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李白沈荣骏散文赏析

1

据说诗人可以选择哪种文学的死法:“死亡是一种艺术,诗人的死亡实际上等于诗人的重生”(西尔维亚·普拉斯,美国)。“在红墙上,把灰暗的光抛向高高的天空。在那片狂野而明亮的黑色大陆上,诗人寻求收集星光下完美之神所播下的花朵。诗人,生活在别处,在沙漠海洋中,纵横交错着他那无边的肉体和精神的冒险。洪水的幽灵刚刚消散。”(法国,阿蒂·兰博《生活是一首诗——生活在别处》)。我怀疑兰博的这首诗是关于诗人的死亡的——只有诗歌才能让死亡如此迷人,仿佛这是一场从肉体到精神的冒险。

如果是,李白的死应该是怎样的优雅?比如,在一个月明的秋夜,我像萤火虫一样独自走向深邃无边的光...

当然,我知道有这样的想法是多么幼稚。但我确实在浩如烟海的文献中找到了可以佐证的说法:“花在诸暨牛,饮捉月,沉入水中”(袁心文方《唐才子李白传》)。虽然新文房的说法摘自宋代洪迈的一篇不可靠的笔记,但就个人而言,我宁愿相信这个结局。

令人惊讶的是,严肃的学者坚持认为李白的死与诗歌无关!

他们说,李白死了,病死了。

作为尸体的62岁老人李白之死,与安徽当涂邻居张三、李四、王麻子之死无异。

这一年是唐代宗宝应元年(762)。

关于李白之死,《李白年谱》是这样描述的:“欲无所归,必有精神病。临终时,他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了李。十一月死于当涂,有名作《最后一曲》。”速写的手法,廖廖的几笔,包含了惊人的信息量——他想做或者已经做了三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他还想远行,但是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精神了。

其次,他委托他的叔父李出版他的诗集。这大概是李白第一次有收藏990多首诗的欲望。临死前的动作能不能带来轰动效应,不是他考虑的。云飘过眼来,谁能百分百轻如水?这一点,却让我等得知后非常惭愧。李白早在当朝就已享有盛名,“文集无定卷,家家有”(唐代翰林学士李俊媛)。我不需要什么炒作,但是我可以这么红。恐怕一千多年来没有第二个人了。

第三,写最后一首歌。有趣的细节。死的方式可能有很多种,但归结起来就是死和等死。走向死亡,我从信仰中看到了死亡的本质,我感觉像是死亡。毕竟这样的淡定难得。更多的人,在临死之前,或者只是做一件事,躺在床上,吃喝,等死。回到之前的话题,诗人是否可以选择死亡。李白是一位诗人。生命是重要的,谁认为在世界上多活一天是一种罪过,谁就是在骗自己。诗人以诗为存在。没有诗,活着的意义就要打折扣。不能白死就写诗吧。“大彭飞xi振八,中天灭xi。额外的风可以永远激励,东东游,挂在我的左袖。后人传此,仲尼死谁哭?”奇异的想象,澎湃的寄托,悲伤的叹息。怎么就这么死了,是不是骨子里流出来的文艺范?!

1000多年后,一位诗人以另一种方式为我们还原了诗人李白之死的“文学模式”:“一对龙烛已被烧得只剩两根光秃秃的木棒,却从已流出的浓泪中借到残脂,拖着即将破裂的濒死之火,在黑夜的尽头也是无效的。杯盘狼藉,坛坛罐罐倒在地上睡着了,酒醉的客人散了,像乌鸦散在窝里;只有醉得最厉害,烂醉如泥,骨架似榫的李青莲,还歪倒在花园的底椅上,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闻一多之死李白)闻一多之死李白有点像诗人之间的互相欣赏。1000多年的时空,挤成了斜呼吸、燃烧的私人情绪。换句话说,诗人以眼睛为镜子,自由地扫描和变焦,试图超越时空的障碍,找到另一双巨眼。闻一多在寻找他的另一半。李白的醉态此刻正躺在民国黑暗的角落里。当期待的交集出现时,1000多年的时空尺度瞬间契合黑夜与深度。这个世界也被一种叫做诗的情感所主宰。

长焦距。遥远的星子。中间一幕闪光,如电,如炬。微距特写,宏大的悲剧在经历多重冲突后终于停止。最后的叙述,慢慢展开,渐渐淡去:烛光的微光。灵活。一堆烂泥。灵活。荷花开启深不见底的夜。灵活。在时空的两端,一边是诵经,一边是喃喃自语。灵活无边。

2

盛唐诗人李白去世。

唐诗不会消亡,李白也没有被时间遗忘。

一千多年来,作为一种稀缺的形而上存在,李白的诗意不仅引起了人们的感叹,也为我们照亮了前进的道路和远方。

讨论李白的诗意,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读他的诗。他委托他的叔叔李编纂了十卷已经失传的《草堂集》。现存的30卷本《李太白文集》是北宋《宋·邱敏》的增补本。因为不是李白当年处理的原貌,遗憾是必然的。好在有了想象力的帮助,我们可以走进那些真实的地名和人名,不至于莫名其妙地怀疑诗歌的温暖。

有没有真正保存李白体温的作品?

真的有。这个宝贝叫上露台柱。上阶铁在唐宋的任何文献中都没有收录,但没有人怀疑它的贵族出身。经过宋、元、明、清几十次易手,到了民国收藏家张伯驹手里。后来张给了* * *,* * *又捐给了故宫。

一张弱粗纹的土纸,曾经被诗人李白关注,这是纸的运气。我不知道诗人的第一缕诗歌是诞生在指尖还是笔尖,还是在墨池还是在纸上。可以确定的是,当诗人肌肤的温暖传递到纸张上,纸张不禁被感动。情不自禁,还有后来的追随者,无数次的摩挲,传递着最初的温暖——来自李白、宋徽宗、赵、贾思道、张炎、欧阳玄、项、梁青标、安琪、乾隆、张伯驹、* * *...血液的流动是连续而顽强的;以及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心跳,浑厚有力...是不是有一种突然的躁动,看到远方的亲人就想哭,压抑自己的恐慌?!不得不说这是文明的奇迹。

《上阶帖》是唯一一首能与李白本人近距离对话的诗。没有比这更接近事实,更直观的了。据考证,天宝三年(744年)夏秋,李白、高适、杜甫登上吴王,下榻阳台宫,看了道士老师司马成镇画的壁画后,写下这首诗,包括碑文,共25字,但已足够。从文学的角度来看,这四个字的即兴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意境,更像是作者一贯的独白:“山高水长,物以类聚。除非有旧笔,才能强穷。”也许你会说,这就像一条没有尾巴的龙,还有流动迅速,变幻莫测的情绪,太像天书了,跟不上节奏。如果你跟不上,那就对了。人是当事人,我们只是看客。

从书法上看,这是一株标准的唐代野草。因为是李白写的,人如其诗,诗如其书,或者叫李白的狂草更恰当。关于李白的书法成就,已经有了一些可靠的说法。翰林学士的景墓碑:“翰林字高洁。”惠宗《宣和朴树》:“白味为行书,书画尤雅。”宋代诗人黄庭坚《山谷集》(卷二十六)题李白《草后诗》:“李白在开元、天宝,能量书不传。今草不比古人少。”阿清周兴廉《临池管见》:“清新秀丽,呼吸清朗,脱去尘埃,飘乎不灭。”这些评价已经很高了。

李白用野草写诗,他的精神气质是什么?宋代诗人梁楷的《李吟图》(日本松平收藏,现藏东京文化财产保护委员会)为我们提供了最早的图像参考。一张总共只有二十几笔的纸墨,足够简洁,与李白的《上阶帖》一致。一些文艺评论家不理解,质疑这幅画用快速流动的长线条代替描写性的笔法(据说李白很喜欢穿长袍),是不是有点外行。我的理解恰恰相反。像服装线条这种外在的东西,和诗人的气质没有必然的联系。况且画家所协调的主题和形式的标准,画家所理解的对象的特立独行、不泥不泥、坚韧不拔的意志,远比我们表面上看到的要难得多、丰富得多。

每次看李白兴的《吟图》,脑子里都会蹦出一个问题:太白写的是哪首诗?

有人说,“入酒”。也有人说“山中问答”“静夜思”。更多的人说,看着庐山瀑布,看着天门山和天目山在梦中升腾...

而我所想的,多么像“单身如花,以云为中心”(《长相思I》)。

画中有美,就没有花。有的是孤独的歌,李白诗歌的1001个版本。

李白的诗一直是流行的绘画题材。可惜宋元时期流传下来的画不多。但明清画家所理解的李白诗歌,似乎与对象的“醉态”相似。唐寅、盖启、苏等。有太白醉酒的诗,苏的著名《太白醉酒图》(现藏上海博物馆)似乎并没有超越人物的现实趣味,虽然人物的表现极为细腻传神。至于清代上官周、叶所速写的李白,更像是一个文人“门神”(如果有文人“门神”的话),人物性格也只是死板而已。就连他手里的玻璃都世俗到只剩下道具的印象。现实中有很多不如意。“醉”或许才是画家的本色和常态。不方便说,拿李白做见证最便宜。现代的傅抱石和齐白石两位大师也作过类似的诗。傅抱石的代表作《李太白画像》(现藏南京博物院)包含三个主要元素:诗人、酒具和盛开的李子或桃子。酒连接着画家的直觉和对象。不知名且多刺的红花,峰顶叠加,显然预示着某种结局,仿佛是最后的惆怅。齐白石的名作《入酒》,诗人的梦,也是酒壶的困倦,同样歪斜舒适。纸上的街道真的很有趣。仔细看,不忍心打扰,然后就可以好好珍惜了。对于李白还是画家,你不必区分得那么清楚。

相比之下,山水诗画大师的名作则试图跨越双重障碍——李白与山水的对话,画家与李白的对话,以及他们倾注的各种思想,直观而缓慢,缓慢而坚定,坚定如一个品牌。

石涛、张大千、李可染的坚定不移,保持了一贯的挑战困难。

张大千的《山中问答》(李嘉诚私人收藏)和李可染的《梦里登天目山》(2013广东崇正拍卖),体现了中国顶尖山水画家处理矛盾的不同取向。崇尚水墨画或笔触的对立、协调和统一,直接催生了张大千的泼墨山水和李可染的笔墨山水。同时,两个人都不愿意放弃光影,让画面流动,滋润了我的一生。诗意,有回味的余地。

石涛的《庐山瀑布图》“达到了一种高度的宏大和普遍性”(美国高居翰《中国绘画插图史》)。当然不仅仅指山水画本身的成就。画家对山水现实的把握,不再是眼前的树木、流水、轻舞,以及山川的结构、肌理、特征,而是投射在外物上的个人日常经验的总和。我不明白的是,画中的抒情主体或对象,无论是画家本人,还是李白,都是如此的低调和无足轻重。也许,在雄伟独立的大自然面前,在深邃广阔的时空面前,身体的个体是微不足道的,因为你已经化作摇曳的草木,飞舞的流水,蒸腾的云朵,高耸的岩石...

植被。流水。云。摇滚。他们自给自足的日常生活,以时间为轴,一天一天地向我们讲述着关于生命和宇宙的某种陈述,自言自语,也令人感动。

当然,时间不是空白的。修改的力量是惊人的。时间如流水。流水不腐。比如石涛之于物,张大千、李可染之于物,手段、趣味,所有围绕庐山山水的经典注解,都是李白诗意的不屑与永恒,以水墨的形式,更愉悦的表达。

不同的是,随后的擦拭和涂抹,过滤掉了腐朽,留住了信仰——那些年的孤独和精彩。

李白注定孤独。“长相思,在长安。金井边秋虫鸣,寒霜如小镜子在我的凉席上闪闪发光。高灯闪烁;我的渴望越来越深,我掀起窗帘,长叹一声,凝视着月亮。像一朵花一样孤独,从云的中心...”(《长相思》,第一部)。孤独,因为美总是在想象中,在思念之外。

李白的美不是有些朋友想象的那样。我们在屈原的诗歌中读到了同样的意象。在美学家看来,美女或诗人所坚持的符号崇拜带有某种唯心主义色彩。你说它是生命的光影,大概是对的。

李白强大的自信源于他内心的崇拜,也可以说是自我崇拜。李白的自我崇拜甚至超过了我们对他的崇拜。而他的理想,或者是“清真”。“自从建安来了,还不够漂亮。圣代还原古代,衣贵清真”(《古风》)。”清真”不仅是诗歌的标准,也是李白的做人志向和人生追求。清则清净,真则真,当今流行的话讲的是阳光,清则善良,言行一致,一尘不染。但显然是虚幻的,乌托邦的。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意外,需要我们付出后妥协,妥协后保护自己,或者退而求其次。李白没有成为“大多数”!因为太理想了,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互相对应。偏偏我太白不真实,想在这个世界上恢复理想。他的“太理想”和“太人性”的矛盾不可调和,注定了孤独和痛苦——世界上伟大而永恒的忧郁美就这样诞生了。因为李白的孤独和痛苦是不可或缺的“错误”!在朋友圈里,最后的交集是如此之窄,只有杜甫、孟浩然、高适、任华、、李、等屈指可数。——虽然他的名气很大,但那些欣赏他的粉丝们,不是站在千里之外焦急地期待,就是在千年后的未来苦苦观望和追问——传说中的千古惆怅,是不是源于儒家的成就?!对于我们百年来不解的守望和追问,李白留下了诗意的符号和前所未有的“美人如花”的猜想。

前段时间在四川参观敦煌巡展,在一朵盛唐时期的花前驻足感慨——用三彩、画像砖、壁画、雕像描绘或雕刻的贵族群花。

我停了下来,因为花是孤独的,含蓄的,朴素的,大方的,融合了荷花,梅花,牡丹,菊花的美。有人说这种花叫“宝香”,在中国文人的心目中是无限美好的,寄托了他们对儒释道的信仰。

我很感动,因为突然想到一个很私人的想法。这朵花会是李白一直在寻找的美吗?如果真有这样的美女,我觉得宝香是最符合标准的——虽美,却是超凡脱俗,不适合这个世界的繁华与多元。

所以李白对独云感触颇深。

所以,我们对李白一个人的感受很深。

对,就是它——作为形而上的符号崇拜,是李白的美,李白的花,花一样的美。开在云端,开在远方。有形的离合,无形的喜怒哀乐,挥之不去的虔诚,孤独和惆怅。

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