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冰个人资料
大学毕业,他不甘心过沉闷的生活,独闯南方打工。然而,渴望事业有成的他,却诸事不如愿,多次“跳槽”多次碰壁。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他回到故乡辽河岸边的那座小城,借了一大笔钱做起服装生意,谁知每日所得还不够交房租的,半年后只好闭店。不久,债主们上门讨债,女友也离他而去。他感到生命之舟已驶入了干涸的港湾,搁浅在无望的落日下。
于是,他沮丧地去叔父家串门儿,为的是排遣内心的苦闷,更多的是为了躲开债主。
叔父家住在一个小山村里,每天他和叔父去五华里外的石场做工。那里群山青青,花红草绿,云白天蓝,鸟鸣声声。铁锤击打钢钎发出的清脆音韵和石匠们的大声说笑与绕场而流的潺潺溪水天然合成一曲弹拨乐。景致如诗如画,却不能掀动他那颗沉寂而又封闭的心,每天他独坐在一边,脸上堆满愁云。很快,他与一位绰号叫“大凿”的石匠相识了,向他述说了自己的挫折,很希望听到他同情的话语。想不到“大凿”一阵大笑,拍拍他的肩头说:“这点儿事算什么?小菜一碟,你还是肩膀嫩呀!”
很快,他从叔父那里知道了“大凿”的一些情况:因为贫穷,三十二岁才结婚,婚后两年有了女儿,妻却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他领着女儿生活,每日做爹又做娘,好不容易女儿上了小学读书,却患上了白血病。他卖了房子卖了架子车卖了两头牛,连口粮也卖光了,为了给女儿治病他已一无所有,十岁的女儿还是离开了他去找母亲。他开始长途运销农副产品,三年里攒下二万多元钱,却在长途汽车上被全部偷走。他四处流浪打工,背过煤、采过矿石,患上了严重的哮喘病,一到冬天就喘个不停……可他每天还是高声大嗓说话,笑声很响。叔父说,从没听过“大凿”叹息,没见过他皱眉头。
一连好些天,他来到石场后都坐在“大凿”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大凿”挥锤打钎,看一块块石头在他的面前变成石器,看他怎样把铁锤举起打下,看钢钎怎样按照他的意愿一下下地铺展出他的创意,看他的眼里亮光闪跳,看他的嘴角一抽一动,看豆粒大的汗珠儿从他那赤着的黑里透红的脊梁沟流下……终于有一天,他和“大凿”告别。“大凿”让他等一会儿再走。一阵锤子钎子叮当响,“大凿”把一件小巧的工艺石器放到了他的手上。他细看托在手上的石器,一阵惊讶,正是石场东面那座最高的五彩山的缩影。“大凿”说,送你一座山作个纪念。你知道大山的秉性吗,无论风吹雨打,大山从不低头,挺直脊骨立在人世间,是真真正正的硬汉。石头块虽小,也能凿成器;沙山再高,也是一堆沙……
如今的他,已是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副“老总”。十年里,他穿越了一程又一程风雨,再未停下脚步叹息过。他把石匠送他的那件小巧的石器一直带在身边,告诫自己:男人应是一座高耸的大山,任何时候都不能让自己精神变软。不屈,恰是一种可贵的生存优势。
揣一座大山走路,人生便融进了山的灵魂、山的秉性,人就会感到自己的骨头不再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