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人文版面向读者(2011,第5期)——母亲的立场在哪里?
一个小小的土炕上挤着一家人。晚上我妈总是睡在炕头。窗外似乎总是刮风。不黑不白,没完没了。它从窗户缝隙挤进房间,像鞭子梢,冷得满屋子都是。母亲蜷缩在炕头睡着了,却突然醒来坐了起来,给孩子们掖好被子,又用掉在一边的衣服给他们盖被子。房间里一片漆黑,妈妈做的一切都是靠母性本能。妈妈像猫一样警觉。
那铺好的土炕,我妈总是睡在土炕的尽头。有时候是全身,有时候是半个身体。经常在梦里,她摔倒在地,嘴里发出一声惊呼,但还没来得及完全喊出来,就被硬生生咬掉了。她记得男人们还在睡觉,孩子们也还在睡觉。她害怕打扰他们。
最后决定盖房子。孩子就像雨后的竹笋。到了晚上,她连蜷缩的空间都没有。石头是她和男人从山上捡的。首先,挑选大石头,然后用小锤子砸碎。沙子是她和河滩上的男人推的。两人深深弯下腰,独轮车滚过深深的印子。泥板是她和男人们自己脱下来的毛坯,在平台上一字排开。那几天,她提心吊胆,生怕雨滴落到空中。房子小,进度慢,但女方知道毕竟是房子。房子建好了,她、男人和孩子就不用再挤在一个炕上了。
房子建了一半,她就搬进去了。她说她必须照看她的房子,尽管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但是有炕,我妈睡在那,老房子里的土炕不会太挤。忙碌了一整天的妈妈睡着了。没有男人和孩子在身边,她睡得很香。那时候窗户都没装玻璃,屋子里像个冰洞,我妈都不知道。
房子建好搬进去了,还是有点挤。女儿大了,需要分房,我妈只好继续和男人儿子挤一个大炕。现在妈妈不用蜷缩着睡觉了,但是她不肯睡在炕头。那年冬天,她睡在窗边。那是房间里最冷的地方,冷风顽强地从窗户缝隙里挤进来,冻住了熟睡的母亲的脸。母亲睡着了,突然醒了。黑暗中,她为男人掖好被子角,用一件衣服盖住儿子的被子。她总是醒得恰到好处。她像母猫一样机警。
春秋两季,母亲搬离窗口,又睡在炕头。她告诉儿子,早上会有阳光,温暖柔和,照在脸上会很舒服。后来,她从收音机里听到了一些关于阳光的知识,甚至拒绝在窗口睡觉。她喜欢说“营养”。她说春天和秋天的阳光是有营养的,谁照在上面,谁就吸收更多的营养。妈妈一本正经的表情经常让儿子发笑。
后来,生活变好了。
后来,母亲跟着儿子进了城。
然后,有一天,突然,妈妈生病了。
母亲生病,打点滴多日。她躺在病床上,靠着明亮的窗户。她连续很多天都不能下床。她的眼睛睁着闭着,呼吸缓慢而急促,思维清晰而迟钝。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儿子红着眼睛,没日没夜的守在妈妈的病床前。但是母亲还活着,等着女儿从国外回来。
儿子凌晨突然被妈妈吵醒。当他刚刚睡着的时候,他整夜陪着神志不清的母亲。当他睁开眼睛时,他吓了一跳。他的母亲,几天没有下来吃饭,站在他的床前!母亲笑了,声音嘶哑,却郑重地说,我们换床吧!.....现在,我的床很有营养...
儿子看到妈妈的床边有一缕微弱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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