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在哪里?可可西里狼的生态精神

杜光辉年轻时在青藏高原服役。新世纪初,他发表了《哦我的可可西里》、《可可西里的金蚀》、《可可西里的狼》、《可可西里的格桑美多》等一系列以可可西里为题材的中篇小说,在文坛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2010年,他的长篇生态小说《可可西里的狼》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这部小说可以看作是他在可可西里系列小说的一个伟大总结,也是对他的生态思想和精神的一个伟大梳理和总体呈现。

一个

作为一部优秀的生态文学文本,我认为作家对可可西里自然生态遭到巨大破坏和严重失衡的原因的思考和探索是深刻而全面的。

首先,《可可西里的狼》隐含了作家杜光辉对人类中心主义的反思和批判,人类中心主义是人类征服自然、破坏自然生态的动力。小说一开始,杜光辉就描述了共青团政委在进可可西里前做动员报告时说的话。“没有人去过可可西里。你们是第一批进入可可西里的人,你们是全人类的英雄。”从这句话中,我们不难读出人类的傲慢以及征服和控制自然的强烈欲望。长期以来,人类以“宇宙之精,万物之灵长”自居,视自己为宇宙自然的主宰,坚信自己有无限的智慧和能力去认识、改变甚至控制自然,认为自己是自然界中无所不能的生物,其他生物的存在是为了人类的存在而存在。正是在这种傲慢自以为是的人类中心主义的支配下,人类失去了对自然和其他生物的敬畏和尊重,而想征服、控制和利用它们作为主人和心理。在小说中,作者不断地表达这种想法和思想。在我们进入可可西里的路上,面对极寒甚至冻死人的茫茫雪原,我们没有敬畏和退缩,而是怀着与天斗地的豪情一步步前进;在粮食供应不及时的情况下,为了人命,我们毫不犹豫地把枪口对准了可可西里的野生动物。为了所谓的人类安全,我们用卑鄙的手段屠杀了狼和野牦牛,但事后我们从来没有感到不安和受到良心的谴责,也没有人想到这一点。先是人侵犯剥夺了动物的生存空间,然后动物为了捍卫自己的生存权不得不反抗人,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于攻击人的动物。

其次,在杜光辉看来,人性的贪婪和残忍也是人类破坏自然生态的重要原因。杜光辉曾对《海南日报》记者说,他想通过可可西里的狼,从环保的角度展示“人类的贪婪给环境带来的恶果”。

作者想通过王永刚来表达人类的贪婪和对环境的残忍的巨大破坏力。藏在王永刚心中的欲望之火被广印之行点燃,伴随着他人性中的贪婪与残忍。回到可可西里,他开始利用开发可可西里的特权,贪婪疯狂地攫取黄金,血腥屠杀藏羚羊。人性的丑陋、贪婪和凶残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再次,作者借助小说人物石蕊表达了对国家不顾自然生态环境恶化或牺牲,一味追求经济增长速度的经济发展政策的思考和质疑。石蕊是唯一一个在作品中拥有生态知识和生态思想的人。他在可可西里当测绘技术员时,经常给战士们讲解生态常识,充当生态知识和生态思想的启蒙者。当了玉树州地委书记,他非常不愿意把可可西里的开发权交给曾经的战友王永刚,因为他非常了解王永刚的性格和为人,害怕可可西里被他毁掉。

此外,作者还揭示了不公正的畸形社会生态在自然生态失衡过程中所起的可鄙作用。在作品中,广州老板哈利法向王永刚诉说了社会的畸形和不公。“现在全中国都在搞改革开放。谁发财谁光荣,谁吃苦谁吃苦。”“当今社会的人只尊重两样东西,一个是权力,一个是金钱。有权的人用权力赚钱,有钱的人买权力赚更多的钱。没权没钱,在这个社会永远抬不起头。”当然,我们可以说这是王永刚为自己的堕落寻找借口,以达到内心的稳定和平衡,但我们不能忽视这个过程中不公平、不合理的社会现实所带来的巨大负面效应。

作为一个“现代意义上具有生态意识的作家”,杜光辉不仅从多方面揭示了可可西里自然生态遭到毁灭性破坏的原因,显示了一个生态作家的生态良知和道德勇气,也揭示了他自己的生态思想和观念。杜光辉在作品中对可可西里美丽而神秘的自然风光的描写,无不诉说着他对美丽、和谐、平衡的自然生态的向往和热爱。在作品中,杜光辉借助藏族向导任丹才旺多次提到藏族同胞对可可西里的态度,以体会宗教信仰对自然生态保护的作用。“在我们藏民心中,可可西里是佛祖圣地,凡人不得入内。如果违背佛的意志,人会遭到洪水的报复,野兽和瘟疫,冰山会融化,洪水会淹没村庄和帐篷,草滩会干涸成为无用的沙漠,牛羊会没有草吃,牧羊人会饿死。太阳不会暖和,寒冷会冻死人畜。月球上不会有光,人会永远陷入黑暗……”。藏族人对可可西里的这种态度,显示了他们对自然和它孕育在信仰藏传佛教的人们心中的一切生命的敬畏和热爱。正是带着这种敬畏和爱,他们与自然母亲和谐相处,并以各种方式关爱她。为了她的健康和幸福,他们愿意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为了保护可可西里和藏羚羊的尊严和生命,任丹才旺被偷猎者杀害。大学毕业后,他的女儿放弃了在州内舒适的工作生活,接手了父亲在可可西里保护站的工作。

在这里,杜光辉通过任丹财旺父女的行为表达了他的生态思想。在生态危机日益严重的今天,人类应该像原始宗教的信徒一样虔诚地面对自然,敬畏和热爱自然乃至一切生命。但曾几何时,随着现代科技的发明和进步,我们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甚至控制自然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在我们眼中,大自然不再那么神秘可怕。反而成了人类随意占有和索取的资源和能量库。当这种人类征服自然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主宰世界时,我们把原始宗教中对自然及其生命的崇敬和热爱视为封建迷信和愚昧,把征服、改造、控制和利用自然作为人类的力量大加赞扬。正如英国经济学家E·F·舒马赫所说,“现代人的身体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而是认为自己注定要主宰和征服大自然的外部力量。现代人甚至大言不惭地说要和自然斗争,却忘了如果和自然斗争,一眨眼就会被打败。”目前,我们正面临着生态灾难和生态恐惧,如空气污染、核污染、河流、湖泊和海洋污染、土地荒漠化、土壤侵蚀、大气臭氧层空洞、温室效应、森林资源枯竭、泥石流和滑坡、珍稀动植物灭绝、生物多样性丧失、地震和海啸。

杜光辉曾在《环境保护需要新的认知理论》一文中说:“人类面临的生存危机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我们必须用一种新的认知理论来约束人类自身的欲望,约束人类对自然的掠夺和破坏,使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现有的认知理论显然无法达到这个目的。“那么,什么是杜光辉的‘新认知理论’?我想他在《可可西里的狼》里给了我们答案。除了上面提到的人类应该像原始宗教的信徒一样虔诚地面对自然,尊重和热爱自然乃至一切生命,他还在作品中通过对王永刚奢侈生活方式的揭露和批判,表达了人类应该改变现有的由消费主义支撑的高消费生活观念和生活方式。

有人说,生态文学首先应该是文学,然后才是生态。从这个意义上说,《可可西里的狼》是一部具有思想性的优秀文学作品。不像某些生态文学作品,只是生态思想和观念的图解,缺乏作家的灵魂和文学想象力。《可可西里的狼》饱含着作家杜光辉对可可西里的爱和关怀,作家对人类未来的忧患意识,作家对人性的拷问,作家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思考。不仅如此,他还能把这一切合理地融进自己的文学想象和写作中,表现出一个思想性作家的文采。当然也不能说作品一点缺陷都没有。

比如作者想用可可西里狼的贪婪和残忍来反映王永刚的贪婪和残忍,拷问人性的丑恶和残忍。把贪婪和残忍视为狼,是人类由来已久的基本观念,是以人为本思想的极端体现。然而,作为一个生态作家,杜光辉仍然赋予狼贪婪和凶残似乎过于狭隘和不恰当。因为生态思想的基本点是尊重和敬畏所有的生命,相信所有的生命都有它的尊严,每个生命都有它的意义和力量。法国生态思想家艾伯特·施韦策曾经说过,“一个有思想的人必须像敬畏自己一样敬畏所有的生命意志。他在自己的生活中经历了其他的生活。.....只有当人认为所有的生命,包括人的生命和所有的生物都是神圣的,他才是有道德的。”从这个角度出发,我认为杜光辉要想在生态文学方面有大的发展和突破,不仅要不断加强自己的文学修养,还要在生态哲学方面做出一些努力。

宋兰州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