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牡丹亭的思考
戏曲的传播在中国古代是一种普遍现象。研究这一现象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中国古代文化的传播。笔者试图从一个新的角度——传播学的角度来观察汤显祖戏剧,研究汤显祖戏剧文本在明清时期的传播,通过不同时期人们对汤显祖戏剧的出版、评论和关注,从另一个侧面审视汤显祖戏剧的社会价值。
一、《牡丹亭》的出版——突破戏剧传播的时空局限
汤显祖创作名剧《牡丹亭》后,首先通过印刷出版传播,这是戏剧文学进入商业传播的基本条件。虽然活字印刷术是在宋朝发明的,但商业印刷时代是在明朝之后才到来的。商业印刷批量复制戏剧文本,使戏剧传播突破时空限制,传播范围更广、时间更长。这就是印刷传播的价值。
影响印刷传播的第一个因素是出版业。明代官刻书籍非常发达,以内府刻、监本刻、范本刻为代表,各级政府机构均有书籍出版和刻书。阿清朝学者袁东在《尹姝丛说》中说:“明代官书之风极盛,刻刻盛行于京畿、南北、道教。”万历以后,印刷业更加繁荣,一下子文人以刻书为荣。明清时期,江西抚州流传着“临川才子金”的谚语。江西省金溪县万虎镇的雕版印刷相当繁荣,成为当时著名的书店,为汤显祖戏剧文本的传播提供了便利条件。据毛孝通《汤显祖研究资料集》记载,《牡丹亭》从明代到20世纪60年代共26个版本,其中明代11,清代13,解放后2本,乐书3本:清代2本。以明代为例,《牡丹亭》的版本有万历金陵亭刻本、石林居士刻本、金陵唐真武刻本、泰昌刻本刻本、朱刻本(即怀德堂刻本)、溥水斋刻本、天启四年张刻本、崇祯独居四首、明末六郎堂刻本等。有家刻、作坊刻、官刻,其中大部分是家刻,如鸡骨阁刻、沈度聚落刻、石林居士刻等等。可见明清人热衷于出版《牡丹亭》。
影响印刷传播的第二个因素是流通渠道。在戏剧文本的平面传播中,观众通过市场消费渠道接受传播。戏剧文本一直是一种商品,通过特殊的流通渠道,由传播者转化为观众的拥有者。戏剧文本传播的市场渠道是书店,在古代是“书店”、“书屋”、“书店”。其基本经营方式包括“卖书”、“卖书”、“卖书”。明代书店以营利为目的,大量出售通俗小说和戏曲文本。书店的兴起为戏剧文本的印刷和传播提供了重要的流通渠道,使戏剧文本得以在全国范围内迅速传播。金陵有馆,金陵有唐振武(林文馆为唐所有,唐振武为广庆堂所有,两者都是金陵书局的大出版商),歙县(江西境内)有怀德堂。这些版画数量多,分布广。
影响印刷传播的第三个因素是编辑方法。在历史上,戏剧文本传播有两种形式,即单行本和选编本。因为戏剧一直被正统的文学观念所排斥,以及单本传播本身的弱点,所以能有单本剧本的极为罕见,而《牡丹亭》至今仍有相当多的版本以单本形式保存下来,这恰恰说明了《牡丹亭》是有传播价值的。《牡丹亭》中有一部分是通过选本流传下来的,如崇祯一人所订的《汤余铭四种曲》、齐家阁刻的《六十种曲》和《百秋书》等。在选曲传播中,有加配乐和不加配乐两种,这也是由观众的不同需求决定的。配乐选曲的观众主要是戏曲表演人员,极大地方便了戏曲艺术家的表演和戏曲研究者的分析研究。所选的不带音乐的剧本面向相对广泛的普通读者发行。选择的类型和标准与观众的需求有关。《牡丹亭》的大部分版本都是以无音乐的形式出现,只是为了满足普通读者的需求。单行本的广泛流行,说明很多读者对《牡丹亭》这出戏情有独钟。
《牡丹亭》从出现到明代消亡,每隔几年就出版一次。没有出版,《牡丹亭》的文本传播是不可能的。各种版本的出现对《牡丹亭》在各个时期的传播起到了重要作用。而大众印刷使《牡丹亭》迅速传遍全国,所以印刷传播使《牡丹亭》突破时空限制,跨越时空传播。《牡丹亭》能够在中国戏剧舞台上经久不衰,是通过戏剧文本的生产、复制和传播来实现的。因此,《牡丹亭》的出版为其文本传播做出了巨大贡献。
二,评《牡丹亭》——丰富文本传播内容
所谓交往,即社会信息的传递或社会信息系统的运行,本质上是一种社会交往,人们通过交往保持着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关系。戏剧批评实际上是对戏剧信息的再加工,有利于人们对原戏剧的认识和理解,有利于在特定时代和范围内的传播。阅读、评论、重读、评论戏剧文本是社会信息系统的运作过程,大多数人通过评论戏剧文本参与戏剧传播活动。《牡丹亭》一出,众多学者争相评论,各抒己见。《牡丹亭》之所以能确立其在明代剧坛的崇高地位,一个重要原因是王思仁、沈际飞等理论家从人物塑造、浪漫表现等方面挖掘了其美学价值。陈继儒当时很感慨地说:《牡丹亭》“一次被王批判,搅得尸骨无存,木偶哭了起来。关汉卿和高则成见过这位知音吗?”我们在这里选几条评论来简单分析一下:
王思仁在《评牡丹亭》中说:“也就是说,一个读书人,如果一生自称‘四梦’,他只以牡丹亭为荣。爱得深沉,看了三行就让人魂飞魄散。.....它的段子设定了几个人,笑真的笑,笑是音频;哭的人真的哭了,哭的时候还有眼泪;叹气的人真的是在叹气,叹气就是生气。的妖,的痴,柳梦梅的痴,老太太的柔,杜绥靖的倔强,陈最好的雾,春香的贼;都是从筋骨关节来探究其七情的生动性。”王思仁高度评价《牡丹亭》的艺术成就,认为它对人物的声、面、笑的描写,能使笑声、哭声、叹息声。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形象鲜明,呼之欲出。所以《牡丹亭》在社会上流传后,传播效果极佳:能让后世的听者伤心落泪,读者皱眉,无情的人心碎,恋人心碎。后世深受封建势力压迫的女青年,把《牡丹亭》当作追求爱情的知音书,为爱而死的安魂曲。
潘志恒《萧鸾小品《爱情癫狂》说:“杜志清痴情,虚幻;刘的爱是疯狂的。一个是让梦想成真,一个是让生活成真,但只有感情是真的,幻觉没有错。”潘志恒从情感表达的角度对杜甫和刘的形象进行比较分析,最终都归结为一个字“真”,使他们的爱情具有了永久的艺术魅力。这种分析可以说是抓住了问题的根源,深刻揭示了杜、刘形象的思想内涵,挖掘出了杜、刘形象所蕴含的艺术价值。
明代乐评家张琦高度评价了《牡丹亭》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他在《恒乐谭谈》一书中说:“临川学士,旗鼓词坛,今诸曲,争人口。最妙的是这出戏,优于冯、骚,屈、宋不如,可与《西厢记》比肩。”这里把《牡丹亭》和元杂剧名剧《西厢记》并提,说是高下立判。尤其是把《牡丹亭》与中国整个古代文学相比较,说它是中国戏曲史上的杰作。这样的评论有利于人们理解《牡丹亭》的价值,促进《牡丹亭》在中国的传播。
从评论传播的角度来看,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三女联评本。这篇《牡丹亭》评论饱含了陈彤、谭泽、钱乙三位女青年的感情,浸透了她们的心血。三夫评论一出,就受到了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的欢迎。钱塘女子顾琮在《三女评书》中说:“一百多年来,读这本书的人,如玉娘、小青等,闺阁中有许多善解人意的人!.....珍惜它的评论,不要流传于世。今天,吴老太太的三句评语,已经让这本书充满了中国情怀,没有一丝遗憾;推而广之,转墨外不是书之大幸!”林忆宁甚至在序中感叹:“今吴三夫以人为本,妙读引人入胜。虽然余明的主人在九原,我不能在这里写。不同的人,不同的书,让我惊讶!”可见,吴武山《牡丹亭三女评点》的故事广为流传,成为各种评点中颇有影响的一本书,并非偶然,主要是因为它确实有其独特的价值。三女本的出现,在《牡丹亭》的戏剧文本传播过程中形成了新的传播效应:清代梦园刻本《三女联评》,书名为《吴武山三女联评牡丹亭》。后来有了青田山房和清芬阁刻的三个女人的联名评论。杨宝光的评论在《五五山三女评牡丹亭复活》(同治武庚、清粉阁藏文版再版)中得到了认可,共有112条。
批评的传播往往渗透到传播者的思想中,使得戏剧文本比原戏剧具有更积极的意义。历代戏曲批评就起到了这样一种意义再生的作用。一方面使古典戏剧在传播中不断产生新的可理解性,另一方面也使人们对戏剧的理解越来越多地从戏剧文本中传播和辐射出来。对于大多数当代人来说,他们理解的古典戏曲是重新诠释的产物。由此可见,评论在《牡丹亭》的文本传播中也是不可或缺的。正是众多戏曲爱好者的评论,丰富了《牡丹亭》文本的内涵,使人们更好地理解其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
第三,“唐沈之争”——一场具有传播学意义的论争
对《牡丹亭》流传影响较大的一件事,是明剧史上著名的“唐申之争”。当时戏剧的中心在江苏,吴江派阵容强大,沈京是吴江派的核心人物。汤显祖与之的论争成为明代文坛的一件大事,在当时的戏剧界产生了很大的反响。
我们先来看唐沈之争的起因,是由具体作品《牡丹亭》引起的。《牡丹亭》问世后,一方面以其较高的思想性和艺术性震惊了当时的文坛;另一方面,因为有些地方跑调,引起了很多非议。沈京和臧茂勋从音乐的角度解读《牡丹亭》的歌词,发现其中有很多是跑调的,于是对《牡丹亭》进行了批评,并根据自己的意见进行了改编,引起了汤显祖的不满,掀起了这场论战。这场争论涉及到戏剧的传播。发送者和接收者之间的关系是编码和解码。每个接受者都会根据自己的社会历史、艺术修养和个人思想对戏剧文本进行解读,因此编码的意义可能被接受、拒绝或部分同意,接受者可以用文本传递者无法预测的方式对戏剧文本进行解码。唐与沈之争,实质上是编码与解码过程中的发送者与接受者的矛盾。接收者(沈静)在解码《牡丹亭》的信息时,并没有完全按照发送者的编码进行解读,有时还破坏了作品的趣味性,导致了这一纠纷。
再来看看唐与沈之争的焦点。汤沈之争的第一个焦点是如何看待戏曲声腔。沈京在形式上大力追求音律,沈京认为:“没有文字的节奏更好协调,读一句也不行,但开头的协调是歌中的巧工。”沈京还专门写了《南九宫曲谱十三首》、《词评六首》、《唱歌时知道》、《郑五编》。另一方面,汤显祖非常重视“曲艺”。他认为写戏剧应该以曲艺为基础,但不应该受曲艺的束缚。他认为“当我感受到余韵犹存的意义时,我不妨把世界上每一个人的声音都弄弯”。“唐沈之争”的另一个焦点是两派对歌词的看法不同,创作风格也不同。汤显祖是文派,沈京是真派。汤显祖在《答鲁》一文中说:“一切杂文,皆以意、趣、神、色为本。四者皆有,则可能有美言美音。九宫四声能一一兼顾吗?如果一定要按字模,会有窒息、停滞、跳跃、拖拉的感觉。我怕你造不出一句话来!”沈京强调本色,意思是语言通俗易懂。专业是指熟悉舞台表演艺术的专家。沈京用戏剧舞台的基本要求来衡量汤显祖的作品,忽略了汤显祖剧作的独特风格和趣味,从文学创作的角度来看未必可取。但是,从戏曲传播的角度来说是有道理的。清代李煜曾说:“一百个人里有一两个人懂《牡丹亭》这首歌的意思吗?”沈京改编《牡丹亭》进行舞台表演,让《牡丹亭》更好的被观众欣赏,从而收到更好的传播效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唐沈之争”的焦点也与戏曲的传播有关。
三是“唐沈之争”的传播价值。我们不想过多评价这场辩论的对错。我们只是想从传播学的角度思考一下这场辩论带来的客观效果。300多年前的争论在中国戏曲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当时,许多戏剧家和评论家都被卷入了这场争论的漩涡,在当时的戏剧界产生了轰动效应。“唐沈之争”值得深思。主要的不是剧的创作,而是它本身的传播价值。通过这一事件,大大提高了《牡丹亭》的社会地位,扩大了该剧在社会上的知名度,更好地宣传了汤显祖及其戏曲理论,使汤显祖迅速进入明代戏曲界的中心,成为当时最具影响力的戏剧家。
综上所述,《牡丹亭》的文字传播以印刷为主。各个时期书商的编辑、出版和销售,使《牡丹亭》得以广泛流传和长期保存,这是文本传播的基础。不同时期的戏剧批评极大地丰富了《牡丹亭》的内涵,使人们能够深入、立体地理解文本。至于唐沈之争的价值,已经超出了文本的范畴,使我们认识到对《牡丹亭》在文学、音乐、舞台、传播等方面的理解存在差异。更具历史意义的是,唐沈之争成为中国戏剧传播史上的重要事件,促进了《牡丹亭》文本传播的放大效应,从而引起后世研究者的更多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