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的诞生?尼采

其实这本书最重要的关于生存的这个主题,应该说尼采领悟到希腊悲剧的本质是悲剧背后人的生存状态。而当我们了解生存的本质之后,摆在我们眼前最重要的问题便是,如何解决生存这一痛苦?

在开始描述这篇文章的主旨之前,先要阐明这篇文章的意义:哲学当中没有对错,只有观点。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学习哲学的过程,就意味着对未来保持好奇的探索,也将会教会人们该如何你自己与周遭的世界相处。

尼采的这本处女作在1872年的时候出版的,其实被当时的学术界称为一本失败之作,但是在后来它还是得到平反,这也表明这是尼采哲学思想的起点。

在这本书里,尼采一再强调这将是他人生创作里的一种纯粹的审美价值,这也将是他生存,被拯救的突破口,其实尼采在他的人生后期很不喜欢“拯救”这个说法,但是他在早期的文献中记录着,当一个人在经历人生之苦时,尼采就在这里,在意志的这个最大危险之中,艺术作为救苦救难的必需品存在,这样一个结论的得出自然也就意味着人的成长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

于是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总结出了三个方法,即是苏格拉底的乐观主义,日神式艺术的美化和欺骗,酒神悲剧的形而上的慰籍。那么同样是面对生存的痛苦,这三种方法究竟哪一种最为有效呢?

首先来看看书中第一种方式“苏格拉底式的乐观主义阐述”。

就针对这种实践的悲观主义,苏格拉底是理论乐观主义者的原型;他相信万物的本质皆可洞悉,认为知识与认识具有包治百病的力量,而错误本身即是灾祸。

深入事物的根本,辨别真知灼见与假象错觉,在苏格拉底式的人看来乃是人类最高尚的,甚至唯一真正的使命。因此从苏格拉底开始,概念、判断和推理的逻辑程序,就被尊崇为在其他一切能力之上的最高级的活动和最值得赞美的天赋。甚至最崇高的道德行为:甚至最崇高的道德行为,同情,恻忍之心,自我牺牲,英雄主义的冲动,甚至是被睿智的希腊人称之为“智慧”,那种难能可贵的宁静——在苏格拉底以及时至今日赞同他见解的现代后继者看来,这一切都可以用知识的辩证法推到出来,从而是可以传授的。

谁亲身体验到一种苏格拉底式认识的快乐,感觉到这种快乐是如何不断扩张,以求包容的现象出现时,他就必从此觉得在没有比实现这种占有,编织这种牢不可破的这种知识之网这种欲望,更为强烈的求生的刺激了。

对于怀揣此观念的人,柏拉图笔下的苏格拉底俨然是一种希腊的乐天,和幸福生活方式的导师,这种方式力求体现在行为中,为此特别重视对贵族青年施以思想助产和人格陶冶。其目的是让天才最终诞生。

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到苏格拉底式的人,有一种对于理性和知识的信任感,从文字中也可以感受到他们解决生存痛苦的方式实际上是通过求知和思考来解决困难,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部分人相信通过学识来把握世界,看透一切真相,尼采总结了乐观主义的三个基本公式,知识即美德,罪恶仅仅源自于无知,还有有德者即是幸福者。

其实这还是可以进一步简化为,知识等同于幸福,在最后,尼采还补充道,这便是想入非非的乐观主义。为什么尼采要这样说呢?其实道理很简单,我们的认知都是有局限性的,不要说科学发展到今日,人类也无法参透宇宙的奥秘。

即便是我们生活的地球,我们也不曾到过最深的海底,不曾掌握人类的命运,时代日新月异,100多年前的人们会想到今天的网络会如此的神奇吗?而几千年前的古人,他们又更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高估了知识的尺度了。

所以,如果说苏格拉底的乐观主义是一种基于无知的乐观,那么日神式的艺术美化则是在“知”的基础上进行自欺。苏格拉底的乐观主义还是一种盲目,他不知道生存的可怕,不知道自我的局限性,而日神精神就是明明深知生存的可怕和恐怖,却设置了日神式美化世界来掩盖真相,从字面上解读呢,日神是光明之神,我们常常也代指太阳神阿波罗,在悲剧的诞生中,日神艺术的典型代表就是奥林匹斯艺术及造型艺术,享受绘画,雕塑,建筑等等。

我们可以用希腊神话里的诸神和英雄来举例子,比如阿喀琉斯,他是海洋女神之子。他的出生就被寓言是个战神,于是呢,他的母亲就改造了他的身体。

他的母亲让他练就了除了他的脚踵,全身都刀枪不入,诸神难侵。在特洛伊战争仅用两次战争就使原本胶着的战况向希腊倾斜,并且杀死了特洛伊第一勇士赫克托耳。但因太阳神阿波罗交恶,被阿波罗射出的暗箭射中脚踵而死。

阿克琉斯说,他其实宁愿活在人间,做一个小人物,也不愿意,死后在冥府做一位掌权者,那么这种英雄和生命对生命都有一种强烈的欲求,就让我不禁感叹:生存是值得努力追求的,而在日神阶段,我们就需要这种生存,任何悲叹都化成了对生存的颂歌。

日神式的人是不相信生存的虚幻和痛苦的,他们只相信个体的感受,而如此这般痛苦就不存在了吗?书里写到,当人突然困惑的面临现象的某种认识模型,其实充足理由律,在其任何一种形态里看来都碰到了例外,他就遭遇到一种侵害。

是的,我们每一天的生活其实随时都可能面临心态上的崩溃,尤其是在今天的生活里,物质和精神上面的压力压的年轻人喘不过气来,如果说痛苦是世界的真相,那么人的本能就是逃避这个真相。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日神艺术具有一种美化的功能,它是基于明知残酷世界认知上的一种自我欺骗,所以尼采才感慨道:凭借有利的幻觉和快乐地幻想战胜,世界静观的可怕深渊和多愁善感的脆弱天性。

然而,要达到这种完全沉浸与外观美的朴素境界是多么难能可贵爱,的确不错,如尼采所说,我们很难一直沉浸于这种艺术的美好当中,就像梦境终有醒来的那一天一样,可是还是有人是不愿意醒的。

其实绝大多数人能够做到一辈子,在这样个体的世界里去生活,察觉不到生存的重负和痛苦,陶醉于幻想当中,所以尼采不认为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生存本身的荒谬性和恐怖。

只有那些兼有天赋和敏感的人,方才拨得开云雾幻象,看得到真实的核心,其实,不管是苏格拉底式还是日神式,两者都有一种乐观主义的倾向,他们相信生存的美好,相信幸福是可以依靠自身获取,但当尼采宣告乐观主义破产之后,重头戏才正式登场。

他提出了悲剧的认识,以及悲剧文化。悲剧对人生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呢?鲁迅曾经说: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那这和日神艺术是恰好相反的,而且尼采这里比起审美和真相,悲剧更加负担着拯救生存的重任。

首先来看看,何为悲剧的诞生?只要我们不单从逻辑推理出发,而且从直观的直接可靠性出发,来了解艺术的持续发展,是同日神和酒神的二元性密切相关的,我们就会使审美科学大有收益。

这酷似生育有赖于性的二元性,其中有着连续不断的斗争和只是间发性的和解,我们从希腊人那里借用这些名称,他们尽管并非用概念,而是用他们的神话世界鲜明形象,使得有理解力的人,能够听见他们的艺术,直观的面对他们意味深长的密训。

我们的认识是从他们的两位艺术生日神和酒神相联系的,在希腊世界里,按照根源和目标来说,在日神的造型艺术,酒神的非造型的音乐艺术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对立。

两种如此不同的本能,彼此***生***存,多半又彼此公开分离,相互不断的激发更有利的心声,以求在这心声中, 永远保持着对立面的斗争。

艺术这一通用术语仅仅在表面上调和这种斗争罢了,直到最后由于希腊意志的一个形而上的奇迹行为,他们才彼此结合起来。而通过这种结合,终于产生了阿提卡悲剧,这种既是酒神的,又是日神的艺术作品。

尼采在悲剧的诞生的开篇,就已经明确地指出了:日神是冲动,而酒神是冲动的结合产生了阿提卡这样的悲剧,而它侵犯了日神和酒神二元性,并且用它们来阐释希腊悲剧艺术。

那么,在尼采的美学当中,日神和酒神是两种基本的倾向,前者对应的是构建梦境的冲动,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思想,创造出可以看得到的,可以感知得到的具体形象,也就是前文中,描述过的像绘画和建筑之类的艺术性形态。

而酒神呢?酒神对应的其实是一种生理现象,那便是醉。而在尼采看来他所代表的就像是音乐这样的艺术形式,它并非是可以观看的,也不是我们直观就可以感受得到的。

酒神是对存在有着一种深层次的恐惧,因而在醉的状态之下,人们的情绪才会放大,肢体会不受控制,因为我们的精神早已进入到了痛苦与快乐的交织的一种忘我的境界。

当然,这里面谈到的醉并非真的只喝酒,作用于酒精之下的醉,而是一种人身上的类比,想象大家都能够感受到,酒神式的那种狂欢的色彩。

而希腊的悲剧呢?便是两种精神的结合体,在书里面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说悲剧艺术受到这两种精神的制约,就犹如生育有赖于性的二元,即男和女,那么悲剧艺术便是两者斗争中短暂和解的持续发展的产物。

怎么来理解这句话呢?我也在好奇,在前面说到日神艺术只是一种自我欺骗,那为什么艺术还需要保留这种自我欺骗呢?

纯粹的酒神精神,难道就不能够成就悲剧艺术吗?那种凶猛的精神力量,难道就不具备直抵人心的澎湃吗?那其实日神式因素在悲剧中不仅需要,而且还是必要的,为什么呢?

这就像马需要缰绳一样,原始的酒神式的冲动,其实就像是一区脱缰的野马,它的狂欢很有可能发展成为残酷的暴行,尼采就注意到了这种情况。

比如,斐济岛上的蛮族,他们的后代杀其父,杀其友 ,视为一种责任。真的是很难想象,那即便同属于酒神式,也要分为酒神式的希腊人和酒神式的野蛮人。

而我们这里所谈论的全部都以希腊文化为基础,所以说日神是精神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的。我们需要借着日神幻觉的作用来缓解那种,酒神的满意过度的状态。

所以如果稍微有一些对于古希腊悲剧的阅读体验的朋友话,其实就能够察觉到这种酒神和日神的结合状态,那正好和今天在话剧舞台上看到了演出是截然不同的,而典型的差别是什么呢?

就是歌队的存在,古希腊悲剧的起源是祭祀酒神,因为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声望,春秋两季,除了游行之外,还有歌队。

合唱队演唱这种酒神的颂歌,那么,合唱队队长讲述的也是酒神的故事,这样一来二去悲剧也就有了他的雏形。而在这其中的整个舞台造型又是日神似的,因为古希腊人搭建一个幻觉的舞台,而歌队又是酒神似的,它提供一种着魔的状态,一种情绪。

所以尼采这样精确的来概括,说悲剧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日神的形象世界中宣泄的酒神歌队。

那么尼采与前人的特别之处在于他认为,基础的繁荣并非来自于人内心的和谐,而是来至于人对悲剧的意识,来自于人们内心的痛苦与冲突。

而希腊人能够被尼采称为是人类中最健壮,最优美,最令人羡慕,最富有魅力,那是因为他们富有一直难能可贵的清醒。

他们过早的就明白了,人生来即是一场悲剧,更加得明白人生是需要悲剧的。而悲剧带来的对人们精神最大的益处究竟是什么呢?

酒神艺术也要使我们相信生存的永恒乐趣,不过我们不应在现象之中,而应在现象背后寻找这种乐趣,我们应当认识到存在的一切是必须准备着一场痛苦的衰亡,我们被迫正视个体生存的恐怖,但是终究用不着被吓跑,一种形而上的慰藉,使我们暂时逃脱事态变迁的纷扰。

我们在短促的瞬间,真的成为原始生灵本身,感觉到它的不可遏制的生存欲望和生存快乐。现在我们觉得既然无数竞相生存的生命形态如此过剩,世界意志如此过分多产,斗争,痛苦现象的毁灭,就是不可避免的。

正当我们仿佛与原始的生存狂喜合为一体,正当我们在酒神陶醉中期待这种喜悦常驻不衰,在同一瞬间,我们会被痛苦的利刺刺中,纵使有理解和怜悯之心,我们仍然是幸运的生者,不是作为个体,而是众生一体,我们与它的生殖欢乐紧密相连。

那么正当我们沉浸在悲剧中时,我们实际上是一种酒神式陶醉的状态,我们心有戚戚感同身受,我们借由剧中人物的命运,终于在某一时刻敢于直视太阳的光亮,敢于触碰真相的伤口。

而最奇妙的是,我们并不会因此而受到实际上的伤害,因为在某一个瞬间,我们逃脱的表相,感受到了这其中的一种永恒。其实这也是艺术的意义。它提点我们的人生,在观看的时刻,我们其实也完成了一种思考。

其实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这就像悲剧艺术中,固然酒神精神在大方异彩,但是我们也无法忽视日神精神的存在。我们的观看终将要结束,我们还是要回到自身贫瘠的生活里, 重新看到自己的有限和局限,就如同上了发条那般深陷重复的泥潭。

酒神的陶醉终将消散一空,悲剧的安慰力量真的足以补偿我们的生存之痛吗?倘若悲剧真的如尼采所说的,具有拯救的力量,那么当我们回到现实生活中来,我们又该如何继续生存的问题呢?

在这抛出的问题,我们自然也不期望得到回答,毕竟尼采的书也不是灵丹妙药。

我们也不会因为翻开了一本书,就会有神助一般,解决当下所有的问题。就在悲剧的诞生书写的过程里,我们不难发现尼采对这种形而上慰藉的信赖。

悲剧艺术像我们许诺的一种永恒的欢愉,这其实就是对我们日常生活痛苦的最好的补偿,就好比我们的手上有一根棒棒糖,我们总是要等到最苦的时刻才会舔一舔它。

因为这个时候会觉得这块棒棒糖格外的甜,接下来我们才能够继续负重前行,继续去忍受这个世界的变迁,继续活下去。但是对此我们始终要有一次怀疑,有没有可能这种慰藉不足以补偿现实生活里过于沉重的负担。

比如我们用周一到周五这五天甚至更多的工作日来换取一个周末,我们用大半的工资去换取一线城的蜗居和勉强的生活,我们用一年的离乡背井,换来春节那只有几天的团圆,我们这样的生活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的代价和得到的补充是不是似乎永远无法对等的?而于此同时,我们在悲剧艺术中抽离,回到了这个现实里,然后再两相对比,我们甚至还会更加感觉到生存的糟糕。

它远胜于任何编剧,也远胜于任何艺术,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看到了这样的一句话“只要生存还需要被拯救,他就必然会遭遇拯救不了的危险,只要生存还需要被证明,他就必然会有不能被证明的可能”

而这也正是尼采这部处女作的矛盾之处了,因为在后期的思想里,尼采不再喜欢拯救这一词。

因为这就预设着生存本身,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我们的人生到了最后,总是难以依靠任何思想和援助,正所谓天不救人,人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