子 」。

说到这里,再来说点题外话,《城南旧事》上映之后果然大获成功,但其实影片拍摄时并未取得版权。一直到后来,林海音的儿子夏祖焯先生来到大陆,得知母亲的小说被改编成电影后,他只象征性地拿了一美元稿酬,之后电影被引进台湾上映。

1991年,林海音先生来大陆访问,才特意见了当年电影的主创人员,并感谢他们将自己的小说给还原在银幕上,由此传为一段佳话。

电影另一大成功的地方,无疑是片中所呈现的浓浓烟火气。看过电影的人,想必都会对片中老北京的风土人情印象深刻。 北京城的城垛颓垣、残阳驼铃、闹市僻巷……所有的场景在萧条陈旧中却带着一种明媚暖意,洋溢着鲜明的时代气息

据说电影最初的投资只有29万,但剧组为了还原小说中原汁原味的老北京胡同风貌,于是采用棚拍搭景的方式,片中的胡同、街道,包括影片中“小偷”躲藏的那块草地,都是上海电影制片厂的美工们按照1:1的规模实景搭出来的。

外景搭好后,导演吴贻弓却不着急开机拍摄,反而等了好长时间才开拍,目的就是要等这个再造出来的“北京”慢慢变老。果然, 几个月过后,当屋檐上的草籽变成了几撮随风摇曳的野草,当落寞院子里的假树桩经风吹雨打后有了旧的模样时,林海音笔下的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北京便生灵活现地呈现在人们眼前 ,以致当年很多观众看了电影后还以为这部影片是在北京拍摄的。

由于前后筹周期过长,电影拍摄过程中一再超支,由原定的预算翻了一倍,成本达到了57万。但也正是当时的电影人精益求精的态度,才造就了这部跨越时代的经典之作。

遗憾的是——

在如今商业至上的华语电影市场,我们却再也拍不出如此纯粹干净的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