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文学”和“女性主义文学”概念之我见
我们已经开始把性别从文学中分离出来,定义“女性文学”的概念,也开始看到文学性别差异对文学和生活的影响。“异”的概念来源于被认知对象与记忆的对比,其实是对旧的文学常识的反思。可以说,中国当代文学的现代化,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在这种差异的推动和认知中不断前行的。
在中国百年文学中,大量女性作家的出现和大量女性问题引起了前所未有的文学关注。大量的乡村城市化和欲望化的多重叙事和对两性关系的多重描写,女性的原始欲望从身体哲学到灵魂鞭笞,从“抄红”到“审男”乃至阿q和吴妈都在这种差异中表现出文学的诗意表达,表现出两性文学关系的深刻差异并正在成为文学。
但是从女性的词根来说,女性文学的定义其实是很有问题的。似乎与女性性别相关的文学从创作和实践上都特别区别于男性,求同存异,平衡以示公平。看到差异是一种进步,而差异本身就是一种歧视。所以女性文学的定义充满了问题——这是学术界长期以来的一个错误——指的是作者的性别,而不是其他?指文学题材,女性意识?还是两者都有?这种现象在文学史上并不少见:一是女性作家和男性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千篇一律;第二,男性作家还是可以写出有女性意味或者女权主义的作品,比如郁达夫、叶凌风;也有许多女性作家,如曹明、刘真等革命作家,她们写的作品男性化、粗糙,却没有女性意识。
因此,“女性文学”更准确的定义应该是“女性写作”,这是社会开放和文学进步赋予女性的文学尊重,也是现代社会文明通过文学表达窥视性别差异走向和谐的理性补充。但是,将女性问题局限在女性作家的性别视野中,恐怕不是女权主义的意愿。)
问题不是谁来写。在男权时代,女性写作被视为反抗男权主义的证明,但在女权时代呢?作者的性别没有特别的意义。在崇尚男女平等、性别文明仍在起起落落的现代社会,女性写作显示出其独特的意义。换句话说,女性写作本身已经超越了自己,成为一面旗帜,一面争取独立和平等的旗帜,一个显示社会性别文明程度的文化符号。
女权运动促进了女性文学的发展。
法国大革命唤醒了女性意识,提出了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问题。19年底,美国和英国出现了妇女参政运动。第一个目标是争取选举权,然后是争取教育、文化、工作上的平等。到了20世纪60年代,女权运动蓬勃发展。
1987 12.30西班牙《终极日报》发表文章《世界女权运动》:“教育不再是男性的势力范围,男女学生进入大学的比例逐渐趋于平衡。女性已经意识到教育是寻求职业的唯一途径。20年前提倡性解放的女性,现在发现自己成了男人满足欲望的工具。因此,他们甚至组织起来反对选美,认为这是对女性的侮辱。在一系列问题上,我们需要做出明确的判断。全世界的女性都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目标不会变,那就是男女平等。”
这种描述的基本轨迹至少表现出以下倾向:女权运动经过多年的挫折和反复,从关注自身之外的进取状况转向女性自身,包括对社会生活和家庭角色的体验,转向内心生活的需求。这一转向启发我们回顾和清理过去女权运动的历史。女权运动其实就是为了在社会生活和心理需求上争取与男性平衡平等的权利。这种抗争在很大程度上是对男性被视为“物种的典范”的质疑和反抗。男人在所有神话中都被视为规范,而女人则是这种规范的变异和偏离。男人是主体,女人是他者。男人对女人的一切举动都是以“收回”为动机,而女人作为排骨的一切被动都在于“归还”。这是男权理论最古老的注脚,也是对男女关系的哲学解释。根据这种认知,如果把女性比作左撇子,她们生活在一个为右撇子创造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男性代表规范。这种观念的心理效应可以在人类社会的许多文化行为中找到。
在英语中,“人”这个词可以作为人类的统称,而在日语中,“人”的意思是“主人”。古代汉语中没有“她”这个词,女性在世界性的语言领域中被男性所取代。这种语言现象特别深刻地证明了男性文化对人类文化的全面入侵,女性以一种集体无意识接受了这种入侵和渗透。这种深层意识在男性身上也是一种有意识的超稳定状态。历史安排了男人各方面的优势。但稍有古代历史文化知识的人都知道,所谓的男模其实是漫长的男权社会的结晶,并没有充分的生物学依据。男模神话在不同的文化时期也处于变化状态。
这一历史变迁以抛物线轨迹在文学中展现其迷人的境遇和韵味。
人类起源于女性的腹腔,早期太古代人对女性的神圣崇拜编织了漫长的母性中心岁月。中国最早的神话《山海经》记载了中国第一位女神西王母的威严,是早期人们世界观中第一位神的伟大形象。在原始时代,西王母是母系社会的女神。她从原始神话中的半人半兽,到魏晋时期的神仙之首,然后完成了最后的进化,从此再无发展。这至少可以说明,母性的遥远记忆已经渗入了漫长的历史时代。被父权制取代后,文学依然记忆犹新,但在日益强大的父权制面前,它已经逐渐暗淡,渗入了当代人的思想。
社会历史政治经济的变迁彻底抹去了人们对为人母岁月的最后记忆,女性政治经济地位的下降完全表现在神话的演变中。漫长的母权岁月在史前的混乱中消失,自有文明史以来,男权的优越性就一直控制着历史的发展。作为这种发展的对立面,女性在神话中被改写,在现实中被颠倒。在希腊神话“潘多拉的盒子”中,夏娃成了万恶之源。这些基于男权中心的神话或学说,无非是强调现实中的男权秩序。男性中心的神话在现代文明社会已经消失,但作为一种无意识的意识形态,它无时无刻不主导着男性乃至女性的心理和行为,成为一种无形的知行准则。在日常生活和精神领域,女性在多大程度上意识到这种无意识思想的危险性?其微妙的生活状态和形式表现在多大程度上深受理性的批判?
女性的自我觉醒和自我想象在文学中得到张扬。
女性的自我觉醒首先在文学中得到张扬。对女性的压迫首先是对人性的压迫,也就是对性和情欲的压迫。五四新文学创造了一个个性解放的语境,尤其是被称为“创造社”的著名且硕果累累的作家。他们以男女关系为切口,关注表达人的情欲与自然,释放本我,解放情感与激情的人性革命,是创造社的热门话题。根据茅盾在1935为“中国新文学系列,小说集”所写的介绍,在1921的5月到7月的三个月时间里,有115部新小说在各种杂志上发表,其中爱情小说70部,农村生活。所以“可以说描写男女爱情的小说占了总数的98%。”这种倾向在新时期小说创作中反复出现,这次表现为阴盛阳衰。
女性写作在80年代势头正旺,90年代如火如荼,21世纪开始泛滥。在性别问题的文学描写中,最突出、最远的是女作家,而不是男作家。调侃成了所谓文学的手段和目的。这些与文学格格不入、远离文学的东西被忽略了,但它们延续了五四新文学中个性解放、自我提升的文学传统,具有革命性和颠覆性,由女性写作来完成。
在当代文学中,张洁的《爱不能忘记》首先触及了女性爱而不能爱,却不能忘记所爱之物的悲剧,质疑了男女关系中非爱情因素的合理性,探索了当下以文学的方式解读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的做法。这在1979无疑是第一次,文革刚结束,也是中国婚姻的命脉。女主角郁忠在现实中无法意识到自己爱的是什么,只能把爱情赌在他的礼物《契诃夫小说选》上,把心爱的人放在天堂和来世。张洁巧妙地表达了中国女性埋藏已久的对生活的渴望,并将这种渴望置于对自由的逃避之下。责任、道德、克制等人类的美德,仿佛瞬间从远古的荒原变成了一堵巨大的墙,横卧在两个非常努力吸引又非常疲惫分离的灵魂之间,异化成一种变相的崇高。她把女性生活的焦虑变成了一种崇高,她反叛了个人的欲望,遵从了某种道德。张杰把男主角的悲剧放到一个残酷的对话体系中去解读,把自己割裂开来。张杰平淡、清醒、理性地编织这个故事,以第一人称叙述,让人物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却又憧憬无望。作品的超脱状态,使女性心理自制力和论证力的复杂状况客观存在,完成了对一个普遍真理的反思。所以张洁在男女关系中体会到了不仅仅是站在一个狭隘的女性立场上,而是站在人的制高点上俯视东方文化氛围中的各种诘问。
女性写作是都市时尚和消费的象征。
下面我要说的是另一种女性写作,颖川的小说。在追求纯爱的同时,她塑造男人,这种塑造是在面对差异和反复离合中实现的。同时也代表了21世纪中国女性主义进化的人类成就。他们已经远远走出了张杰时代的牢笼,不是被动地被选择,而是主动地、积极地被选择,选择就是自由。
颍川在小说《女子江湖》中,塑造了一个既懂得爱什么、怎样去爱,又有主观冲击力的女人。在情感与人性的不断逃离与回归中,她实现了自己与对方的互救,铺陈了他们的分歧。她徜徉在极度自由的爱情空间,却本能地逃避自由的侵扰。经历了三个不同的男人,她最终选择了顾娇。她给顾娇写了最后一封信,却无助而急切地看着。这是对平庸的纯粹投降,也是对男人的挑战与和解。这是撤退式进攻,也是明智之举。既是女性终极的现实姿态,也是生活本身为女性准备的理性姿态。
颍川自然没有杜拉斯那么冷酷,也没有张杰那种令人心碎的悲凉一面。她只是选择明智地消费和塑造爱情。然而,她对爱情的情节却渗透到了平凡的生活中,具有一种东方现代的狡黠。
在这篇文章中,文学中的女性有多重趣味。从《西王母》开始到《荣光灯》,从神到人,从人的解放和张扬到人的精神自由,都有女性的模糊身影。可以看出,女性在时代进步的同时,也面临着更多的精神危机。女性写作在这场危机中有了不一样的价值。尤其是在现代城市化进程中,女性及其写作是城市时尚和消费的象征。城市化其实是女性化的。比如深圳,从消费、时尚、生活品质来说,都是女人的城市。
始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女性文学,是20世纪中国文学不可或缺的重要方面。她与“五四”新文学同时诞生,经历了近百年的历史沧桑,五六代女作家,创作成就丰富。
如果说现代性是新文学区别于传统文学的特征,那么我们已经回避女性文学是否是现代新文学的问题太久了。回答这个问题真的是中国女性文学研究的起点。从女性文学的名字出现开始,一直在自言自语的女性文学是什么?还必须从界定和梳理女性文学的现代性入手。
19-20世纪:女性文学的灿烂朝阳
伊丽莎白·詹韦(Elizabeth Janway)在《美国当代文学·女性文学》中指出:因为女性文学来自于被抹去的人类“另一半”的生活经验,所以需要“用不同程度的镜头看清她们”。[1]也就是说,如果这个“镜头”的“度”与女性文学的现实相匹配,就必须从女性文学的诞生开始。
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的语言中,human、human、history等词汇都不包括女性,在人和历史的范畴中是缺席的。文艺复兴和启蒙理性的人文思想是抽象的人,但如果是具体的,也只是指人。法国大革命的人权宣言只是男权宣言。发现这一点的阿伦波·德·朱戈在法国大革命后1791年发表了《妇女和女性公民人权宣言》,她后来因此被送上了断头台。《拿破仑法典》明确规定:“未成年人、已婚妇女、囚犯和精神病人无权行使法律。”只有在解放运动中,美国妇女才意识到自己和黑人一样处于无能为力的地位,于是积极投身于解放运动,并于19年掀起了20世纪20-40年代的女权运动,于1848年发表了类似于法国女权宣言的《妇女独立宣言》。在这份宣言中,他们把“人”这个词改成了“@ ①”。[2]可见,女性的觉醒始于意识到“人”这一抽象概念掩盖了人与人之间的实际不平等,始于女性对自身作为人的价值的充分实现的追求和探索。到了20世纪60年代,美国女权运动的第二次浪潮,被誉为美国现代女权运动之母的贝蒂·弗里丹在她的《女性神话》和《第二阶段》中对其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和反思。女性神秘感是她给1963中一种关于女性的错误思潮起的名字,意思是女性只由“性”和生物母性来定义。[3]她将美国两次女权运动中女性走出家门争取与男性同等工作权利的斗争称为“慷慨激昂的旅程”,目的是“寻求新的身份认同”,“强烈拒绝对女性的定义和认同。他们试图证明:‘女人也是人’”。这些都说明西方女权运动的思想动力也是从人类发现的觉醒到女性发现的觉醒,说明女性的发现和觉醒是人文价值理想的深化和具体化,也就是我这里命名的女性人文思想。
世界女性文学只能出现在经过近代工业革命、民主革命、宗教改革之后,从农业社会向现代工商业社会过渡的时期,出现在现代人文思想深入人心的现代性进程中。具体时间各国不同,但一般是在19-20世纪才成为世界性的文学潮流。特别是在本世纪下半叶西方妇女争取人权的女权运动的推动下,女性文学遍布世界发达地区和不发达地区。虽然法国的17和18世纪被称为“女性的时代”,但在20世纪之前,女性作家少之又少。即使在文艺复兴的摇篮意大利和希腊,19世纪末20世纪初也出现了大量的女性作家。[4]就此而言,19-20世纪也可以说是女性文学的世纪,是世界女性文学的华丽日出。
在中国,女性文学的诞生与世界其他国家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在《娜拉的演讲——中国现代女作家之旅》(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版)一书的前言中,我具体分析了本世纪初教育制度的重大改革,如西学东渐、创办女子学校、大学禁女、招收女学生,以及五四思想启蒙的精神成果(人的发现、觉醒女性的发现与觉醒、女性文学的诞生)。没有这样的现代知识,中国就没有女性文学。我的初步结论是,女性文学“与人性、个性共命运”,“与真正意义上的历史进步共命运”。现在可以补充的是,女性和女性文学与人性的完善、个性的解放、民主、自由、平等、文明、进步、和平、发展等人类所珍视的价值以及女性人文价值的充分实现有着相同的命运。
不同的是,在西方国家,人类的发现和女性的发现之间的时间一般是200-300年,而在中国,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前后,一些思想先驱在提出人类解放的命题时提出的:
在占人类一半的女性没有被正确认识、没有获得充分自由、不能参与文化事业之前,无论人类如何进化,她们始终是枯萎的。[5](着重部分由作者标明)
中国人的解放和妇女的解放是在同一个时间平面上同时提出的,缩短了西方女性漫长的等待期,但也让女性觉醒的道路格外曲折漫长,以至于常常要承受觉醒后无路可走的悲伤。在早期女作家庐隐、石评梅、冯的作品中,强烈的迷茫、彷徨、悲凉感源于女性解放的理想与古代封建国家沉闷落后的现实之间的矛盾。鲁迅作为反封建的思想斗士,也是妇女解放的坚定倡导者,但他很快意识到妇女解放前途的模糊性,提出了“娜拉走后会怎样”的问题,不得不让勇敢的子君孤独而悲伤地死去。
中国女性文学始于五四新文化运动,正是因为现代第一批女作家——五四女作家的作品中出现了女性对自己作为人的价值理想的集体觉醒,虽然这种觉醒不可避免地带有先觉醒者的朦胧困惑和不成熟。有评论认为五四新文化运动是一种欧洲中心论,所以五四女性对易卜生《玩偶之家》女主人公娜拉的价值认同也包含在内。这是一种外生的历史发展理论,忽视了我们自己民族的社会现实。正如严家炎先生指出的,“把科学理性、工业化、现代化看成是欧洲国家垄断的专利,才是真正的欧洲中心主义。”19-20世纪时期女性文学在世界范围内的兴起,充分说明了“人及其价值具有首要意义”的现代人文主义思潮的吸引力。这是超越民族、地域和时间的全人类的精神财富,对于遭受阶级和性别双重压迫的中国女性来说,更具有吸引力、亲和力和认同感。娜拉的“首先,我是一个人,就像你一样”出自一个欧洲白人女性之口,也表达了中国女性对解放的渴望,因为全世界的女性都是同样的处境,对自由的向往。
以上对中国女性文学诞生的描述和分析,可以确认女性文学概念的历史和现代内涵。换句话说,它是特定历史条件下具有现代人文价值的女性新文学。伊丽莎白·詹韦所说的“不同程度的镜头”是阅读和分析女性文学所需要的,具体来说,就是作为人的现代具体女性和作为女性的人。前者定义“女人是人”,后者定义“女人是具有自然性别的人”。这也把忽视自然性别的“男女同”和强调性别差异的“男女不同”统一在女性人文主义的价值目标下,也就是五四思想家提出的“做人与做女人的双重意识”。
西方女性主义学者花了很大力气建立起来的性别和性这两个概念,是根据西蒙·德·波伏娃的第二性“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改造成女人”的基本理论发展起来的,具有革命性的洞察力,解构了男权社会的性别统治和性别歧视,使女性意识到自己的“他者”和“次者”地位。但是当女性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她们也要求改变和超越,向着做一个完整健全的女人的目标去改变自己,超越自己。这种锲而不舍的探索是20世纪中国女性文学的思想动力。“社会性别”和“自然性别”的概念以及中国女性文学研究中常用的“女性意识”、“性别意识”、“性别立场”等概念,不足以全面把握女性文学的本质。因此,“作为一个人”和“作为一个女人”这两个介词结构短语是必不可少的。只有这样,才能在现代人文理想的目标下,统一女性的自然性别与社会性别,统一事实世界与价值世界。
女性文学:女性、女性和女权主义
半个多世纪以来,人们一直习惯于从字面上理解女性文学是一种按性别分类的性别文学,就像青年文学是按年龄分类的,西方文学是按地域分类的,女性文学只是一种专门标记作家性别的性别方言。如果这样,女性文学不仅会失去理论意义,还会强化女性“第二性”的地位,让那些生而为女性的人以宽容的形式感受到某种无形的、不可言说的性别歧视。这是一些女作家拒绝认同女性文学名称的心理原因。而且,自信心和独立意识越强,对性别不平等有深刻体验的女作家就越拒绝把自己放在女性文学的名下。
女性文学既不是性别文学也不是性别文学的悖论可以用现代语言学的符号学理论来解释。概念符号与它们引用的对象不同。相对于所指的对象,语言既有启发性又有屏蔽性。意思是暂时的,还有待发现。没有一个符号能完全穷尽它所指对象的全部意义。因此,概念(尤其是人文学科的概念)的意义往往包含悖论,需要被发现、填充和更新。[8]前面提到的美国《妇女独立宣言》把“男”字改成了“@ ①”,中国的女留学生在讲义里把“他”字改成了“@ ②”。美国女性在历史之外创造了一个历史,这是女性要求男女平等在人类范畴中的符号化体现。
索绪尔认为,语言中的意义只是差别的问题,每个符号的意义只是因为它不是其他符号的意义。要想相对稳定准确地定义一个符号的意义,就要排除相似或似是而非的意义,即从符号不是什么开始。
什么不是女性文学?
前面提到的关于性别文学的悖论,是指虽然女性文学打上了“女性”的性别观念的烙印,但并不是所有的女作家都写女性文学。作家的自然性别不言而喻,但前述女性文学的现代性在时间上排除了五四之前女性的古典诗歌,包括以秋瑾为代表的辛亥革命前后表现出鲜明的女性解放诉求的作品,在历史上应视为中国女性文学的萌芽或先驱。如何概括女性文学的现代性内涵?西方女性主义批评和中国在80年代中期开始讨论这个概念的时候,普遍认为它应该是一部体现女性意识的作品。伊丽莎白·詹韦认为,这取决于她的经历和对她所写的生活内容的理解。鉴于女性意识和性别意识这两个概念的模糊性,我觉得应该用前面的“现代”二字来限定。这就排除了现当代女性作家所写的那些反映传统男性中心意识的作品。〔9〕
女性文学不是一个主题概念。人类的生命是由男人和女人* * *参与和* * *维持的。虽然历史已经定型了男性/女性和社会/家庭的角色定位,但是很难将任何生活领域完全划分为纯男性或纯女性主体。任何女人的问题都和男人有关,反之亦然。主题决定论的本质是主题层级,即层级的二元对立模式,如公共/个人、集体/私人等。前者似乎是男性的领地,后者似乎注定属于女性。庐隐和萧红为此饱受诟病。近年来,这种基于题材层次而轻视女性文学的现象明显升温,出现了以“小”、“私”为中心词的各种名称(“小女人散文”、“私小说”、“女人速写”等)。).其实主题本身和价值没关系。重要的不是写什么,而是怎么写,怎么写。女性写作和男性写作在这方面的区别不在于主题,而在于女性。总的来说,他们习惯于从内在视角、个人记忆和个人生存经验来处理各种生活范围的主题。
现在我们可以讨论中国女性文学在现代性进程中究竟出现了什么样的形式和范畴。女性文学与20世纪中国历史密切相关。不可能摆脱各种历史合力,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做出不同的选择,从而表现出现代性进程的丰富性。正如特里·伊格尔顿所说,“语言不是一个有明确规则和界限的结构,它包含了施术者和受术者的对称单位。它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无限的蜘蛛网。网上的食材是不断交换和流通的。没有一个是绝对有限的,一切都受其他事物的制约和影响。”【10】在这张“无限蛛网”上,有些成分发展了,有些成分消失了又重新出现,有些新的成分出现了,发展了或者消失了,有些成分变异成了不是它原来的东西。“女人”、“女人”和“女权主义”是女性文学发展的三个重要“结”。在中国女性文学的现代性进程中,我们只能梳理出三种形态:女性文学、女性文学和女性主义文学。
“女性”是女性文学和女性文学批评的核心概念。是不是和“女人”这个概念同义,可以互换?其实这两个概念在这里基本上是作为同义词使用的。女人和女人的困惑,从一个小的方面反映了女性文学批评对女性文学现代性的冷漠和漠视。
根据美国后结构主义学者白露的考证,中国直到晚清才出现“女性”这个概念。中国社会的主流话语没有超越社会人际关系的女性概念。所有指女性的词语都是指特定家庭人际关系中的女性,比如女儿挨着儿子,妻子挨着丈夫,母亲挨着父亲等等。每个人只有按照亲属关系中规定的自己的角色规范行事,才能达到社会公认的角色规范和地位。“女性”一词和“他、她、Tā @ ③”等人称代词出现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是现代白话文学的主题之一,是超越亲属关系范畴和传统男权意识形态对女性社会角色定位的革命性和叛逆性象征,[11]也是一个有待发展和完善的概念。从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一些论文和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女性”这一概念,它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女性从属身份。为了与旧的传统女子相区别,有些文本往往在“女”前面加一个“新”字,“新女子”就成了“现代女子”的代名词。千禧年还指出了“女性”一词的负面含义,如被动、软弱、精神和身体上的低能等。这恰恰是男性偏见在应用过程中给女性这个模糊不稳的概念加上的含义。
千禧年还调查了“女人”概念的变化。在传统话语中,女性一般被称为女人,女人,女人,女人这个词,都是指传统女性。千年所分析的女性这个概念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加入的。她指出,早期的* * *生产者将欧洲社会主义政治理论中的Woman翻译为女性,强调社会生产与女性的关系。贝贝尔《妇女与社会主义》一书的翻译奠定了“妇女”一词的政治意义,而“妇女”一词在30年代的农村根据地继续使用,毛泽东时代的苏维埃政权甚至国家、妇联等政治机构也主要是在这个意义上使用。“妇女能顶半边天”用在生产劳动和政治功能的意义上。
可见,“女”和“女人”这两个词虽然都是指“女人”的性别,但内涵并不相同,也不在一个话语体系中。前者与旧式女性的主体性有本质区别,后者是被国家权力话语政治化的意识形态话语。在日本,女性的概念一般是指尚未解放的旧式女性;女性一般指现代社会中获得一定程度解放的新女性。[13]总的来说,我们今天用这两个词应该有这样一个大体的区别。
“女人”和“女性”这两个概念的内涵,正是伴随着从五四到文革十年间女性文学的历史演变而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