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拉的故事(关于性别的迷你小说)
又是一天，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莱拉睁开眼睛，天还是黑的。透过窗户望出去，黑暗中唯一发光的庞然大物就站在不远处，那是城市的心脏。另外没有光源，周围黑像太厚，搅不出墨。
又该换班了。
作为“心脏”的守卫之一，莱拉每天早上四点就要起床，但黑暗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这个时代，人类的眼睛早就进化到夜视领域了。像莱拉这样独居的人，什么都不用穿，只需按下手腕上的“一键”按钮。AI？管家会照顾好一切。
又是乏味的一天。
走出公寓楼门，看着百米开外悬挂在市中心的球，散发出刺目的光芒，莱拉烦躁地想。有时候他会想旧时代的月亮，书里的不夜城是什么样子的。虽然没有夜视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如果晚上到处都是灯的话，应该会很好玩。
好吧，就是祖辈们过得太安逸了，他们的后代要承担后果。
莱拉摇摇头，停止了她的想法，点燃一支烟，走进黑暗中。
2
减压阀的梦被一阵剧痛打断了，她醒来时正好看到头顶全息投影中莱拉的脸，那张脸似乎永远不会醒来。“下次一定要降低她的亲密度！”减压阀愤怒地盯着莱拉。似乎感应到了这里的目光。莱拉挠了挠头，蹦了出来，“试图降低亲密值或黑我是没有用的。我还能侵犯你吗？AI？巴特勒。对你来说，现在更紧急的是，”莱拉指着床边扔在地上的闹钟，“你很快就要迟到了。”
减压阀翻了个身，一句话也没说，就匆匆出去了。还好不是高峰时间，他拦了一辆“飞”车，往学校跑。
？“第二次大爆炸之后，人类迎来了最黑暗的时代，但也是最具建设性的时代。为了生存，人类不得不用碳纳米盾包裹地球，停止使用电力资源来维持地球的稳态。我们是最后的幸存者，所以对我们来说，没有比繁衍后代更重要的责任了。心脏系统就是为了这个存在——保证繁衍的成功率，同时把人体的精细细胞本身转化为资源。心脏，顾名思义，是这座城市的生存之本，这个时代仅存的几座大城市之一。我们……”
？“老师，你什么时候有一颗小小的心了？宝贝？那又怎么样？”稚嫩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然后变成了整个教室里的一阵笑声。停顿了一下，减压阀看着失控的源头，扯出一个笑容。“人类已经过了任性生活、任性繁衍的时代，只有保证后代的优秀，才能从内部消除生存威胁。所以如果你没有达到一定的学术标准，你就没有生育权，西蒙？如果你想要一个家庭。宝贝，听老师的话。”
最后，我以微弱优势通过了教师公开课的评估。减压阀忍不住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放学后，那个被他们称为豆子的小家伙总是满脸兴奋地朝学校门口飞奔。他们从她身边经过时，热情而冷漠，但总会说一句“雷老师你好！”也是一种变相的认可。
我要和这些小家伙相处很久。减压阀心里默默地想着，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打电话给莱拉。”减压阀兴奋地对他的手机发出指令。
三
守卫是个无聊的工作。虽然一个城市只会有？50?个人有资格做心灵的守护者，莱拉还整天怀疑这份工作的价值。全心的安防系统从人工智能到完善。虽然美其名曰警卫的职责是监控机器，但大多数时候莱拉只是打瞌睡，观察来来往往的人。唯一的方便可能是你非常了解心脏的结构。如果你想暴动，你必须非常有用。莱拉漫无目的地想。
“你好，小哥哥。”？
一对看起来风华正茂的夫妇阻止了莱拉的妄想症。"请问，我怎么去出生鉴定室？""直走，然后左转，你会看到路标."莱拉笑着回答。“谢谢你，好心人。”看着夫妻俩手牵着手远去的背影，莱拉突然感到孤独。这样的时刻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减压阀的电话在恰当的时候插了进来，莱拉松了一口气。看着全息投影中减压阀激动的脸，莱拉不知不觉地抬起了嘴。
？“哎，公开课考核我通过了！”
？“恭喜你，雷老师。希望以后能以身作则，自觉起来。”
？“小可怜，今晚8点？点，来我家，我们庆祝一下！”
还没等莱拉回复，那边的画面已经被剪掉了。莱拉皱了皱眉，但很自然地在备忘录上加上了减压阀说的时间。
四
买菜的路上，有一对芸芸众生，减压阀常常这么想。
虽然从家里去菜市场只需要经过一个公园和一个居民区，但是前后没关系？10?分分钟的路程，减压阀从不错过各种“戏剧开场”和“惨淡收场”。经常在公园撞见三周前亲我的小情侣。如今，他们已经分道扬镳，或彼此讨厌，或彼此珍惜。来去最频繁的原因就是那一个——他们拿不到生育资格。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不知道多少世纪前，一个早就失去了大爆炸时期考证痕迹的作家说过这样的话。减压阀常常觉得这句话足以准确地描述他们现在的时代。什么样的时代不会允许人类的本能展现给后代？在什么时代，他们能达到技术高度，水火不侵？减压阀垂下头，举起胸前的食物来停止他的思考。她和莱拉都是从小没有家庭的孩子。姐妹俩在一起，互相依靠，帮助她们成长。如果从小没有太多的苦难，比她大几岁的蕾拉也不会这样，完全没有女性特征。减压阀从小就下定决心，无论时代如何，她都必须有一个孩子和一个家，但现在距离梦想的实现越来越近了。考虑到这一点，她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莱拉喜欢看减压阀谈论事情，比如现在。不知道红酒是醉人还是醉人。莱拉觉得有点头晕。减压阀比他小五岁，从小就流着鼻涕和眼泪跟着他。减压阀总是喜欢谈论这些年来莱拉对她做了什么，但她不知道，如果没有遇见她，莱拉可能已经在自我怀疑和摇摆不定中毁灭了自己。对莱拉来说，减压阀是他的妹妹，他的女儿，也是他的。......
“蕾拉，蕾拉？”减压阀责备的声音响起，“你又没在听我说话。”
“我在听。”莱拉听到了她的声音，但它似乎不是来自她的胸部，而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周伟似乎变得越来越安静了。天已经快黑了。此刻，莱拉觉得格雷的动作是静止的。我想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他脸颊通红，眼神灵动，好像在等待什么。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减压阀。”莱拉这次也听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声。“你喜欢我吗？”？
几乎没有沉默，减压阀清脆的声音响起，“当然，我最喜欢莱拉！”？
莱拉非常高兴，仿佛从她记事起就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仿佛她突然得到了上帝的许诺，得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宝藏。？
砰！？
在莱拉对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之前，减压阀已经夺门而出。他站在那里，感觉理智和声音逐渐回到他的身体。减压阀亲手烹制的火鸡本该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却像一个没人要的洋娃娃一样在他脚边打滚。刚刚那一瞬间的温存和柔软，仿佛被拖入了一条泥泞黑暗、充满绝望的泥沟，莱拉觉得自己花了很大力气才认清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吻了减压阀，她拒绝了他。
五
我是什么？
骑在我身上的人说我是个假扮男人的婊子。
我是什么？
减压阀哭了。她说我是她的保护者。
我是什么？
那些敢欺负雷哥的混蛋叫我老大。
我是什么？
莱拉睁开了眼睛，熟悉的黑暗，远处散发着冷晕的心，还有一个她不想记起的梦。
从那天到现在已经一周了，减压阀一直在躲着他。他也在逃避自己。
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蕾拉已经不记得自己其实是个女人了。自从她成为一名光荣的卫兵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提醒过他了。
那天在他逃跑之前，减压阀告诉他，她想要一个孩子，我很抱歉。
为什么人类有夜视能力？如果不是这样，莱拉就不会在减压阀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
不喜欢？她不喜欢我吗？我是什么？
莱拉觉得自己又变得空虚了，就像遇见减压阀之前的自己一样。
从意识开始，蕾拉就觉得自己有点偏离了正常的世界，最明显的偏离就是性别。自从有记忆以来，莱拉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为了纠正这一点，她男扮女装，打架抽烟，试图融入孤儿垃圾场的男生圈子，在发现真相后被同伴赶出来羞辱，直到遇到减压阀。在努力保护减压阀的那些年里，莱拉感到平静，不再执着于自己的身份。她是他的上帝。
就这样，我想了一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莱拉已经来到了心脏，抬起头来。黑暗中唯一的光就像一个沉默的白胡子仙女。“你能解决我的痛苦吗？”
莱拉抬起头，不知道是在问“心”还是在问自己，然后凄凉地笑了笑，掐灭了垃圾桶旁的最后一支烟，准备解开心的人脸识别锁。
我今晚值班的同事病了，他是唯一一个有心的人。经过出生授权室时，莱拉停了下来。这个城市所有的准生证都是从这个房间发出的。获得许可的人需要去隔壁的胚胎中心提供卵子和精子。自大爆炸以来，自然怀孕早已停止，女性不需要为分娩承担任何失去生理或社会地位的风险。
这是rego最期待的地方吗？
所以如果我给她办了出生证，她还会接受我吗？莱拉突然想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并很快阐明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没有人比守护者更了解心脏的结构，哪里有监控，哪里是死角。？
今晚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只要我们黑进系统，修改存档，删除入侵痕迹，没人会发现。？
他是这个城市最好的50人？一个人，他能做到。？
莱拉不再犹豫了。他调出了准生证室的防盗系统，为自己的入侵计划做准备。然而，就在拿出来的一瞬间，莱拉觉得脖子后面一瞬间凉了，甚至还没来得及看到防盗系统的界面显示，就天旋地转，莱拉晕了过去。
六
自从加入守卫的那天起，莱拉就一直有这样一个疑问:如果守卫从自己身上偷东西，心脏系统不是很脆弱吗？
他问了领导同样的问题，领导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不允许任何监护人有这样的邪念。”？
“万一发生了呢？”
“那就洗吧。”
七
蕾拉在培养皿中醒来。
蕾拉在《守护者手册》里见过这个地方。它是心脏的中心，中间有树状的仪器和管道，维持着整个心脏系统的活力，被称为生命之树。
“我说，如果警卫有邪念，那就清洗干净。”？
领导者从阴影中走出来。是个高大的男人，有着威严不可侵犯的气度。？
莱拉想说话，但她发不出声音。此时，他全身赤裸，被放在一个茧形培养皿中，周围是许多仪器和管道。领导走近了，清清楚楚地按下了培养皿旁边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莱拉听到了她的呼吸声——不是从她的胸口，而是从连接到控制台的扩音器里。
“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当莱拉从扩音器里听到他的声音时，他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仿佛他的声带和智力被机器取代了。
？“这是什么？”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们的领袖，心脏系统的守护者，人类新秩序的捍卫者。”领导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依旧是不明所以的回答。？
莱拉知道她犯了一个大错，即使她不能活着回到减压阀，但她平静下来。“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自然是来收拾你的。”局长无聊地回答，一边调试连接到莱拉身上的控制台。不一会儿，扩音器里蕾拉的声音变成了尖锐的女声，而不是蕾拉原本低沉中性的声音。这位领导人表现出一种顽皮和满足的表情，这种表情在逗弄猫狗时很常见。“没错。”
莱拉对这种公然的羞辱感到恶心，但她不得不继续平静地说，“我知道我犯了一个大错误。你还不如让我死。”
？“不会死，只是恢复一些出厂设置。”？
？“这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世界上没有任何技术可以篡改人类的记忆。”？
？“你说的没错，没有完美的技术可以修正人类的记忆，但是修改机器的存档还是很简单的。”？
？莱拉感到后背一阵发冷，她的声音咆哮着。“你在说什么？机器是谁？”？
？领导瞪着培养皿里的蕾拉，捂着耳朵，赶紧把扩音器调到零，让蕾拉再怎么激动也不能再出声。
？“算了，我告诉你，反正你也不会记得。”？
？“首先，很不幸，我告诉你，你所理解的世界，包括心脏系统，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你、我、你看到的所有人，包括新生婴儿，都只是披着人皮的机器人。”
八
？“事实上，在大爆炸中幸存下来的人类并没有书上记载的那么多。更可悲的是，人类的基因已经被不可逆转的破坏，无法繁衍。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后大爆炸时代的决策者决定为全人类更换“容器”，即将除了人的意识以外的所有器官都换成机器。这样这群人就可以像机器迭代一样永生。你说，这是不是最完美的政策？”
说这些话的时候，领导的眼里满是疯狂的光芒。莱拉的胸部起伏着，显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领导打开扩音器，一动不动地盯着蕾拉，好像在期待蕾拉的反馈。停顿了一下，莱拉想到了减压阀和他被欺负的记忆。这些都是假的吗？都准备好了吗？你的性别呢？他觉得很奇怪，好像在做一个荒谬的梦。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准生证，生孩子只是个骗局？”在反复沉默之后，莱拉终于用低沉的声音问了第一个问题。
“是的，没有婴儿。只不过心脏系统回收了自认为已经死亡的意识，清空了记忆，放到了新的机器里。”
“那每个人的记忆和生活都被设定了吗？我对自己性别的怀疑也是设定好的吗？”莱拉几乎又开始咆哮了。
领导露出感兴趣的眼神，继续说道:“不是这样的。每个人的意识都与个体的初始基因相连。现在的技术只能作用于物质的东西。意识太抽象，暂时无解。所以你的行动和生活，包括你自己对性别的怀疑，都是独立的，不可设定的。只能删除或清空。不过，”领导愣了一下，摊了摊手，“告诉你，你的身体是一台机器，性别还重要吗？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真的是乞丐不会教。”
莱拉对领导的讥讽充耳不闻，但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疯狂，四肢不安地试图挣扎出培养皿。领导皱了皱眉。“我劝你不要无谓的挣扎，我也不会伤害你，只是为了抹去你想入侵准生证室的记忆，当然还有这段对话。”
“你告诉我！”莱拉几乎粗鲁地打断了领导的话。“如果我不再是我意识的第一代容器，那么每一代容器都会有性别认同障碍吗？”告诉我！"
“这个性质，我说了，只和你自己的意识有关，技术无法干涉。”
“然后！”这是莱拉第二次打断领导的话。领导的不耐烦已经从额头蔓延到四肢。他走到控制台，一边听着莱拉的咆哮，一边快速输入指令清除记忆。“局长，我求你了，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愿意只一秒钟就知道真相！”莱拉整个上半身挣扎着从培养皿上弹开，露出脖子上的青筋，眼睛湿润明亮。不知道是太辛苦还是她的心情难以平复。
领导看着莱拉这样，叹了口气，服从了莱拉的要求。“你说。”
莱拉喘着气说:“如果我的每一个集装箱都有同样的障碍，那会不会是从源头上的错误？”当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真的是女人吗？"
莱拉的声音充满了乞求和期待。领导同情的看着他，沉默了很久。他说——每一个字似乎都击中了莱拉的心——“是的，当你被选中时，我查阅了你所有的档案。你确实是一个女人，即使你还是一个人。系统不会出现这种偏差。”
“好了，现在进入清洗模式。明天好运。”
？莱拉没有说话。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明天吗？明天只是和昨天没什么不同的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