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在中国现代乡土小说中的地位如何?
一个
《边城》描绘了一幅风格简约的人物画卷。住在那里的人是“一群没有被现代文明污染的好人”。他们之间发生的爱情,因为符合农村人审美标准的男女独特外貌和灵魂的相互吸引,而具有强烈的审美意义。有鉴于此,似乎正如刘锡玮先生(李健吾)所说,“...在这个无辜的地方,能有坏人吗?”在这种鲜明的性格中,能留下阴影吗?"然而,在这个充满善与美的"世外桃源",发生的却是一场以悲剧收场的爱情:独自站在渡口等待诺的归来,诺送来"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也许明天再来"。留下的是萧瑟的余味,生死的悲凉,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造成这一悲剧的原因是什么?理论界大多将其归结为自然保护的偶然因素和迫使老船夫做“老好”的社会因素——封建宗法制度和买卖婚姻。这种说法有理有据,似乎抓住了悲剧发生的所有原因。但仔细推敲后会发现,它只抓住了悲剧成因的客观方面,而忽略了主观方面——在爱情中起决定作用的顺从和哀恸的心理缺陷。
《边城》里的人是人性美的代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完美的,就像作者说的:“生活有的方面极其伟大,有的方面极其平凡;气质的某些方面极其美好,而另一些方面极其琐碎。”湘西的生活有“天人合一”的一面,但也“充满了原始神秘的恐怖”,“野蛮”与“美丽”交织在一起。这种处于未开发状态的原始安逸的人性,必然有其阴暗面。崔璀和诺宋的悲剧恰恰暴露了这种阴暗面,即迷信命运的思想,一种隐藏在边民千百年来淳朴健康的人性中的民族心灵的痼疾。他们认为一切灾难都是因缘而来,对于一些他们无法解释的灾难,他们总是死板地将其与人的言行联系在一起。他们认为人的言行有违常理,必然会招致灾难,因此被猜忌和误解分开,甚至最终酿成悲剧。正是这种心理痼疾,让顺顺父子不自觉地充当了悲剧的制造者。首先,“虽然船的整体性格异常宽厚,但她不愿意间接杀了大儿子的姑娘,来做二儿子的媳妇。”第三,虽然松松在面对爱情和金钱的选择时选择了爱情,但他没能向崔璀靠近一步,独自离开了桃园。于是,老船夫对崔璀美好未来的希望,无形中被顺顺父子无意识的冷漠所摧毁,求生的意志也被摧毁,最终在一个雷雨之夜完成了一生的航行。最后,崔璀只能一个人呆在渡口,等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心上人的归来。顺顺,尤其是诺颂,什么时候克服了心灵的痼疾,消除了迷信造成的隔阂,什么时候恋人才能安好。然而,要抹去人性的阴暗面并不容易,要预测我能否顺利突破这一心理障碍也是极其困难的,尤其是如果我被送走的话。这一切只能用时间来回答。
二
在谈到《边城》时,沈从文曾说:“我要表现的是一种‘生命形式’,一种‘美丽、健康、自然而又不与人性相矛盾的生命形式’。”准确理解这段话是把握作品内涵的重要线索。大多数理论家在立论时往往对“不违背人性”视而不见,只抓住“美好、健康、自然”等美好字眼和作品中表现出来的美好光环,得出《边城》是理想的生命形式,歌颂人性之美的结论。我觉得这是片面的。在沈从文的社会思想和美学思想中,“人性”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概念,是主导其小说内容的灵魂。正如作者所说,“我只想建造一座小小的希腊神庙...这座寺庙是献给“人类”的。他的“人性”的内涵,既是大多数理论家所理解的“美好的人性”,也是一种“金沙并存”的客观现实。作品所要表现的生命形式虽然具有理想的特征,但并不是完全理想化的,而是一种自足的现实的生命形式——自然、美好、夹杂着“沙”。
当然,仅仅根据创作谈资来讨论一部作品的内涵是不够的。正如劳伦斯所说,“永远不要相信一个艺术家,而要相信他的故事。评论家的作用是从创作故事的艺术家手中拯救故事。”批评的关键是以作品为基础,通过作品提供的生活场景,尤其是人物的性格心理来挖掘其内涵。不可否认,《边城》用大量篇幅描写和讴歌了湘西的人性之美,从而体现了作家对“理想的人性形式”和生命自由的追求,但这毕竟只是作家的善意,不能代表作品的全部内涵。其实《边城》的结局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变奏,一个特定的结局,也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悲剧。正如大多数理论家所说,这个悲剧显示了生命在生命那一刻的不确定性。但这并不是作品的最终归宿。这种不确定性不仅仅是偶然事件造成的,还有主观的人为因素,即人物无意识无意中造成的破坏行为。故事的主干和结局旨在通过这种“命运的不确定性”揭露美好人性的阴暗面——一种深藏于国民心灵的痼疾。正是这种痼疾,在关键时刻兴风作浪,最终成为主宰人物命运的因素。沈从文意识到所有事件中的悲剧因素,但他对“人性向善发展”的追求使他不愿过多地暴露人性的阴暗面,将人物的命运推向悲剧的结局。他渴望年幼的子女得到合理的生活安排,所以不惜花大量笔墨展现人性之美。然而,即使他使人物超越了现实的障碍,无视封建宗法制度和金钱权力,追求自由恋爱,也无法抹去传统迷信命运给淳朴人性蒙上的阴影。因为这个阴影,他笔下的儿女们最终产生了隔阂,上演了一场归期不明的悲剧。这是作者不愿意看到的,但却是不可避免的现实。这就是“作品背后隐藏的悲哀”。
三
美学家桑塔亚那曾将艺术表现分为两个相互关联的项目:第一个项目是实际呈现的东西,一个词,一个图像,或一个表达的东西;第二项是隐含的东西,更深刻的思想感情。“我们可以通过考察沈从文小说的内涵来理解这一点。湘西生活是沈从文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下层民众,沈从文着力表现他们的勤劳、勇敢、正直、善良、淳朴,并试图挖掘他们的人性美,赋予他们重塑国民性的理想。他发掘了湘西乡土社会中人性的黄金,同时也了解了这种原始安逸的人性的迷信愚昧的缺陷。这种缺陷是美好人性的阴暗面,具有不可忽视的破坏作用。当它爆发时,必然会破坏人的自足和谐状态,成为“天人合一”的阻力。《边城》的爱情悲剧就是这种缺陷的结果。在这一点上,《边城》的内涵并不是单一的“证明人性本善”或揭露人性的阴暗面,而是表现人性的阴暗面与“天人合一”的对立关系,以及人类在这种对抗中所遭受的惩罚,启发人们去理解这种惩罚,从而“能够追究这个民族的一切症结,理解这个民族人生观的虚荣、懦弱和迷信。“由于历史的影响,我们已经受到了什么报应。如果以后继续愚昧下去,必然会出现一些悲惨的场面...我们能为这个民族的生存做些什么,我们应该如何尽力?”
(摘自《名作欣赏》2000年第4期)
动词 (verb的缩写)《边城》评论节选
1.著名作家汪曾祺曾这样评价沈从文:“除了鲁迅,还有谁的文学成就比他高?”
2.沈从文的小说具有独特的地方特色。他的题材、人物、自然风光、风土人情、语言都打上了“湘西”的烙印。主题吸收了湘西社会的日常生活;人物是湘西农村的“傻子和老百姓”,一群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湘西的山山水水,景色更是迷人。沈从文是描写风土人情的专家。他画出婚姻、习俗、服饰、神话、传说、信仰、礼仪等风俗长卷,是中国近代的“风俗画家”。他尤其善于揭示这些代代相传的古老习俗和人情中所蕴含的人情美和人性美,引人入胜,令人惊叹。此外,沈从文对乡土方言的运用使其小说充满了浓郁的湘西地方特色。
(王嘉良、李标敬《中国现代文学史新编》)
3.《边城》的诗意首先来自湘西浓郁的乡土气息。通过崔璀与诺颂和天宝的爱情故事。将茶洞的自然风光和生活习性错综复杂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清澈见底的小河,水边的小镇,河街上的吊脚楼,爬索的渡船,与茶馆“风水”有关的白塔,深绿竹排里鸟儿的鸣叫,...这些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风景自然而美丽,美丽而不加浓墨重彩。
(潘重读《边城》)
4.“我要坐船下到桃源县去渡洞庭湖,让我爷爷满城敲锣打鼓地喊我,打着灯笼火把来找我。”“出走”是一个很有文化的形象,很“现代”。因为西方现代性的冲击,“在家”(同质状态)的感觉被打破,传统的和谐世界不再完整,家成了一片废墟。所以我想逃跑——寻找精神家园。爷爷呢?“我该怎么办?拿刀,装在袋子里,坐船杀了她!”崔璀吓得大叫:“爷爷,爷爷,把船划回去!””“我要你!“崔璀需要爷爷和传统。她不能割断历史。崔璀“坐在悬崖上,感到非常难过。“悬崖”意象准确地揭示了崔璀濒临深渊的困境:醒来后无路可走——这是所有非西方民族和文化在面对西方现代性冲击时的相同命运。如果崔璀真的跑了,那么崔璀走后发生了什么?——“或者真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堕落,要么回来。"
(湘钢梦碎边城——沈从文《边城》解析)
5.沈从文的中篇小说《边城》是一部杰作,其艺术独创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田园传统的巅峰之作,它巩固、发展和深化了乡土抒情模式;鲁迅的《阿q正传》之后,中国的形象被重塑。《边城》的田园属性和中国形象内外兼修,为后发国家应对被动现代化提供了经典的风格和意境。进一步的分析还表明,《边城》作为文化保守主义在近代的文学提炼,其文本存在深刻的缺陷以及使用外来文化资源等问题,揭示了主体民族对自身的诗意想象的虚拟性和策略性,以及与西方文学中外来想象的密切关系。
(刘洪涛《边城:田园与中国形象》)
6.沈从文的小说在文学史上应该占据怎样的地位?余在《沈从文传》的导言中说:“可以想见,包括中国在内的非西方国家的批评家,终有一天会对沈从文作出公正的评价:把沈从文、福楼拜、斯特恩、普罗斯特视为成就相当的作家。”
7.《边城》是一首悲伤的抒情诗。刘锡玮说《边城》是“一部田园诗般的杰作”。苏认为“大自然雄伟美丽的景色和原始人自由奔放的生活,本来就具有无限神秘的美和无限抒情诗的风味”。沈从文自己也承认,他受到废名(冯文炳)的启发,“用抒情的笔法写”,融化了唐诗的意境,形成了一种朦胧的美。
8.《边城》的乡土色彩很鲜明,但时代的投影却难以捉摸,仿佛作者只描述了一个故事,只描述了一个世外桃源。所以沈从文先生感叹:“你可以欣赏我故事的新鲜感,但和往常一样,那部作品背后的热情却被忽略了。你可以欣赏我写作的简单,但像往常一样,那部作品背后隐藏的悲伤被忽略了。”朱先谦还指出,《边城》“表现了长期受压迫的少数民族,内心充满了幻想和敏感。”而《边城》为了“尽量避免文字表面的热情”,对时代的投射极其轻浅。
9.《边城》是一个老妇人讲述的完美童话。大多数童话都很美,但童话的麻烦在于太完美了。苏在《论沈从文》中的批评更为中肯。她指出,沈从文的小说“太不正规”,“结构上更疏忽”,“冗长乏味,有时充满了无法选择的“中心思想”。许多学者还说沈从文“知道湘西人的生活...他只知道他们的一些情况,并没有和他们生活过,自然也没有血肉联系”。所以,“沈从文的作品反映的是广阔而不深刻的生活,思想情绪不高”,“如雾中花,云中月”,给人一种“空虚”的感觉。尧尧还指出,沈从文“用散文来温暖故事,有时会拖拖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