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和小说

在小说中至少讲述一件事；小说往往讲了很多东西，就像经纬一样，交织在一起，成为一幅图案统一的织物。小说中必须有叙述部分:一个人的外貌或举止，一个地方的地点或场景，一朵花，一棵草，一个装置，一件事，必要时都要用简单或复杂的方式叙述。这样看来，小说不就是叙事吗？

是的，小说是一种叙事。所有关于叙事的规则都适用于小说，但小说不同于叙事。

作为叙事，首先要有叙述的东西；换句话说，事情先存在或发生，然后作者拿起笔，忠实地记录下来。看到一艘小核船，觉得雕工精湛，于是写了一篇文章《核船的故事》。经历了五四学生运动，觉得这个事件很有史料价值，于是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五四事件”11。写小说不是这样的。激发小说家写作欲望的，不是早已存在的东西，而是他从许多事物中看到的一点点意义，与普通生活有很大关系。他不想写一篇关于这个意义的论文；他想把它牵连到叙事形式中，让读者自己去识别。这时候现成的东西往往不合适，要么能暗示的太少，要么不必要的部分太多，小说家就忍不住要创造一些东西，让它充分地暗示自己看到的东西。而且绝对没有不必要的部分。这样写出来的当然是记叙文；但本质上主要是根据作者看到的意思，在手法上并不是对某件事的事实记录，所以才特意命名为小说。

根据事实，叙事以叙述为目的。只要把现成的东西讲给别人听，没有错漏，就结束了。创作之外的小说旨在表达作者看到的一点意义，叙事只是其手段。这就是叙事和小说的区别。

报刊杂志上发表的记载，历史地理等书籍中所包含的文字，以及一封写给别人报告近况的亲笔信，一张偶尔记下的关于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被视为现成的东西，所以都是记叙文。看看《最后一课》这篇文章。有一个想逃学的学生，有一个教语文的老师，还有很多其他人。它讲述了一个上中文课的故事。当然也不能说没有固定对象。但这些东西都是作者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他创造这些东西是为了表达他对领土战败的感受。一切都集中在这一点上，不会添加任何无用的东西。所以最后一课是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