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我2007年《萌芽》一篇叫《大三之痒》的文章原文

转载-萌芽2007年第三期

类别:否:4爱我的蓓蕾|标签:生活、笔记

大三的痒

& lt我>

与小龙的相识就像一把剑,一下子劈开了我身体外被死水般的生活不知不觉形成的坚硬茧。这一刻,我遇到了一些迷茫,怅惘甚至怀疑,就像一只慵懒的蜗牛突然失去了壳。

小龙让我觉得好陌生,我不再陌生,变成了一个空空的影子,一滩无声的烂泥。

我在足球场上遇到了小龙。这个三岁的小男孩和我穿着同样的捷克队球衣,背面印着显眼的数字十一。我们会意地相视一笑。那天下午,成都上空挂着一轮罕见的艳阳。在刺眼的白光下,我依稀看到自己正轰轰烈烈地站在自己面前。

和小龙接触越多,越发现自己和男孩的双胞胎哥哥很像。我们都为足球而疯狂,热爱钢铁战士内德维德,欣赏风之子卡尼吉亚。我们喜欢在业余时间写文章、听古典音乐或画画。他想成为文艺复兴时期的多面手,这是我的梦想。他高高瘦瘦的身材上有一个突出的脑瓜,我也因为头大经常被朋友戏称为幽默。

我似乎迷迷糊糊,闯进了一个刚刚来访的人。我透过当时密不透风的玻璃墙,看着自己在阳光下奔跑,像脱缰的野马。他的面前有许多强壮的卫兵,有无尽的障碍,但他什么都不理会,只是拼命向前冲,表情越来越激动,笑容越来越骄傲。一记强硬的远射,球打进死角,然后欢呼,是无限的青春和取之不尽的能量,像发动机,像核弹头。

曾经的我,曾经的我。......

但是我已经沉下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喊就掉进了沼泽里。我绝望地伸出手,试图阻止这种下沉,但我只是在半空中徒劳地挥了挥,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被假装温暖的泥浆吞噬了。小龙疑惑地拍拍我的肩膀。他说,学长,我们明明赢了,你为什么哭?

& lt第二>

在我生活的二十年里,我不止一次地感觉到,虽然分针和秒针总是保持着相同的步伐,但生活却在以自由落体的方式运行。童年懵懂而漫长,有几百万年的原始社会,然后越来越快的推进,就像几千年文明的侵蚀。又是一天,又是一天,会不可抗拒的坠落,摇晃,死亡,撞向地面,碎成尘埃。

“他以为他在上坡,但实际上他在下坡……”

我们一样,我们都一样。看了第n遍托尔斯泰的《伊凡·里奇之死》,我会像个傻子一样泪流满面,我的心会像干了的橘子一样萎缩。不是为了谁也无法理解的生死之谜,也不是为了弥漫在小说中的深深的精神痛苦,更不是为了我多愁善感的天性。

我是一个快乐的人,气质一直像古代的英雄,但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无聊,尤其是大三的时候,对所有经历过的人来说都是怪诞的,不可言说的。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晚上,酒醉的朋友说,好像昨天才想再见,今天就要说再见了。现在,转眼间,我发现自己大三了——大学四年,1460天。我们的1460名战士,还没来得及战斗,就在他们面前倒下了一半。

他妈的晚上的生活,在红绿灯后面烟雾弥漫的宿舍里,抱怨声从四面八方来来往往,包围了我的蚊帐。我突然笑了,笑得很苦涩,像个看透阴阳世界的鬼,因为我发现自己接近了困扰我们的问题的本质——大三的痒,就像胸口的痒,痛得永远挠不开。

& lt第三>

我不会忘记踏入大学校门时和小龙一样的热情——相信所有经历过这一幕的人都有类似的感受。

在高中,我们背负了太多关于大学的梦想、痛苦和负担。我们用手指一点一点地穿过试卷、课本、作业本、草稿和无形压力的牢笼。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否令人满意,相对自由的新环境总会给人注入一剂兴奋剂。

虽然和大多数人一样,我是带着愤懑和遗憾进入大学的,但初来乍到时的新鲜感和忙碌很容易把他们推向黑暗。竞选班委,招募新成员,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体验从一栋楼冲到另一栋楼的方式。一大群同行兴奋地在偌大的校园里跑来跑去,让学长学姐们侧目。两年前,我从来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现在想想,可能和我看小龙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龙告诉我,他现在是班长,加入了学生会,加入了几个社团,入选了大学足球队。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脸的得意和天真。

学长你呢?他突然问我,让我猛然抬起头。

我吗?现在我不过是个体育委员(即使我们在体育课运动会上已经不是小三了),那是因为班干部换届的时候没人愿意竞选,逼得我一年又一年的连任。这可能是我褪色的大学生活留下的唯一纪念章,就像伤残军人的空裤腿。

& lt第四>

我觉得有问题,这种感觉不是我独有的。

一年前,在高中同学聚会上,我在已经进入大三的朋友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比如一层朦胧的白色面纱遮住了他们的瞳孔。这不是野心未能实现的痛苦,也不是自我放纵的堕落,而是像炭火中的火,既不升也不灭。

这种生活状态很可怕,但是很难摆脱。他们摇摇头,用悲伤而真诚的语气说。但我不会忘记,当我还在高四奋斗的时候,他们是如何兴高采烈地向我描述大学生活的自由和丰富。

这些家伙,我暗自发笑,他们刚进大学的时候是那么的开朗。现在他们一定遇到了一些挫折,变得如此沮丧...那时候总觉得大三的这个痒,只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我不像他们,我骄傲地想。我雄心勃勃,有决心,聪明,有才华,有事业心。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的生活就像一台马力充足的机器。哪里能这么压抑?我当时甚至写过一部相当奇怪的讽刺小说《被荒凉岁月抛弃的钻石》,对这种在没有火的情况下浪费生命的人进行了严厉的批判。

现在,每当我再次阅读这部小说,就像是我的拳头猛击我的太阳穴。

总有不对的地方,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但是懂这个的人都懒得说。

& lt五>

教学楼,食堂,宿舍。上课,自习,上网,睡觉。

班里的同学经常用这些话来零碎的计算自己乖的日子。他们都是好学生——一丝不苟地完成任务,慢慢地吃课本,最后以高分通过考试。

两年就这样过去了,可为什么现在突然觉得不听话,不满意?他们焦虑而恐惧地问道。我们就像笼子里被戏弄的猫,有时咧着嘴弓着背,有时懒洋洋地蹲下,什么都不理会。

我还记得我大一后不久,一个激进的老师在课堂上批评中国的教育制度。她说,大学之前的所有教育都是在扼杀学生的创造力,而大学之后的所有教育都要求学生释放被压抑的创造力。她说,小学、初中、高中,填鸭式的学习满足了学生的胃口。进入大学后,要放开肚子咀嚼,但大家都无能为力。教室里一片寂静,突然,好像所有人都讨论过了,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像黑暗天空中绽放的烟花。

这可能是不对的原因之一,但我觉得不是全部,至少不适合那些一直离经叛道的少年,比如我。

& lt六>

刚进大学的时候,心里简直可以把太阳吞下去——我一直热爱自由,渴望选择自己的发展方向和学习方式。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四年干净清澈的时光,就像一片真正属于我的处女地,等待着我的耕耘。

我兴奋地制定了一个计划: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踢足球;加入话剧团当导演;抓住每一个琐碎的时间,包括在课间休息、散步甚至吃饭的时候看想看却没时间看的高中书;晚上写完作业,我会全身心投入到写作中,11点半关灯。没关系。打着呼噜,打着手电躺在床上继续写,更能激发灵感。

我当时就是这么做的。每天像陀螺一样旋转。我已经四个小时没睡了,但我还是觉得时间不够。好在我天生精力充沛,身体强壮,再怎么透支自己也不会被疲劳所束缚。虽然偶尔也会感到失落和痛苦——忙碌掩盖不了的失落和痛苦,就像一条蛇在枯叶间若隐若现。但当时的痛至少是尖锐的,有形的,可以找到原因和依据,就像破皮出血的创伤,所以有治愈的方法。不就是高考失利,理想未能实现吗?我是那种不屈不挠的失败者,我相信按照自己的攀登实力,总有一天会到达自己心爱的巅峰。

我多么怀念那些日子。

我说不清变化是怎么发生的,但我知道,在生活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积累。两年后,它突然以隐藏的力量出现,笑嘻嘻地抢走了我的力量。于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突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可怕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惫,也不是精神上的痛苦,而是发现自己曾经做过的、渴望过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那种痒痒的感觉充满了我的内心。

此时,我的大学生涯刚刚过半。

剩下的两年我该如何度过?我讨厌浪费一秒钟,但我的灵魂现在的状态已经变了,我无法回到过去——就像我们只有一次生的机会和一次死的机会,就像这个世界上很多门一旦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一样。

我的理想并没有消失,只是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深,越来越难实现。我内在太玄学,外在太玄学。所以,当我读到维特根斯坦的文字时,我的心会突然颤抖,仿佛他是特意对我说这句话的——他像一个反复预言不可避免的灾难的精灵,日夜盘旋在我的头顶。

& lt七>

阴天,又一个阴天。成都的天气永远都是这样,既没有烈日,也没有狂风暴雨。

我年轻的骨头正在生锈。

突然想起高中的一场激战,在大雨下狂奔,酣畅淋漓。破旧的红土场湿滑,脸上的水道让我们几乎睁不开眼睛。风太大了,球几乎在中途改变了方向。一开始两球落后,后来三球逆转。我们喊着,在泥里打滚,捧着头张开嘴,喝着天上来的酒。

现在,我已经多久没进体育场了?虽然刚进大学的时候,我也信誓旦旦要踏上西南交大的每一寸土地。直到最近心血来潮去球场,碰巧遇到小龙,才伤心地想起这件事。还没来得及细细咀嚼,就被更猛烈的不适浪潮淹没了,就像大坝开了一个小口,可怕的洪水随之而来。

和小龙成为朋友后,两人相约去成都体育学院打了一场比赛。坐在公交车上,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商店、招牌、公园和路过的路人。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闪着新奇的兴奋,像流星一样明亮。

学长,你看这个...学长,你看那个...这个可爱的男孩一直指着窗外给我看他的发现,但是那些早已看腻的东西对我来说已经不是风景了。

我懒洋洋地对他笑了笑,低下了头。

& lt八>

我进入大三后不久的一天早上,我正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突然收到一条来自王振威的短信。

周闻,我现在在北影。这是我的新号码。以后会多联系你的。

他平实的语言充满了激动,这个刚进大学的孩子终于实现了自己为之奋斗两年的愿望。

巧的是,那天上网的时候,我遇到了高三的马宁和赵鹏——她已经考完了研究生,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清闲。而且他也在积极准备北影的考研。

我很羡慕他们,真的。

不,不要误会,我没有堕落,也没有放弃持续了两年的忙碌状态——累惯了,闲着也会死。我还在做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努力的学习,读书,写作,但是心里总有一种越来越大的不满。两年来,我贪婪地阅读了数百本关于人类文明本质的书籍,但生命的意义却在一整篇艰难而痛苦的思考中变得更加模糊。

我开始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曾经满怀热情去做的事情,现在已经变成了机械的习惯。我曾想为人类文明的宝库增添一颗璀璨的明珠,但最后却差点重蹈维特根斯坦的覆辙——多年前,这位德国天才在他的前半生孜孜不倦地爬上哲学的顶峰,试图理解所有的真理,却用了整个后半生试图证明“哲学在于语言的误用,这是哲学家昏迷和理性痉挛的结果”。

“他以为他在上坡,但实际上他在下坡……”

所以我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在荒凉的岁月里,失去钻石般珍贵的青春。

& lt九>

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问题——我也和我的同学讨论过我痛苦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我们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明确的目标下,虽然我们选择这个目标的余地很小。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但现在我们正站在学生时代终结的边缘,因为前方模糊,压力会摧毁动力。

我笑着想,也许大三的痒只是某种成长综合症吧。

虽然从年龄上来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但我一直相信,年龄不是衡量一个人成长的标志——人为划分的时间单位太死板了,但一个人真正的成长,是通过他所经历的触及灵魂的事情。我们的前半生一直生活在同一个模式中,与它分离会有或长或短的不适。

这就像婴儿脱离母亲的痛苦挣扎,但这才是成长的真谛。

我们最终肯定会找到方向和道路。

& ltx >

进入大三,同学突然爱上了假说。

如果我能做些什么,会发生什么.....他们开始像香烟一样谈论这件事,计算着各种美好的可能性,却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无论他们被指责为空谈家——当现实不堪忍受时,想象就成了唯一的避难所。

但那不是解决大三之痒的办法,我很清楚。

前几天英语听力课上,老师在国家地理频道播放了一部关于眼镜王蛇的纪录片。镜头下,这些冰冷的生物正在剥着皮,试图蹭着枯死的枝叶,痛苦地扭动着,不像庄严的皇帝,倒像滑稽的小丑。

我在心里默默为他们加油。

突然发现,有时候,痒不仅仅意味着一种比痛更难受的状态,还意味着伤口下正在长出新肉,意味着涅槃重生。

屏幕上,眼镜王蛇终于从他那永远不适应自己成长的旧壳里钻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将自己崭新的皮肤迎向阳光和尘埃。

学长,我们该下车了!小龙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也许他以为我闭着眼睛睡着了。

我惊恐地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他充满激情和雄心的脸。我们两个人下了车,一股清冷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

小龙,你能相信吗?这一刻,我同时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