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守住了那个秘密,所以这辈子都不会毁了。

我是一个有信任缺陷的人。我一直认为我不会信任任何人来倾诉这个秘密,包括我的母亲。

那个秘密太沉重了,压了我17年。每次想起那个秘密,我都觉得好无助,好痛苦,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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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于1993,赶上独生子女制度,生身父母在我出生后第七天就无情地把我送走了。

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的抛弃为那个秘密埋下了祸根。我一直很讨厌他们的抛弃,是他们造成了我前半生的悲哀。

浙南一个贫困村的一对贫穷但心地善良的农民收养了我。我的童年还是很快乐的,在山上捡柴火,在河里钓鱼。再加上我们家有一头大水牛,我还是名副其实的牛郎。孩子不知道什么是苦,却懂得欣赏大自然的恩赐。满山遍野的野味让我开心。每次想到找蘑菇,蕨菜,苦菜,野杨梅,野栗子等。在山里,嘴角会微微上扬,忍不住流口水。

那时候,我很贪心。如果早知道会遇到那件事,我绝对不会去山里。我会呆在家里。

也是野生杨梅的收获季节。我小时候生活的那个偏僻的村子,地广人稀,不到10户。我的朋友没有一个和我同龄的,也没有到上学的年龄。他们经常和自己玩。

我奶奶生了10个宝宝。老大结婚后,早早离家,在村口建了一个泥屋。我爸爸是老二。爷爷病重后,父亲继承了家里唯一值钱的大件——水牛,成了村里的“耕田师傅”。代价是隔壁几个村犁地赚的钱大部分要交出来养活弟弟妹妹。8岁之前,我们家和四叔、奶奶住在一起。

因为我是被收养的,除了我爸妈没人爱和我说话。慢慢的,我习惯了一个人。叔叔有两个儿子,一个比我大6岁,一个比我大8岁。平时他们不爱跟我说话,私底下叫我“没人要”。7岁的时候,两个表哥暑假回来,突然对我好了起来。当大堂哥提出要去山里采野生杨梅的时候,我自然很开心。我拿起一个篮子,跟着它走。一路上,大堂哥都很体贴。他问我渴不渴,问我要不要背我。走到一半,大堂哥突然对我邪魅一笑,哄着我说:“你把裤子脱了,一会儿我给你摘一整筐杨梅。”

我说了,然后他强奸了我。

事后,他把我带回村口,警告我不要告诉家里人,转身就走。那时候我的性教育是零,父母不教,也没有渠道去学,因为我们家连电视都没有。所以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下半身疼。我反而看着手里空空的篮子,觉得很失落,因为表哥不守信用,没有领我去摘杨梅。

那个暑假,我的两个表哥对我很上心,总是轮流带我出去玩,还总是那样,然后叫我不要告诉家里人。我一直是个内向安静的小女孩,父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我自然也没说什么。

我记不清我被强奸了多少次。还好,那个暑假之后,我的两个表妹又变回了原来的冷漠,对我不理不睬。

2

第二年,我8岁,到了小学的年级。为了我上小学方便,我们家搬到了小学所在的村子,那件事也渐渐淡了。

直到四年级,学校组织看电影《南京大屠杀》。除了对电影中日本人的恶行感到震惊,电影中日本人在中国强奸妇女的画面也让我感到害怕,我看着被强奸的妇女哭泣。那一刻我才知道那个暑假表哥对我做的动作是强奸,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我一直害怕得发抖,直到电影结束。没人发现我不正常。每个人都认为我被这部电影震惊了。

后来我开始有意识地去查询、查资料。我听到的相关信息越多,我就越害怕。有一次回家,在饭桌上听我妈说邻村一个小女孩在理发店被绑匪强奸了。小女孩哭喊着腿疼,直到妈妈压着她才知道悲剧的发生。听说理发店绑匪被判10年。母亲说这话时叹了口气:“唉,这姑娘一辈子都毁了。”我的心一紧,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只好不停的拉着碗里的饭来掩饰自己的慌乱。我妈莫名其妙的问我:“你不吃饭就好了?”我故作镇定地回答:“饭很好吃。”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死了也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就毁了一辈子。

好像我没说,这辈子都不会毁了!

通往敌人的道路是狭窄的。即使我搬到了另一个村子,我叔叔一家也陆续搬到了这里。这次我离得更近了,就在大厅的对面。还好我三年级上的是镇上的寄宿学校,刚好回家过周末。周末回家,把自己锁在家里,尽量避免见到表哥。据我妈说,两个表哥初中辍学去外省打工了。终于不用担心撞到他们了。

有些记忆真的是最好忘记的,可惜越想忘记,记忆就像电影回放。虽然有模糊的跳跃,但是抹不掉。我试图安慰自己。我的记忆太长了。可能是想象出来的,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可能我表哥根本没进去。我还试着用镜子看看我的阴道,看看处女膜是否还在。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发现和听到的所有关于强奸的事件都是负面的。所以我在为保守这个秘密而痛苦的同时,觉得自己不干净,毁了自己的一生。每每想到这里,我都不寒而栗,感到无助。

初中和青春期,随着身体的发育,那个秘密进一步侵蚀了我的思想。班里有些同学开始谈恋爱,有些小男生开始给我递纸条。我不敢,我甚至不敢让男同学离我太近。我觉得自己很脏,我担心男同性恋会学会做那种恶心的事。我在青春期没有享受过《爱的种子》的朦胧美。反而直接看到了“恶心的本质”。所以在班里的男同学眼里,我就是个“母老虎”,我知道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就不再对我殷勤。

有一次周末回家,看到对门好热闹,我妈在探望。我妈看到我就叫住了我,高兴地说:“过来跟你嫂子打个招呼。”“弟妹?哪个侄子?”我心里产生了怀疑。虽然不愿意走进家门,但是不去又不好意思,就怏怏地进去了。一进来就看到两个堂弟坐在里屋打麻将。我的心收紧了。他们没去上班吗?他们打算离开。然而,我妈把我拉到一个美女面前,介绍道:“这是你二表哥的未婚妻。叫她嫂子。”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个女人就率先说了一句:“你就是隽隽。听说你读书很好,一直都是年级前五。我弟弟也是二年级,他在6班。”看着眼前这个友好的女人,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喊着嫂子糊弄过去。坐在里屋的表哥这时候也注意到了我,笑着对我说:“隽隽回来了。”又去打麻将了。他看起来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真的是我记错了吗,我喃喃自语。

荷尔蒙的力量不可小觑。高三的时候,对班里一个优秀的男生还是有好感的。他也喜欢我,给我写了几万字的情书。我看不出这个男生有什么恶心的地方,但是我担心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总会走到那一步。我怎么告诉他我不是处女,我怎么解释我第一次没有流血?我的初恋是在恐惧中度过的。我拼命的查资料,终于看到了一丝拯救我的希望。有些女孩失去童贞时不会流血。不出血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私处意外受伤,有的人天生不出血。我在考虑哪个理由更安全。当然,最好是能拖就拖。就说我是个很传统的女生,拒绝婚前性行为。一方面我以这个理由为荣,另一方面我又对假装纯洁感到恶心。

后来和初恋男友去了北方城市上大学。面对父母的不理解,我解释道:“我想去北方看雪。”我总能为自己找到一个美丽的借口,把难以忍受的秘密藏在里面。其实我只是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城市,越远越好。

逃避不是办法,但除了逃避我也无能为力。

在北方城市读书后,暑假尽量不回去,每年都会回家过年一次。我和我妈通电话的时候,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表亲的消息。两个堂兄弟相继结婚生子。大堂里的哥哥生了一男一女,堂弟生了两个女儿。我听说我想生个儿子。后来我二表哥打工赚了点钱,回家开了个竹厂,邀请我爸妈来厂里打工。

家里的父母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得不躲着走。

没有家人在身边,异地读书很难,不过还好有男朋友陪着。青春期男女在一起,干柴烈火。好几次差点就到了,但我用理智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男朋友也表示理解,从来没有强迫过我。我心里感激他,但也自责。大二下学期,有一次我们吵架到宿舍关门,还在操场上吵。后来,我在操场上过了一夜。午夜,我们在悲伤的影响下做爱。晚上看不清楚。天亮后,我们都匆匆回到宿舍。我跑到厕所,心情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内裤。除了一些白色污渍,没有红色。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心里还是一阵寒意,难掩失望和恐惧。失望证明秘密是真的,不是梦,不是幻想。恐惧是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

那一整天,我都没有心情上课,心里七上八下的。下课了,他来找我,该来的还在。他看到我就变得害羞,看着我心里的鼓就打得更欢了。

“你没事吧?”他先开口了。

“我很好。我有事要告诉你。”我说。

“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你先走。”他接话了。

“昨晚,我没流血。”我低下头说: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有的人就是不流血,没事。”他跳过了眼里的一些疑惑,然后说:“你刚才要告诉我什么?”

我热情地回答:“哦,没什么。我们去吃饭吧。”

我本来打算告诉他这个秘密的,但是听他自己在网上查了一下,把我归入了处女不出血的范畴。我会把秘密隐藏起来。

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男朋友的情绪变化。我反而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他没怎么在意出血的事。毕业后嫁给他,秘密可以暂缓一段时间。”

虽然我知道男朋友不怎么爱我,控制欲很强,不会让我和其他男生正常相处,但是我认命,至少他不在乎我不流血。有一次社团活动结束后,一个男性社团朋友邀请我一起吃饭。我没想那么多就去了。我碰巧遇到了我的男朋友。他很生气,公然骂我:“你真贱。你跟他睡过吗?”之后他又补充道:“不知道你在不在。”我们闹翻了,那句“我都不知道你们处得好不好。”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句话像一把尖刀直插我的内心,似乎看穿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试图掩盖的事实。

我和他分手了,一半生气一半害怕。这个男人给不了我想要的安全感。

我曾经幻想,像我这样悲剧的女孩,会一直等到白马王子来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以为他是。虽然我们早就没那么相爱了,但我一直坚持,关系早就退化成女仆般的爱了,我让他控制我,因为至少他不在乎我不流血。

分手后,我觉得天要塌了。感觉就像一只流浪狗终于找到了主人。虽然主人是个混蛋,但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现在,他又一次成了无处可藏的流浪狗。

那段时间,我想过自杀。

后来一个偶然的出国机会,我立马报了名。大四的时候,我休学去美国做交换生。终于,我有了离家最远的距离,所以把所有的悲伤都留在太平洋的彼岸。在美国,我上学的时候在一个有钱人家给他们看孩子。虽然在异国他乡,一切都是那么陌生,生活是那么艰辛。但是,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和安全感。因为这里离家最远,我担心我害怕的东西不会再伤害我。

父母自然不喜欢,隔三天就催我回国。他们不理解一个大学生为什么要去国外当保姆。当我的项目完成后,我不得不劝说他们回到中国。

后来我遇到了生命中真正的白马王子,我知道上帝会怜悯灰姑娘的。首先,我告诉他我的收养故事。不出我所料,他对我更好了,说要保护我一辈子。当然,他不在乎我不是处女,也许是因为他是美国人,对性开放得多。用他的话说,他爱我,自然会包容我的过去。是的,我没有完全坦白。我告诉他我的第一次是和第一个男朋友。我仍然对那个秘密守口如瓶。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相信我会说出那个秘密。

我在美国过得很愉快。我太忙了,没时间思考。我觉得这真的是一次治愈之旅。如果你心情好,你会很幸运。男朋友对我很好,一切都很顺利。

随着我的努力,我富有的父母越来越信任我。她是心理治疗师,但我不会告诉她我的事。我就拿起电话说我被领养的事。她也很同情我,多次找我谈话,说童年的创伤会影响人的一生,但不要让这种创伤把你引向失望的深渊。要坚强,化悲痛为力量。虽然你不能决定前半生,但你可以选择后半生。

我表面听了,但内心还是有很深的抵触,心想:“你没被强奸过,你不懂。”

有一天聊天的时候,我妈突然蹦出来一句:“我5岁的时候被亲生父亲强奸了。”

我惊讶得合不上嘴。这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但她却如此平静地说出来。我最后说:“我7岁的时候被表哥强奸了。”声音很轻,我自己都听不到,但她听到了,她抱住了我。我能感觉到我尽力隐藏的秘密。那一刻,带着眼角的泪水,我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回到家,我决定把埋藏在心底17年的秘密告诉我的白马王子。我瞒不过这个想和我过一辈子的人。虽然我仍然忐忑不安,但妈妈的拥抱给了我力量。我不能害怕。战胜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直面恐惧。

我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到可以说出一切,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泪水又决堤而下,很快我就泣不成声了。白马王子吓坏了,抱着我,轻声安慰我。在我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他明白了我的秘密。他把我抱得更紧,在我耳边小声说:“我现在真想打你两个表哥。他们欺负我的宝宝。”从今天开始不要担心害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然后他也哭了。

我不记得我们哭了多久,但我记得那种安心的感觉。我终于找到了我的灵魂伴侣,他真的懂我,爱我,珍惜我。

后来我勇敢的告诉了我妈,我的好闺蜜们,现在我勇敢的告诉你们。但在中国的农村环境里,我也庆幸当初保守了这个秘密,否则可能一辈子都毁了。

2017,17年2月24日,我的白马王子在圣诞节那天向我求婚,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碰巧让我来到你的身边,那么所有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两个堂兄弟后来怎么样了?听说大堂哥生活一般,小弟嗜赌如命,工厂倒闭了,还欠着几百万高利贷,到处躲债。

我想让过去的成为过去,因为它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我丈夫鼓励我写这个故事,我有点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