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阿城的《拉面》

我坐在成都世纪城公交车旁边的木椅上,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她在公车上睡着了。暖暖的春日包围了我,于是我拿出手机,点开Kindle,看起了《阿城文选》。

《拉面》是集子里的短篇小说。铁良,一个满族人,有一手好手艺,并以此为生。他能用鼻子闻出是否有太多的碱,这比其他和面师傅用舌头舔要合适得多。铁良在北京小有名气。

阿城有一个这样描述铁良拉面的过程:

读着这些文字,我仿佛看到一个拉面师傅站在我面前,伸着胳膊,在案板前拉面。他穿白色的衣服,因为我相信铁良爱干净,他认为拉手是一种展示他的脸的工作。

我沉浸在阳光下的这些描述里。我女儿睡得很香。她28斤,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不到80斤的我身上。我抱着她的头的手臂又痛又麻。坐在椅子另一端的男人在抽烟,烟味飘进我的鼻孔。

我继续看《拉面》。文章的最后,我谈到了那位反革命老人在行刑前要求吃铁良拔出的龙须面。铁良不说话,开始往外拉。

读到这里,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我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作家阿城的文学造诣极高。他只描述场景,把自己的感受留给读者。作者很克制,但作为读者,我克制不了。

恩人被判了反革命,在生命的尽头,尝到了后世的本领,只咬一口,说一句话。简单的话语似乎有一种生命力,千万种情绪不留痕迹。真的就像大象是隐形的一样。按照自然规律,评价留给后人。

心里很难受,不全是郁闷,也有难过,感动,等等。我只想流着泪把这篇文章给山西一个爱吃面的朋友看看。女儿在阳光下睡得很香,眉头沉入梦乡。我从她鼻子里闻到香味,觉得很香。前几天她给我发微信语音说:“妈妈,我睡得很香。不像你去闻它。”真的好香。

我把手机放在包里。我不能再看书了。眉头紧皱,心畏缩,成千上万的虫子在爬行。

老人走的那天,有没有淡淡的暖阳?

历史作弄人,人也不必作弄自己。

我们还是可以过得很好。洁身自好,甚至露脸。接受自己逃不掉的厄运;如果你能管理好,你就会管理好。我隐约感觉到阿城的道家思想:忍耐和冲淡。在人物的手势里,没有痕迹,却无法抹去。这就是高手的深藏!

我把我怀里的女儿叫醒,我们要赶地铁去春熙路参加一个讲座。我想多学习,提升自己。女儿没醒,不想在地上走。她想让我抱着她。我背着她走了几十米她才愿意自己走,抱着我发呆,走在过马路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