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笔下的人物有哪些奴性?

不难理解,中国文化中没有宗教意识,没有原罪感。当然,中国文学中没有牺牲和忏悔原罪的意识。但另一方面,我们是否过于超脱了鲁迅思想中基于自省和忏悔的丰富的精神痛苦?鲁迅有一种中国人少有的负罪感和悔恨感。鲁迅的批判从国家层面上升到人的层面,从伦理层面上升到宗教层面,从羞耻感上升到负罪感,超越了传统的道德反思,切入人类灵魂深处。但是,很可惜,这样的告白并不多。尽管如此,在一个没有宗教传统,大部分人的灵魂都麻木了的国家,这是相当令人惊讶的!那么,在缺乏神性维度的情况下,这种负罪感从何而来?这与鲁迅的人道主义意识及其对精神和灵魂的重视有关,与他自身心灵的敏感和丰富有关,与他内在的自然良知有关,与他对自己人性深处和阴暗面的探索和挖掘有关。鲁迅通过反思自己的罪恶来警示读者的心灵,使读者因被触动而产生负罪感,反思自己邪恶的人性,进而产生忏悔和赎罪的意识。这种自我反省、自我审视和灵魂忏悔,被日本著名鲁迅研究专家竹内称为“回归本心”,是个体意义上和群体意义上对民族历史和文化伦理的反思。鲁迅对国民性的批判是建立在严峻的自省意识和痛苦的自我剖析之上的。没有严厉的自我坦白和痛苦的自我剖析,鲁迅对国民性的批判是不可想象的。鲁迅对国民性的批判将是不可想象的。鲁迅为什么会成为鲁迅?鲁迅正是通过不间断的痛苦的自省和忏悔,才能通过文学创作建立起如此强大而深刻的精神主体。目前我们不缺“批判”。我们缺少的是鲁迅深刻的自省和忏悔意识。今天,我们学习鲁迅的唯一理由,就是要像鲁迅那样,对国民性的改造和民族历史的现代化做认真的自我反省和历史忏悔,通过自我反省和忏悔,为未来的中国新文化和中国文学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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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世纪以来,虽然中国有过休整,我们向西方学习,但也看到西方的东西一引进就发生了质的变化。我们没有学习西方的好东西,而是扔掉了中国的好东西。但是阻止那些好东西在西方流动的条件和机制是什么呢?遗憾的是,目前中国部分地区的经济结构和生活方式基本是转型,而不是精神文化。许多知识分子坚持的观念落后于普通大众;有些知识分子思想先进,但过于看重自己的“精英”身份,与普通大众差距很大。普通大众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结果,他们失去了他们的责任。我们缺乏西方人文精神的长期启蒙,东方传统美德在高节奏、高消费的社会生活中受不了,所以在精神文化方面处于贫困和尴尬的状态,既缺乏“外援”,又缺乏“遗产”。这种文化生态正在进一步导致一种恶性循环。为此,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呼唤宗教精神。中国文化人的缺点还包括缺乏自身的灵魂缺陷和摆脱这些缺陷的个人经验。关注“人”的主体性正是鲁迅和邓晓芒的共同之处。这恰恰证明了旧的精神结构需要更彻底的改变,证明了我们在思想和灵魂上根本转变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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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并不反对向西方学习,科技兴国,但他更重视“立人”,即在发展科技的同时,更重视民族精神的重建。鲁迅看得很远,认识到世界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大势所趋,必然会使世界发生很大的变化,中国也不例外。但这种变化可能是积极的,也可能是消极的。一方面,科技进步肯定能给世界带来好处。鲁迅说,是神圣的光照耀着世界,科技带来的物质文明是人类社会进步的一只翅膀。但另一方面,鲁迅也说过,科学对于改造民族精神的价值不可高估。科技发达了,生活质量就高了,人的素质就高了。他甚至怀疑科学和物质文明的无节制发展可能会对生命构成“威胁”,他提醒,如果片面追求科学和物质文化,可能会带来负面影响和潜在危害。鲁迅认为,在个人素质低下的条件下,制宪会议的方案不可能一成不变,其弊端比专制统治下更甚。所以,忽视人的素质,注重外在效果,推崇西方的科技手段和法律法规,品味其人性根源,无异于舍本逐末。鲁迅批判了洋务派和维新派主张的“物质”和“多元”的思想,重视“精神”和“个体”。在鲁迅看来,“材”和“模”是欧美列强用来炫耀世界的,但“根本”在人,向西方学习才是根本。所以,中国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首先是立人,然后人就什么都干了;若其道学,就要尊重人格,发扬精神,但不能贪于表面现象。“鲁迅在《教科学史》、《摩罗诗论》等著作中,批评中国文化压制了人类情感从自然属性向情感和意志的升华。鲁迅想唤起的是中国人的独立创造精神。在鲁迅看来,独立创造精神是西方社会发展的基础。鲁迅的这些深刻而前卫的思想,在他早期的《科学史教学》、《论文化偏差》等论文中都有所体现。这些论文写了快一百年了,读起来还是那么新鲜,好像在批判时代的弊端。鲁迅提醒说,物质和科学的发展会加速人的欲望。如果不重视,很容易导致一个通病,人文精神和人文关怀可能会被破坏。物欲膨胀带来的人性的衰落,是一种“屏蔽”,具有普遍性,是时代或文明的病。而且鲁迅出了之后才意识到这种通病很难控制。比如环境生态问题,诚信问题,道德底线的突破,安全问题,多年后的今天都出现了。对鲁迅来说不幸的是。鲁迅当年提出和思考的一些问题,至今仍萦绕在我们心头,警示着我们。我们要珍惜鲁迅的思想遗产和中国近百年来的改革成就,不能被浮躁的风气所影响,轻易否定和抛弃这些宝贵的文化资源。当然,对了,仅仅是“文化决定论”或者“制度决定论”是不够的,找到“文化”和“制度”的接口,或许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正解!《从“改造国民性”到反思“人性”——从鲁迅到邓晓芒》这篇文章,沿着鲁迅“改造国民性”的思路,着重探讨邓晓芒对这一思想的理论贡献,至于“建国”与“立人”哪个更重要,则超出了本文的讨论范围。

为了在这片只有杂草生长,没有树木生长的土地上“立人”,一切阻碍“个人”精神觉醒的外在约束,都是鲁迅批判的锐利锋芒。改造“国民性”是鲁迅一生坚持的一个思想。奴隶制是鲁迅“改造民国性思想”的核心。鲁迅反奴役的主要对象是中国知识分子,而中国知识分子被奴役的根源主要表现在六个方面:政治经济、异族奴役、精神伦理、社会心理、教育制度和思维方式。鲁迅一生都在深挖奴隶制的根源。

深挖奴性的动力来自于对自己所处的文化氛围的不满和无奈,而这种不满和无奈来自于现实生活中的压抑和精神上的无望。鲁迅正视精神痛苦的力量深深地影响了邓晓芒。他说鲁迅的反思精神对他影响很大。是鲁迅让他无法承受自欺,让他知道中国文化之外还有一个精彩的世界,可以作为反思我们精神世界(所谓“国民性”)的参照。

“人站着然后做一切;如果其道学,就是要尊重人格,弘扬精神(《论坟与文化》),即只有尊重和发扬人的人格,才能真正唤醒“国民”。可以说,“立人”贯穿了鲁迅思想的一生。鲁迅就是这样一位“精神世界的战士”,他把自己消磨在漫长而无止境的思想启蒙工作中,一生都在强调对“人”的整个精神领域的彻底拯救。在鲁迅看来,“个人精神自由”是“做人”或“做奴隶”的最后一道防线。鲁迅批判“精神胜利法”等民族劣根性,试图探索消除思想、制度、文化等领域广泛存在的主从关系的途径。其目的不是为了指导经济和政治运作,而是指向个人人格的现代化,即“个人”的自觉、自主和自决。也就是说,鲁迅要解决的是一个古老民族的现代生存方式和精神基础。我们没有理由认为鲁迅反对政治层面的政策,但鲁迅反对用这些具体的项目改革来排斥或取代启蒙根本任务的艰巨战略目标,即重建国民人格。作为自觉探索人的问题的思想家,鲁迅的一切文化活动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自始至终关注人的主体性。

鲁迅一生都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当人们真的起来争论时,启蒙者该怎么办?那么,怎么打呢?鲁迅没有思考完这个问题,他死于1936。后人避而不谈近代中国知识分子自身的处境。这说明启蒙运动本身并没有深入人心。知识分子的启蒙最初是基于理性的力量,希望人能有理性意识。其实人不仅是理性的动物,也是被非理性所支配的。当启蒙者揭开压在人们内心的迷信的盖子时,他们不仅会唤起人们的理性,也会唤起人们的非理性。人一旦被唤醒,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鲁迅对国民性劣根性的认识是清醒的,但又是无力的。他不断挖掘这个想法,却不断听到这样的说法,比如“国民性”是个伪问题,太玄妙,难以把握。有些人认为,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政治改革的进程,当代中国人将改变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但事实是,经济发展只是提供了一个基础,人的素质本身还得靠自己提高。这些说法都是关于被杀撤退的奉承话,不足以反驳。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中国的知识分子素质太低,自我反思能力太低,纯粹的知识分子数量太少。中国现代文化的主要任务是确立自身,但鲁迅在进行文化启蒙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个悖论。腐朽的中国文化只孕育了老根,对恶的批判陷入了更大的恶。如何唤醒它?鲁迅在《野草》中暴露了这种矛盾和痛苦,并对自己进行了严厉的折磨,从而迫使自己进行“殊死抗战”,这是一种动力。正因为如此,旧的精神结构需要更彻底的改变,这证明了我们在思想和灵魂上进行根本转变的必要性。个人认为,当代人文精神的出路不再体现在知识分子以天下为己任,以赤诚之心为社会提供一套标准的行为准则,而是对自身“本心”的深入反思和批判

我认为鲁迅的悲剧在于把希望寄托在知识分子和农民身上,他们注定要让他失望。直到80年代,知识的启蒙者还停留在鲁迅的悲愤中。谢有顺在《失眠的心》里说得很好:

我们很容易对一群作家或知识分子持有一种整体的期待,而一旦这种期待落空,我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对这个群体的失望或厌恶。然而,别尔嘉耶夫说,“只有偶尔才会出现对真正自我认识的突然推进”,所以我们不应该总是期待一个群体。每一个时代的精神进步过程都不是群体完成的,而是一些伟大的个体完成的。往往是这些“偶尔出现”的伟大个人,拯救了他们那个时代失去的尊严。谢有顺指出,它一方面受到优秀的精神细节的滋养,另一方面又不断地与自我的缺陷和局限作斗争,这就构成了走向自知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诞生一个巨大的心灵。我认为,当前知识分子的主要奋斗方式,不仅要有优秀的精神细节滋养,还要不断与自身的缺陷和局限作斗争,这就需要不断反思自身的缺陷。对“人”的主体性的关注和反思,正是鲁迅和邓晓芒的共同之处。这恰恰证明了旧的精神结构需要更彻底的改变,证明了我们在思想和灵魂上根本转变的必要性。

鲁迅所说的“立人”,主要是指“立人”和“立心”。鲁迅注重“自省”,他在不断的自省中救赎自己。

邓晓芒先生认为,这种危机感和我们现在面临的同世纪初接触西方文化时的紧迫感没有本质区别,只是层次更深。不再是学洋人,也不再只是请“德先生”“赛先生”,而是主要学习西方人文的东西,比如对人性的思考,对精神彼岸的追求。在邓晓芒先生敏锐的眼中,这些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实用。

邓晓芒开始试图从鲁迅的资源中画出一条路来,使自己走得比鲁迅更远。在《灵魂之舞》中,他试图用哲学的方式表达这一代人所经历、感受和思考的事情,没有抽象的逻辑体系,从他亲身经历的哲学情境出发,到日常生活世界中去探寻中国人的灵魂,以此来展现人们的生存状态。该书选择真诚、虚伪、自欺、羞耻、孤独、自尊作为谈论的话题,以人的基本情况为结构描述,立足于人的生存状态和内心体验。邓晓芒的价值在于,他从不拿高深的理论虚张声势,只想提供一个当代中国人“反思”自己内在灵魂的范例。在《人的土地》中,邓晓芒更注重中西文学形象的比较,从中国文学中的经典形象与西方同类形象的比较中找到中国人人格的盲点。邓晓芒在《人的镜子——中西文学形象的人格结构》一书中指出,中国人以人心为世界的镜子,被动而冷静地反映外部世界。它的缺点是他们没有自我意识,没有独立人格。中国人以自我为中心,以己为镜,没有自我意识,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中国的人格基础是“诚”,他认为自己的心是纯洁的。他拿着仁义道德的镜子,“看着别人(孜孜不倦地教导别人)”,却不看自己,因为看自己说明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不够“真诚”。中国人是从自我的角度认识外部世界,而西方是从外部世界获得自我认识。不反省自己是不可能有自我意识的。《中西文学形象中人的镜像人格结构》一书以西方人格结构为参照系,以中西文学的差异为出发点,对中国传统人格结构进行了反思。我觉得中国文学有三个精彩的分析:《三国演义》中的关羽、屈原和鲁迅的小说《伤逝》。传统的中国与西方如此不同。中国传统的“独立人格”是有意识地扼杀自己的人格,坚持自己的非个人化。不难理解,在新文化运动中,陈独秀、鲁迅、钱等现代知识分子对中国文化的批判会如此激烈。陈独秀不给反对者争辩的余地。鲁迅主张不读中国的书,钱甚至废除了汉字。在《心灵之旅》中,邓晓芒对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文学进行了解读,指出以王朔为代表的“痞子文学”和以张承志为代表的“道德理想主义”未能创造出新的人文精神,脱离了既定的精神模式,沦为供人娱乐的文化快餐。前者缺乏精神的原创性,崇尚现实中不负责任的游戏态度,后者陷入道德政治的狂热。

邓晓芒在《当代知识分子的身份意识》一文中指出,中国当代知识分子面临着身份困惑。他通过分析发现,传统中国知识分子的根本问题在于他们对权力和政治的依赖,甚至在批判权贵时,这种依赖也以各种方式表现出来。而且儒道知识分子对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影响是一脉相承的。他沉痛地指出,五四以来,中国知识分子主要从事政治,辅助政治,以各种方式“报效国家”。一切关于知识和学问的讨论,一切对真善美的追求,最终都是为了这个政治目标,并服从于这个目标。当然,为了这个目标,他们随时可能被抛弃和牺牲。有了这个根本目的,中国知识分子很少有献身于真理、学术、艺术和美的精神本身,而从根本上把它们看作只是“载道”的手段和工具。他们只是各种“战线”上的士兵,而这些“战线”都是服从中央政府或代表“天”的政治势力的政治命令。1949以后,大量游离于体制之外、处于体制边缘的知识分子进入体制,于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以儒家知识分子的心态参与社会政治生活。直到1989之后,中国知识分子的政治情结才开始实质性动摇,知识分子开始大量“顺其自然”,集体走向“人文精神失落”、“道德理想滑坡”的“流氓精神”。20世纪末,中国知识分子具有道家人格。这一时期几乎所有引起轰动的文学作品,如贾平凹的《废都》,莫言的《红高粱》,韩少功的《马桥词典》,王朔的《流氓》系列,都有道家精神(包括禅宗精神)的贡献。这些无疑为中国自由知识分子的形成提供了一定的条件,扫除了最顽固的障碍。但他们绝不是真正自由知识分子的积极心态,而是一种无奈却“无事可做”(如鲁迅所说“从奴隶生活中寻找美”)的白日梦心态,带有逃避现实、取消意志、解构人格的自欺,其必然归宿只能是放纵自然本能和感官享受。世纪之交中国知识分子人格的崩溃表现为身份的彻底丧失。除了少数例外,知识分子整体上被沦为工匠,要么是“养家糊口的人”,要么是“通过劳动致富的人”,并为自己的“看破红尘”而沾沾自喜。生活突然变得简单而残酷,金钱成了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所以,在今天,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已经很少了,即使是这少数坚守独立立场的知识分子,也面临着身份意识的困惑,即知识分子的安身之地在哪里?时至今日,我常常深感惭愧的是,中国知识分子在个体人格上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毒害,这种毒害远甚于鲁迅的“悲愤为祸”。

在这方面,邓晓芒为知识分子描绘了一条坦途。他解释了这条坦途:知识分子不仅仅是用自己的知识谋生的人,甚至不是用这些知识服务社会的人,而是真善美的自由追求者,是人类自我意识的体现,是人生的最高价值;在创造和探索这些无限价值的同时,他也是对有限的现实生活和社会存在的执着批判者。知识分子追求这些目标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兴趣和好奇心,也就是人的自我超越的本性,而不是把它作为达到某种其他实际目的的手段,更不用说服从于外界规定的命运。但我们认为,人类社会会因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努力而从必然王国逐步走向自由王国,这接近于“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前提”(马克思)。所以,为真理而真理,为学术而学术,为道德而道德,为正义而正义,为美而美,为艺术而艺术,总之,为自由而自由,才是一个真正知识分子独立人格的最终起点。当然,这也是人类生存和每个普通人发展的潜在方向,但知识分子是这方面的先知。他们首先意识到,每个人为自己争取自由,就是为人类争取自由。当他们把这个目标作为个人目标去追求的时候,其实是在为人类的未来开路。当所有的人都能达到知识分子那样的生活境界,知识分子的使命就完成了,“知识分子”的角色就从社会结构中消失了。所以,不如说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或“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肩负着社会历史的“责任”。如果没有知识分子自身的人格建设作为前提,如果不是以知识分子自身的生计为基点,而只是以传统知识分子为榜样,或者只是要求知识分子作为国家、社会、劳动人民“喂养”他们的代价(要求他们“偿还”),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成为对知识分子的无理要求,或者成为知识分子自身的虚伪自我推销。这无异于让一个意识到自己是人的知识分子勉强去做“圣人”。而一个明确了个人利益并愿意为之献身的知识分子,客观上会成为社会各方面的精英,有能力承担自己的社会责任。这是爱迪生、莱特兄弟、爱因斯坦、卓别林、甘地、罗素、萨特、索尔仁尼琴、比尔盖茨等一大批知识分子树立的榜样。

邓晓芒认为,当代人文精神的出路在于摆脱以王朔等人为代表的文化婴儿病:自然崇拜、单纯的儿童崇拜和大众崇拜,努力探索和建立成熟独立的个体人格。只有自我否定传统的道德理想主义(所谓“圣人之德”),才能为新的道德(小人之德)开路,建立现代社会新的人文精神。个人认为,当代人文精神的出路不再体现在知识分子以天下为己任,以赤诚之心为社会提供一套标准的行为准则,而是对自己的“初心”进行深入的反思和批判,因此,邓晓芒提倡“新批判”,从现实出发,回归自己的内心世界,对自己的心灵进行深刻的批判和反思。虽然鲁迅最早做了这项工作,但只是对国民性的批判和改造,而邓晓芒是从国民性入手,进入人性批判的。特别指出对国民性的批判毕竟有这样一个局限,即认为通过这种批判可以提高国民性,可以使人重新成为好人,可以保持纯真无邪的“初心”。但是,鲁迅后来看到的是进化的徒劳。邓晓芒所谓的人性批判,并不是要通过一代或几代人来提高国民性,而是要树立原罪意识,即认识到人性的恶,忏悔和反省是每个人永恒的责任。在分析鲁迅早期作品《文化偏心论》(1908)时,邓晓芒指出了鲁迅早期思想的矛盾。认为西方的个人主义和人道主义原本是由一种超越世俗世界的信仰组合成一种普遍的独立人格,但当它们从另一方如中国被引入一种缺乏这种信仰的文化时,就解体了。个人主义被理解为中国传统的“师出有名”的傲慢,失去了普遍性,而人道主义被理解为中国传统的“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圣人,失去了独立的人格。这就使得鲁迅的矛盾不可调和,必然导致他自己和“生命尽速消逝”在极度的内心痛苦中的悲剧。邓晓芒指出,比如庄子的“独与天地精神互动,不计较一切,不怨是非,与世俗相处”的哲学,是一种极其快乐温顺的阿q哲学,即“精神胜利法”;西方的个人主义是永恒的自我怀疑、自我审视和自我超越。以尼采为例,他笔下的“狂人”充满了西方极端个人主义的极度痛苦的追求,而这是庄子绝对没有的。邓晓芒指出,鲁迅的内心痛苦不是来自于自我否定和自我超越,而是来自于在强大的传统和世俗压力下不能或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即来自于不能自我肯定和自满。

当代知识分子应该从事文化传播和文化批判,这是一个知识分子的责任,世俗的关怀和必须做的。也是鲁迅精神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五四精神的实质是一种文化自我批判的精神,以鲁迅为最高代表,这在中国四千年文明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另外,以鲁迅为主要代表的自我忏悔精神,这种精神实际上是对五四批判精神的内化和进一步深化。鲁迅的精神符号是游魂和毒蛇:“有一个游魂,化为长蛇,不咬人,咬其身,最后打翻”,“欲知其原味,焉知其原味?”“痛定之后,慢慢吃,但其心已老。怎么能知道原味呢?”的确,从来没有人像鲁迅那样对自己进行过如此阴郁的反省,以至于死而后生。他潜进自己的内心,虽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但他找到了自己的矛盾。这也需要继承。

当代知识分子应该从事文化传播和文化批判,这是一个知识分子的责任,世俗的关怀和必须做的。也是鲁迅精神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五四精神的实质是一种文化自我批判的精神,以鲁迅为最高代表,这在中国四千年文明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另外,以鲁迅为主要代表的自我忏悔精神,这种精神实际上是对五四批判精神的内化和进一步深化。鲁迅的精神符号是游魂和毒蛇:“有一个游魂,化为长蛇,不咬人,咬其身,最后打翻”,“欲知其原味,焉知其原味?”“痛定之后,慢慢吃,但其心已老。怎么能知道原味呢?”的确,从来没有人像鲁迅那样对自己进行过如此阴郁的反省,以至于死而后已。他潜进自己的内心,虽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但他找到了自己的矛盾。这也需要继承。邓晓芒先生在《继承与超越五四——新批判宣言》中说,当代知识分子把世俗关怀与终极关怀、实践理性与价值理性区分开来。他主张知识分子应该而且会有世俗关怀,但这只能是第二位;知识分子作为知识分子,应该立足于终极关怀,从这个高度充当《永不妥协》对世俗生活(包括自身存在)的批判者。从这个角度看,“娜拉走后发生了什么”的问题是第二个问题,“娜拉为什么走,怎么走”是最重要的根本问题;前者只涉及肉体的生存,后者涉及个体人格的存在。第二个问题绝不能用来掩盖或淡化第一个问题。知识分子不是政治家,更不用说政治家和助手。他们应该充当人的大脑,而不是四肢,他们应该对世俗生活保持一定的超越维度。当然,这并不是提倡脱离实际,躲在象牙塔里。相反,知识分子应该从现实出发,思考超越现实的问题,从现实中寻找先进的、永恒的意义。知识分子不搞运动,不拉帮结派,不操纵人,不炒作自己;他应该理解别人,给人心灵的震撼,因为他致力于理解自己,他在探索自己的人性。知识分子的言论即使没有看得见的效果,也有其自身的价值,是人类的精神财富——只要真正切入人类的精神现实。在这个意义上,我说的“立人”,指的是终极意义上的。

什么是传统?摩罗说得好,随着时间的进步,琴棋书画、鞠躬磕头跪拜等外在示范的传统正在不同程度地逐渐消失,但对人们内心黑暗和肮脏伎俩的欣赏、崇拜和深思,却成为人们体现文化品位、维护文化认同的最后堡垒和图腾。这其实是中国文化中最具吞噬力的精神黑洞,无数才华横溢的学者都不幸掉进了这个黑洞。这个精神空间非常狭窄。精神色彩单一,灵魂被实践理性和乐感文化腐蚀,紧张的生活被政治、暴力、奴役和仇恨扭曲。这样的生活状态和精神状态依然存在。如果这种情况不改变,很难说我们是现代人。是的,传统已经融入了我们的言行,融入了我们的思维方式。早在1988年,在《耻辱笔记》中,摩罗就表达了某种自我反省和忏悔的尝试:“我活了这么多年,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什么依靠,也就是说,我原来是一个无赖,一个彻头彻尾的没有人性的人...我的写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