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小说产生的原因
以上作品仅从政治题材角度出发。如今,物是人非,抛开时代因素,当我们重读这些“伤痕小说”时,发现它们也在审视“文革”中隐藏的人性、家庭和道德。长期以来,我们看到的只是控诉和揭露文革、“四人帮”的显性单一主题,而忽略了另一个隐性主题,即鞭挞个体生活中丑恶的人性,歌颂美好的人性,呼唤和弘扬社会主义人性和人道主义。透过《伤痕》等“伤痕小说”,我们可以看透“文革”中的几种人性。
二
(一)缺乏人性
人性是人的情感如情绪,如情、情、爱、恶欲,以及精神取向如对理想的追求、道德衡量、价值判断。正面描写人性,反映人性,歌颂美好健康的人性,批判丑恶的人性,呼唤美好的家庭和爱情等。是文学中对人关怀的体现,是文学的本质内容,是现实创作中的重大问题,是民主制度不可或缺的方面,应该成为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主题。
在文革的特殊历史背景下,对人性的扭曲认识愈演愈烈。在阶级斗争纲领的意识形态中,在开放的话语环境中,人性成为作家最忌讳的话题,迷失在美好的文学家园中。人性淡出政治话语环境,成为文学创作中的“雷区”,被教条主义对待。当时“文革文学”几乎所有的作品都不再正面描写人性。文革中直接表现人性的作品存在严重的“缺席”。比如曾经风靡全国,主导潮流近十年的革命样板戏,几乎不涉及真实的人性。人们谈“人性”色变,视人性为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引火烧身,却没有意识到人性也是马克思主义者的应有之义。人性完全处于被践踏和摧残的状态,成为禁忌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文革灾难。
既然人性已经扭曲成可怕的怪物,无法健康发展,那就只有“阶级性”的生存发展空间了。无视和压制人性,只服从政治,是合理的。尤其是在“四人帮”制定的“三突出”的创作模式成为当时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重要原则后,人性被完全排除在文学主题之外,迷失在阶级话语情境中,跌宕起伏。所有的禁忌,仿佛把每个人都变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圣人,或者同时睁着猴王般的眼睛,找出所有隐藏的人性,并加以批判,这和“封资”等十恶不赦的间谍、阶级敌人是一样的。即使是亲生父母,也要忠于父母,服从“阶级父母”。从这个角度来看,《伤痕》的主人公王小华似乎有着合理的情感取向和价值判断标准。虽然王小华和她的母亲以前关系很好,但母女俩却深爱着对方。但当她母亲在最困难的时刻变成了“叛徒”和“间谍”,她断绝了与母亲的关系,失去了人性。
(2)无知,任性,自私,无情,势利,盲从,失落,缺乏自知之明和判断力。
“文化大革命”是罪恶的,给党和国家,给人民的政治、经济、文化和个人生活,给社会发展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但把所有问题和苦难都归咎于“文革”是不全面的,是推卸责任,掩盖个体生命的自我人性缺陷,有一刀切和大的嫌疑,应客观历史地看待。如果人们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认识,实现了人的尊严,有了美好、健康、独立的人性,也许“文革”就不会持续那么久,灾难就不会那么严重。
《刀疤》主人公王小华的母亲被定为“汉奸”后,抛弃了对母亲的崇敬和对母女的深情,“没毕业就报名下乡”,拒绝母亲寄来的任何东西,包括信件,希望与母亲彻底决裂;然而,1978,母亲恢复了名誉和工作,她却渴望与母亲团聚。当她最终找到她母亲时,她已经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因此,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其实,真正在感情上受到伤害的,是这位“革命多年的母亲”:不仅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背对着别人,不给她安慰,还在她精神的伤口上撒盐。而王小华,如果她也是受害者,那么她只是她自己无知的受害者,并不是所有人都遭受了“文化大革命”。
作为“文革”背景下的弱势个体,普通个体无法扭转和决定时代的发展方向。但人毕竟是有主观能动性的,可以在其中做出自己的选择。他们不应该像浮萍一样随波逐流。虽然王小华无法改变母亲被判定为“汉奸”的错误,也无法扭转母亲的命运,她可以选择信任母亲,支持母亲,与母亲共克时艰,但她却选择了相反,这让她的命运雪上加霜,也给她留下了终生的隐痛。-文化大革命是一场政治灾难。但人性的不完整,让人们有意无意地参与到这场政治灾难中,火上浇油。与其说是“文革”给她留下了“心灵上的伤痕”,不如说是良心的谴责折磨着她。所以,刀疤实际上暴露了文革中个体人性自私、势利、丑陋、狭隘、不完整的一面:正因为王小华是汉奸的女儿,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人们的同情和理解,无法入团,成为势利冷漠时代人性丑恶的牺牲品;王小华自己也因为人性意识的缺失和“阶级性”的绞杀而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变成了人性的势利眼,进而伤害他人,成为他人的扼杀者:为了所谓的未来,母亲被扣上了“汉奸”的帽子,于是理所当然地和母亲冷冷决裂,留下了最起码的亲情,这对母亲的精神是致命的打击;而一旦她妈妈恢复了名誉和工作,她就渴望和妈妈团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这反映了文革中人性真实的一面:无知、任性、自私、无情、恶劣、势利、盲从、缺乏自知之明和判断力。
本文以《伤痕》为例,分析了王小华对母亲的无情。虽然是通过梦来体现,但梦是现实的影子。当我梦见回家时,我看到母亲“用大字写着:‘关于我的叛徒问题的补充说明’。”她盯着她,生气地骂:“可耻!”转身走出去。"当她母亲试图阻止她时,她的话严厉而冷酷:"这不关你的事!"而且,即使在得到母亲平反的信时,她也"有些犹豫",担心赵雪不是真的,不能给她带来好运,连累她,不知道要不要回去见母亲。为了政治和个人所谓的发展前景,连血浓于水的母女亲情都退到了一边,可见文革中人性是多么的自私、冷酷、恶劣、势利,亲情的分量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相当一部分“伤痕小说”,尤其是以知青为题材的,反映了文革中的这种人性。他们要么指责自己,要么反思自己。在狂热思想的激励下,看不到他人生命的价值,践踏他人的生命和尊严。《竹林人生路》更注重女主人公谭细腻性格中的人性因素,深刻揭示了谭从简单到复杂的整个演变过程。
此外,老鬼的《血色黄昏》也深入人性深处。至于苏童在小说中塑造的“香椿树街男孩”系列,更是人性恶的展示,几乎看不到人性的亮色。
(三)人性的迷茫和黯淡
这种人性在文革中的表现主要体现在王小华的《母亲》中。这是文化大革命最典型的例子。由于时代的局限和对个体生命价值的不理解,尽管“革命多年”,但当冤屈来临时,他们不敢捍卫自己做人的权利,不敢与人沟通,所以他们的冤屈无处舒展,不敢舒展,只好小心翼翼。即使在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面前,他也像个犯错的小学生。就因为女儿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她“突然脸上一慌,去盖桌子上的纸”,还隐晦地说“没有,我什么都没写。”这是一场令人心酸的人类悲剧。这种悲剧的罪魁祸首是彻头彻尾的“文化大革命”。由于“文革”期间的高压政治环境,存在于个人身上的黯淡的人性无法闪耀出民主独立的光芒,颤抖着失去了蓬勃独立的人类意识,这在当时是一种普遍的状态,如冯骥才的《啊!谨慎的研究者吴仲义等。
(四)美好而温暖的人性
“文革”只是一个时代背景,一个外因,一个冶炼人性真金的时代熔炉。由于缺乏对价值的自我判断,缺乏独立的思考和认识,漠视个体生命的价值等人性缺陷,通过“文革”变本加厉。缺乏忏悔精神的人性缺陷和丑恶,因为“文革”找到了可乘之机。即使历史上从未有过“文革”,但只要人性存在缺陷,就会以其他形式表现出来,只是在不同的时代会有所不同。即使在“文革”的恶劣政治气候下,依然存在着美好、健康、感人的人性。俗话说“穷则见英雄。”这方面的例子数不胜数。比如从湖南土家族作家孙建忠的《甜草莓》中,我们可以看到强烈的党性和美好的人性的统一:碧兰阿姨。她不仅以党支部书记的身份出现,还是一位慈善妈妈。她的母爱不仅给了女儿,也温暖了全村人的心。
许云岫,周克勤《许茂和他的女儿们》中的四姑娘,一直保持着美好的人性,单纯善良,顽强顽强,深爱着姐夫(姐姐已死)金东水和她的两个孩子;虽然被迫嫁给流氓反派郑,但她从未从心底里屈服,而是反抗。"
所以,当人们静下心来,不仅要从政治和社会的角度反思文化专制对人性的摧残,还要控诉人性的非人灭绝;也要从“伤痕小说”中寻找人自身的人性因素,反思人性的不完美,堵住人性的“黑洞”。只有这样,才能在批判和指责中构建美好的人性,找回人的尊严,实现人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