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奥斯汀的纳博科夫文学讲座(节选)

一个?简·奥斯丁

曼斯菲尔德庄园。

研究奥斯汀小姐的写作方法,我们可能会注意到,《曼斯菲尔德庄园》的一些特征(在她的其他小说中也可以找到)在《荒凉山庄》中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这在狄更斯的其他小说中也有所体现)。但是,不能说这就是奥斯汀对狄更斯的直接影响。这两部作品的特点属于喜剧的范畴——确切地说是社会风俗喜剧——是十八、十九世纪感伤主义小说的典型代表。

简·奥斯汀和狄更斯的第一个特点是,他们选择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小说中扮演一个筛选角色——一个灰姑娘般的角色,一个孤儿,一个受监护人,一个家庭教师之类的角色——读者通过她或她的观察了解其他角色。

就第二点而言,两位作家之间的联系是非常特殊和鲜明的。简·奥斯汀的方法是,在行为举止或态度上,赋予她不喜欢的,或不太喜欢的人物一些奇怪可笑的爱好,每次都陪伴着人物。诺里斯夫人和金钱,伯特伦夫人和她的狮子狗是两个明显的例子。萧达基在奥斯丁对这种方法的运用是相当艺术的。可以说,她可以通过改变光线来使这种表达变得新,也就是说,通过改变书中的情节,她可以给这个或那个人物的通常表达赋予新的色彩。但是,总的来说,这些漫画人物和剧中人物一样。自始至终,小说中的每一个场景都带着他们可笑的缺陷出现。我们会发现狄更斯也采用了同样的方法)

我想说的第三点与朴茨茅斯的几个场景有关。如果狄更斯先于奥斯汀,我们会说《普莱斯家》一定是狄更斯写的,普莱斯家的孩子与贯穿《荒凉山庄》的儿童主题息息相关。

简·奥斯汀的风格还有几个值得一提的显著特征。她擅长控制隐喻的使用。虽然在她的作品中随处可见她用细腻的笔触(如她所说)画在一小块象牙上的优雅的文字和绘画,但她对与风景、动作、颜色等相关的隐喻的使用是严格受限的。在了解了精致、优雅、美丽、灵动、苍白、柔弱的简之后,看到声音洪亮、面红耳赤、刚强矫健的狄更斯,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她很少用明喻或隐喻来比较。在朴茨茅斯,大海“欢快地跳舞,拍打着堤坝”,这是个例外。同样,传统的或老生常谈的比喻,比如比较普莱斯和伯特伦时一滴水的比喻,也不多见:“至于诺里斯月经有时引起的小不快,那是短暂的,无足轻重的。比起她现在毛巾的无休止的吵闹和混乱,就像一滴水和大海。”在描述人物的态度和动作时,她非常贴切地使用了分词(如“微笑”、“看着”等)或“带着狡黠的微笑”之类的短语,像插入语一样插入句子中,没有“他”或“她说”之类的字眼,就像剧本中的舞台描述一样。虽然这种手法是她从塞缪尔·约翰逊那里学来的,但在《曼斯菲尔德庄园》中却非常巧妙和恰当,因为整部小说就像一部戏剧。此外,人物对话的结构和语气被当作间接描写,比如第六章中拉什沃思对伯特伦夫人说的话,也可能来自约翰逊的影响。剧情发展和人物塑造都是靠活着或者一个人来进行的。玛丽亚在接近她未来的家苏瑟顿时旨在表明她所有权的话是一个极好的例子:“现在,克劳福德小姐,我们面前不会有坎坷的道路,困难已经过去了。其余道路符合要求。拉什沃思先生继承家业后修建了这条路。从这里是村庄。那些农家乐真不光彩。每个人都认为那座教堂的尖顶非常漂亮。教堂和豪宅的距离不像其他古代庄园那么近,这让我很开心。否则,钟声的扰动将是可怕的。那边是牧师的住所。这房子看起来很整洁。我认为牧师和他的妻子都是正派的人。那些房子是济贫院。这个家庭中的谁建造了它们?右边是管家的房子。女管家是一个很有地位的人。现在我们差不多到了庄园的门口,但我们还得再走一英里才能进入花园。”

奥斯汀有一种技巧,专门用来描述范妮对事物的反应。我把这种手法叫做“马头移动”,这是从国际象棋中借来的一个术语,用来形容范妮在多变的情感棋盘上突然偏向一边或另一边。当托马斯爵士即将离家前往安提瓜时,“范妮感到的宽慰和放心并不亚于她的两个表妹,但她心肠更软,觉得自己忘恩负义,她真的很难过,因为她不难过。”当她没有被邀请加入他们的萨瑟顿之旅时,她非常渴望在重建前看一看萨瑟顿的林荫路。然而,由于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太远了,她说:“哦,没关系。以后每当我看到那个地方,你(埃德蒙)都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变化。”总之,她会通过他的回忆看到原来的林荫路。当玛丽·克劳福德说她哥哥亨利从巴斯写来的信都是短短的几英寸时,范妮说,“当他们离家很远的时候,”范妮回答道,为威廉的缘故而脸红,“他们会写长信。”“当埃德蒙追求玛丽时,范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嫉妒,她也没有沉溺于自怜,但当朱莉娅因为亨利在角色分配中推荐了玛丽亚而愤然离开时,范妮“一想到朱莉娅因嫉妒而如此焦虑,就感到怜悯。”就在她为了真诚和纯洁而犹豫要不要参加演戏的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担忧的真诚和纯洁”。她带着“极大的喜悦”接受了去格兰特家吃饭的邀请,但她却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快乐?我确定在那里不会看到或听到任何让我痛苦的事情吗?”在挑选项链的过程中,她觉得“其中一条一次又一次地摆在她面前”,于是,“她想选这条,选了克劳福德小姐最不想保留的那条项链。”

构成奥斯汀风格的要素之一尤为显著。我称之为“特别的微笑”,是在陈述事实、报道新闻的简单语句中悄悄插入一点微妙的讽刺而达到的特殊效果。在下面的例子中,我会强调我认为关键的句子。普莱斯太太也被激怒了。她写了一封回信,责备了她的两个姐姐,并非常粗鲁地批评了托马斯爵士的傲慢。由于诺里斯太太无论如何也忍不住要说这句话,这封信切断了他们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联系。三姐妹的故事接着说:“她们的家相距很远,她们的活动圈子也很不一样。因此,在接下来的十到十年里,他们几乎得不到彼此的任何消息,但至少有一件事让托马斯爵士感到惊讶,诺里斯太太能够生气地告诉他们,范妮很快又生了一个孩子。"当小范妮被介绍给伯特伦的孩子们时,"因为他们非常习惯于招待客人和被表扬,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作为女孩而生的羞涩。当他们看到他们的表弟缺乏信心时,他们变得更加自信。他们很快就能轻松而冷漠地看着她的脸和衣服。“第二天,两个女儿”发现她只有两条缎带,也没学过法语,不禁看不起她;“当他们发现自己好心为她表演的二重唱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反应时,他们没有别的事可做,只好大方地给她一些他们认为最不值钱的玩具,让她玩……”伯特伦夫人——整天穿着整洁,坐在沙发上,做着没完没了的针线活,既不好看也没用,经常想的是她的狮子狗,而不是她的孩子...

还有一个我称之为“格言式语调”的元素,是一个句子的简单节奏,带有一点自我批评和诙谐的措辞。这种音色简单柔和,平淡却充满音乐感,简洁有力,清澈轻盈。作者对刚到曼斯菲尔德的范妮的描述就是一个例子。“就年龄而言,她有点小。她既没有容光焕发的肤色,也没有其他引人注目的美貌。而且很胆小害羞,胆小怕事的人;”但是她的举止虽然笨拙,却并不俗气。她的声音很甜,说话的时候小脸很好看。当她刚到曼斯菲尔德时,范妮“没有受到汤姆任何不好的对待。他只是被逗乐了,以一个十七岁的人认为严肃的方式对待一个十岁的孩子。”他刚刚踏入生活,热血沸腾,有着长子们都知道的那种豁达。.....他对小表妹的好,很符合他的地位和权利:他给了她一些非常可爱的礼物,但同时也取笑她。”虽然克劳福德小姐刚来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大儿子的吸引人之处,“这位小姐值得称赞。虽然他(埃德蒙)并不世故,也不是长子,完全不能奉承或嘲笑他,但她开始喜欢他了。她是这么想的,但她事先没想到,现在也无法理解;因为按照惯例,他不讨人喜欢,从不胡说八道,也不恭维别人,他坚持己见,从不让步;他对女人的关注是稳定而自然的。也许在他的真诚、坚定和正直中有一种魅力,克劳福德小姐能感觉到但无法分析。然而,她对此并不多想;他现在在讨好她,她也愿意把他留在身边,这就够了。"

这种风格不是奥斯汀发明的,甚至不是英国人发明的。我认为这种风格真正的起源是法国文学,这在18世纪和19世纪初的法国文学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奥斯汀没有读过法国作品,但他是从当时流行的活泼、清晰、简洁的风格中学到这种警句节奏的。此外,她完美地运用了这一技巧。

风格不是工具,也不是方法,也不仅仅是措辞的问题。风格的意义远不止这些,它是一个作家人格的固有部分或特征。因此,当我们谈论风格时,我们指的是一个艺术家个人的独特品质和他的艺术作品中的其他表达方式。需要记住的是,虽然每个活着的人都有他或她的风格,但只有这个或那个独特的天才作家的独特风格才值得讨论。如果这种天才不存在于作家的灵魂中,就不可能用他的文学风格表现出来。作家可以发展和完善一种表达方式。在一个作家的文学生涯中,他的风格会越来越精炼和准确,越来越令人难忘,就像简·奥斯汀的风格发展一样,这是常见的。然而,一个没有才华的作家无法创造出有任何价值的文学风格;他写的最多只能是一个不自然的结构,没有天才的闪现。

这就是我不相信每个人都可以被教会写小说的原因,除非他有文学天赋。有了文采,才能帮助青年作者找到自己的能力,摆脱陈腐的语言,摆脱臃肿的文风,养成不找到合适的词不罢休的习惯,找到唯一能极其准确地表达自己思想的恰当的词,准确地表达其微妙的层次,准确地表达其情感的力量。在这些方面,简·奥斯汀可以算是一个很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