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母亲
追寻母亲
? 我读于尔克舒比格《流浪的城市》
? 有一个城市叫作阿拉凡德,它位于一个蓝色的湖边。有一天,阿拉凡德突然失踪了,首先注意到这件事的,是一个正要去阿拉凡德找他母亲的人。他爬上山丘,山丘上原本有一座教堂。他远望四周,钟楼不见了,烟囱不见了,整个阿拉凡德消失得无影无踪。湖边,原来阿拉凡德所在的地方,空荡荡的,只剩下交错的马路和铁轨。
? 那个人想:阿拉凡德不见了,而且没有留下半点讯息,它一定是半夜趁着起浓雾时走的。那个人决定去寻找这个城市,他四处走,到处问人:“您有没有看到阿拉凡德?”可是,没有人看到过这个城市。“阿拉凡德!”他扯破喉咙大叫,甚至在窄小得根本无法容纳阿拉凡德的峡谷里,你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也许阿拉凡德已经偷偷越过边境跑到国外去了,那个人想。于是他开始到其他的国家四处打听。
就这样他追寻了10年。
? 《流浪的城市》选自德国的于尔克舒比格的《当世界年龄还小的时候》,是我很喜欢的一篇童话,开始读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玩,并把它在喜马拉雅上读了出来,因为它带着一颗真挚的童心,而寒衣节的第二天早晨重又读她,想象外面沿街道人们昨晚为逝去亲人“烧的寒衣”,突然,泪水就来了!文中,那人寻找的流浪城市的,不正是一个人寻找母亲的过程吗?
他寻找的这个城市,叫阿拉凡德,它在一个蓝色的湖边。我相信这里应该很美,蓝色,这个词给人希望和温暖的感觉。一个词能传递出这样感受,难道不是好词吗?
追寻流浪的城市,不正像追寻母亲吗母亲吗?
一个人去这个城市找他母亲,结果城市不见了。可以想象,母亲也一同消失了。这是多么的令人绝望啊!就像有一天,我们高高兴兴地从学校回家,呀,我们的小区不见了,小区里的家也消失了,爸爸妈妈也不见了。你体会下自己的心情,真有种天崩地裂之感。
30余年前吧,那是我十四五岁,第一次离开农村到20里外(小时候的二十里外仿佛很远)的地方去读师范。每到周末前一天晚上,会早早把铺盖卷起来,睡在光板床上,为的是节省时间,第二天上完半天课能更早地离开学校赶到家里。第一个周末,我兴冲冲的一路徒步20里,走到村里,跑到我家地坑院的崖上,冲着院子大喊“妈——妈”!无人应声!我以为妈妈在窑洞里听不见,就跑到大门洞口,看到大门紧锁。“妈——妈”我大声的呼喊。妈不在家。突然,不知怎么,眼泪就来,就空唠唠了!
而正茫然间,当你回头,却突然发现母亲,满头大汗,提着着一篮子刚从地里下回来的香瓜——那是我爱吃的香瓜,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的眼泪刷刷就留下来了“妈去地里给你摘香瓜喽,知道你要回来!”
? “知道我要回来你还去地里”当姑娘的时候对妈妈总是埋怨,如果那叫称怪该多好呀!家里没有母亲,哪是家?
空荡荡的屋子,不是家!母亲才是家!
? 疼是母亲,爱是母亲,母亲是爱!
而如今,母亲,那个最疼我的却远在高天!将近六年了!母亲呀!
? 那时我们年幼,竟不知道母亲会衰老,不懂得时光匆匆,不懂得好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不知道自己会长大,父母会衰老,终究会远离我们而去!
儿时,常觉得母亲唠叨,有时还会跟母亲顶嘴;而今,常仰望蓝天白云,倾听母亲的嘱托;仰望星空,凝视那颗最亮的星,凝视母亲的眼睛!
这些年来,我四处游历,在时间的意义上,她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但在生命的感觉上,我却仿佛离她越来越近。我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看见她,在什么人身上都可以看见她。她的一切细节都秘密地反刍在我的生活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奇袭而来,把我打个措手不及。比如,我现在过日子也越来越仔细。洗衣服的水舍不得倒掉,用来涮拖把,冲马桶。
还是让我以我喜欢的作家乔叶《最慢的是活着》的末尾来末尾我的文章吧。
我的母亲已经远去。可我越来越清楚地知道:我和她的真正间距从来就不是太宽。无论年龄,还是生死。如一条河,我在此,她在彼。我们构成了河的两岸。当她堤石坍塌顺流而下的时候,我也已经泅到对岸,自觉地站在了她的旧址上。我的新貌,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她的陈颜。我必须在她的根里成长,她必须在我的身体里复现,如同我和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和我孩子的孩子,所有人的孩子和所有人孩子的孩子。
——活着这件原本最快的事,也因此,变成了最慢。生命将因此而更加简约,博大,丰美,深邃和慈悲。
这多么好。
是的,这多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