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全村穿越了

冯爱平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正月初八中午，在朋友家吃完饭，时间尚早，于是和妻子商量上邢台市西部的金泉山游玩。

初春时节，午后的太阳百无聊赖地投射着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盘桓而上。路的两侧是万丈悬崖和山上特有的荆棘。山风微微，吹动着荒草和各种灌木枝，像海洋里晃动的波浪温和而柔软。尽管气喘吁吁，荆棘丛生，山风亲吻着脖颈，荆棘拉扯着衣领，但把山踩在脚下的征服感越来越强烈。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人生不正是在不断征服一座座山吗？再遥远的路，走着走着就近了。再高的山，爬着爬着就上去了。再难的事做着做着就顺了。路越走越长，山越爬越高。

站在高处举目远望：远处群山像苍龙蜿蜒起伏，千山万壑尽收眼底。远处的河流道路弯弯曲曲形似飘带。村庄像积木一样点缀在沟壑之间，氤氲在缥缈的雾气中，真有一种山高我为峰，一览众皆小的感觉。

继续往山顶爬，在路的尽头山顶的南面，隐隐约约有好多石头建筑的房子。难道在这山顶之上、白云深处还会有人家？

我和妻子带着好奇和欣喜往石房走去。走到石房近前，一个石碑赫然立于眼前，“范家垴”三个字映入眼帘。

想不到在这群山山巅之南，白云深处还真有人家居住。沿着石铺小径缓步前行，一个能容纳二三百人口的天然古朴的山村呈现在面前。

这个村庄门前红灯高挂，门前一幅幅红纸黑字对联赫然入目，门前梧桐树高高耸立，枝枝叉叉，树上仍挂着几个黄叶，微风一吹，哗哗作响，仿佛是欢迎我们地到来。

石路旁边，有一片空地，到处堆放着玉米秸秆。玉米秸秆的旁边是一个硕大的羊圈。一群肥硕的绵羊一边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一边咀嚼着草料，一个个悠然自得，神情淡然。

羊圈的旁边一群五颜六色的鸡在争抢着食物。公鸡在引吭高歌，母鸡不停地在觅食，不停地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原生态的石头厕所透着风，保持着山里人家固有的模样，一切是那么熟悉，一切是那么温馨和自然。

行走间，一个个石碾、石窠、石磨、石桌、石墩、石槽不时映入眼帘，那一个个家伙不是我小时候经常用到过的东西吗?

这些东西都保持着原生态的样子，看到它们令人有一种穿越 历史 的厚重感。这样一个村落，完全就是一个石头的世界，它仿佛来自于另外一个星球。也仿佛把我带进六七十年代那个岁月，真给人一种与世隔绝、恍然如梦的感觉。

正疑惑看不到人的时候，忽然前方房上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赫然映入视野：此时正坐在石头房上往嘴里放着红红的柿子，他吃得是那么惬意，吃得是那么香甜，简直比山珍海味还好吃。

老人一见我们马上打着招呼。像见到久未见到亲人一般。他从木质的梯子上颤巍巍地下来，满脸微笑地把我们迎入家中。甜不甜故乡水，亲不亲家乡人。

老人很健谈，从老人的口中我和妻子了解了一切。原来这个山庄叫范家垴，明初燕王扫北范姓先人从山西洪洞搬迁至此，距今已有400多年 历史 。

全村原有二三百口人，隶属于邢台县（现为信都区）龙泉寺乡管辖。因为地处山顶，自然条件恶劣，再加上交通不便，没有电没有水。政府于是做工作在1990年左右全部搬迁下山，有的到石头庄、陈庄、先贤几个村庄，有的搬到桥东，至今已整整三十年了。

老人也姓范，今年已经七十多了，当过兵，扛过枪。他在上个世纪90年代，也随其他人搬迁到异地。等到孩子都已结婚，他和妻子非常想念范家垴，于是他和妻子不顾儿女反对，毅然决然地回到了生他养它的故土。

这两年随着金泉山的开发，山上也有了水，通了电，山上的境况大有改变。

有几个相同岁数的老人也陆续搬回来，现在全村搬回来的有七八口，这些老人在这里过着世外桃源的农耕生活。几个老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种秋收冬藏，过着悠闲自得的田园生活。

农闲的时候，还可以到景梅山 旅游 区、金泉山 旅游 区打打工，一天挣个六七十块辛苦钱。日子就这样随着朝阳起，和着夕阳而归。

老人很热情，到了家里，拿出古董一样的大海碗给倒上了水，又拿出来出锅不久的红薯塞到了妻子手里。房子窄小，墙上挂着毛主席周总理的画像，旁边篮子里放着青的蔓菁、红的萝卜、黄的北瓜，一切是那么养眼。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时光如此悠然，生活是如此恬淡。

我问他苦不苦，累不累？

他笑着说：现在条件这么好，怎么会苦呢？俺们是土生土长土里刨食的人，干了一辈子农活，怎么会累呢？再加上现在有医保，有个头疼脑热，一个电话孩子就开车来接了。

自己又是退伍军人，每月还有不少补助。我们知足了，我们应该感谢这个时代。

说话间，老人露出来舒心的笑容，笑容一直荡漾到耳边，洪亮声音久久萦绕，回荡耳畔。

是呀，俗话说：穷家难舍，故土难离。这儿曾是生他养他的故乡，这儿曾是他青春飞扬的家乡。这儿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砖一瓦，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天？白居易说得“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路远谁能念乡曲，年深渐欲忘京华”。这不正是家的最好写照吗？苏轼也曾写过：此心安处是吾乡。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心中若不安，就不会有稳的感觉，心中欲望过多，就不会过那种即使嚼菜根也津津有味的平静生活？走到哪里也不会有家的感觉。

日暮苍山，我和妻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