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马尔克斯的短篇小说《星期二午睡时间》?
“克制”,我的朋友郑子豪曾经教我这样写。“文学性是为了避免感情的滔滔不绝和不加掩饰,因为会有暴露的嫌疑。”
我想,“暴露”大概是指冯唐描述的反复出现的“下体肿胀”。
前后几天,我读了马尔克斯的《星期二午睡时间》,语言课一直在读一本西班牙流行文学《La Sombra del Viento》。如果能比较两者,差距是显而易见的。马尔克斯写这部小说很克制,几乎可以认为是冷漠,几乎不带丝毫感情,让人想起加缪的小说风格;另一方面,鲁伊斯·萨芬的这本畅销小说从第一章开始就充满了人为的粉饰:四岁死去的母亲、祖传书店、丧妻悲痛的父亲、母亲还活着的幻觉;再到故事主体“被遗忘的书之墓”——有着又矮又丑的看护者,有着书籍的“灵魂”,有着祖传的秘密,有着像古代秘器一样的破庙,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堆砌就像一个站在街上拼命想要装上假胸和艳俗妆容的妓女,让人恶心。
说白了,《星期二午睡时间》就像布努埃尔的《模糊的欲望》里的女主角卡罗尔·博凯一样。她的气质不做作,只是把读书心玩得很轻。
把外文小说翻译成中文是对母语能力的考验,难度不仅仅是理解原文;我的写作水平,因为缺乏专业训练,必然有很大缺陷;但对我个人来说,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无论是学习小说的结构和表达方式,还是训练写作,多多少少都是有好处的。
从这里开始,我们必须说马尔克斯的语言。西班牙语是一种喜欢大量使用长句和复合句的语言,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学术作品都不乏一句遮天。不过这个短篇里的表达很简短,就像女主角的风格,带着一种从容淡定的世故。人物之间的对话从来没有过多的修饰,也只是“他说”和“她说”。对于人物性格、情感表达、生活经历的介绍,能不提就不提: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在上面花些笔墨。
“你要去看谁的坟?”他问。
"卡洛斯·森特诺"女子说。
“谁?”
"卡洛斯·森特诺"女子说。
神父还是不明白。
“就是上周在这里被杀的那个小偷,”那个女人说。“我是他妈妈。”
除了母亲和女儿,所有的社会和自然环境都只有一个主要特征:无聊、困倦和想小睡一会儿;母女的刻画只是表现了死者母亲和姐姐最根本的感情,是从失去了成千上万个孩子和兄弟的女性心中抽象出来的最本质的亲情。
忘了是谁说《百年孤独》有一种“闷热”的感觉。我理解它像一个潮湿、炎热、自然的噪音和世界的噪音,像一只热带雨林中的鹦鹉;周二午睡时间有一个微妙的不同:它是干燥和炎热的。我看过《百年孤独》的节选,它的描写可以说是惊心动魄,吞鸟梦花;但在这个短篇中,树枝、树枝被删除,整体氛围被渲染得像小说中火车窗外的一大片旱地:什么都没有,只有主角“干”在那里,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灼热的气息,只有暴虐的烈日。这与马尔克斯一贯的写作风格不符,这也是这篇短篇小说的特点。
这种“燥热”只能用简单的句子来写;没有简单的句式和简洁的描写,就不会形成这种文风;没有这种文风,就无法渲染主题的感情。
这部小说很难让人想起加缪的《局外人:死去的儿子和“冷漠”的母亲》;或者“冷漠”的儿子和死去的母亲,还有一个牧师。这两部作品整体风格相似,甚至包括莫尔索在沙滩上杀人时“耀眼”的阳光,当时现场气氛非常接近周二午睡时间;只是主角是母亲而不是儿子,所以作者想表达不同的感受。
《母亲死了,儿子没哭》和《儿子死了,母亲没哭》被两部作品的牧师判定为“冷漠”和“不虔诚”。但我们知道,莫尔索不是无动于衷,他的母亲也不是。
她不爱她的儿子吗?
“那时候每次吃个饭,他们周六晚上打我儿子的场景就会浮现在我眼前。”
这是全文中唯一直接表达亲情的话——不过,这样就够了,要克制。
有了这种克制,小说进入了高潮和尾声。但是高潮是什么呢?高潮在哪里?我看不到好的一面。事实上,在小说的结尾,牧师和哥哥坚持让母女呆到很晚,或者用帽子遮住脸,而母女则坚持迎接所有人敌视、轻蔑、辱骂、冷漠的目光,去看望自己当小偷、拳击手、躺在床上三天的儿子。给儿子扫墓不需要躲避人的目光,所以她拒绝了神父哥哥姐姐的好意;然而,这种平凡甚至卑微的感觉,其实是人类最美好甚至伟大的感觉,它只以这几个字结束:
"她从女孩手中接过花束。"
"她牵着女孩的手走到街上。"
小说戛然而止。
但恰恰是这一点,才显得真挚感人。然而,在拉丁美洲这个荒凉的夏日,在八月星期二下午的午睡时间,在这个普通的村庄里,一对普通的贫困母女,带着淳朴的感情,去看望儿子和亲人。只有这样成熟凝练的笔法,才能成功刻画平凡的人和平淡的故事,才能表现出“平凡中见真情”的真谛
试想,如果我们按照郭敬明的写法,写出最后一句话:
“当一个女人站在人群中时,她会感到悲伤,好像她快要死了;她的眼泪滴落在她和女儿手拉手走过的沙地上,泪水在泥土上开了花。坚硬的城市里没有柔情,生活不是林黛玉,不会因为亲人的去世而有各种风情。她知道儿子会回来,带回木棉和紫荆花的芬芳,然后告诉她,他找到了天堂。时光流逝,记忆的花瓣去了下一个春天,漫天的花瓣失去了原本鲜艳的颜色。我看到的是悲伤的线条,带着沧桑留下的痕迹。据说是痛苦的投影,记录了上个世纪的心酸历程——一点点的思念,像流水一样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