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王《咏蝉╱在狱咏蝉》原文及翻译赏析
咏蝉/在狱咏蝉原文: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客思深 一作:客思侵)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不堪 一作:那堪)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咏蝉/在狱咏蝉翻译及注释翻译 秋天里寒蝉叫个不停,被囚的人思乡愁情深。想着自己当年的模样,现在却满头白发只能自言自语。霜露重蝉难举翅高飞,大风起蝉鸣声被掩没。无人相信蝉居食高洁,又有谁能为我表冰心。
注释 西陆:指秋天。《隋书·天文志》:「日循黄道东行一日一夜行一度,三百六十五日有奇而周天。行东陆谓之春,行南陆谓之夏,行西陆谓之秋,行北陆谓之冬。」南冠:楚冠,这里是囚徒的意思。用《左传·成公九年》,楚钟仪戴着南冠被囚于晋国军府事。深:一作「侵」。玄鬓:指蝉的黑色翅膀,这里比喻自己正当盛年。不堪:一作「那堪」。白头吟:乐府曲名。《乐府诗集》解题说是鲍照、张正见、虞世南诸作,皆自伤清直却遭诬谤。两句意谓,自己正当玄鬓之年,却来默诵《白头吟》那样哀怨的诗句。露重:秋露浓重。飞难进:是说蝉难以高飞。响:指蝉声。沉:沉没,掩盖。高洁:清高洁白。古人认为蝉栖高饮露,是高洁之物。作者因以自喻。予心:我的心。
咏蝉/在狱咏蝉鉴赏小序鉴赏
这首诗前有一段序,而一些 唐诗 选本往往只录诗,对序则弃而不录。其实这段序文与诗是一有机整体,诗中比兴寓意,亦即自然之物与人格化身的契合,是以序文的铺叙直言为前提的。欲解二者契合之妙,不可不读这首诗的序。
可以说这是一篇简短而精美的骈文,是一篇很有情致的抒情小说。诗人在这段序文中叙说了自己作诗的缘起,叙说了蝉的形态、习性及美德,抒发了自己「失路艰虞,遭时徽纆」的哀怨之情。诗人首先从禁所的古槐写起,运用晋代殷仲文仕途失意及西周时召公明察狱讼的典故,表达了自己身陷囹圄的痛苦和乞盼有司明察的心愿。然后,写闻蝉鸣生悲感,「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乎前听」,以反问的语句把蝉与己、心与物联系在一起。以拟人的笔法铺叙蝉的美德、从蝉的形态习性写起,写蝉适应季节的变化,随季节、气候的变化而出现;写蝉翼甚薄,蝉目常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不以俗厚而易其真」。诗人谓之具有「君子达人之高行」。因为蝉有这样的美德,所以诗人才引蝉自喻,以蝉为自己的人格化身。刘勰《文心雕龙·物色》云:「情以物迁,辞以情发。一叶且或迎意,虫声有足引心。」骆宾王以蝉喻己,顾影自怜,正是感物联类,情以物迁。从骆宾王作于同时期的《萤火赋序》中也可印证此论断:「物有感而情动,迹或均而心异。响必应之于同声,道固从之于同类。」诗人的体验说明了感物生情的道理,人的审美心理结构与自然之物的某种同构对应。诗人咏蝉之妙,不仅在于符合同构对应的原理,而且还在于蝉意象所包涵的丰富的文化内蕴。
诗歌鉴赏
此诗起二句在句法上用对偶句,在作法上则用起兴的手法,以蝉声来逗起客思,诗一开始即点出秋蝉高唱,触耳惊心。接下来就点出诗人在狱中深深怀想家园。三、四两句,一句说蝉,一句说自己,用「那堪」和「来对」构成流水对,把物我联系在一起。诗人几次讽谏武则天,以至下狱。大好的青春,经历了政治上的种种折磨已经消逝,头上增添了星星白发。在狱中看到这高唱的秋蝉,还是两鬓乌玄,两两对照,不禁自伤老大,同时更因此回想到自己少年时代,也何尝不如秋蝉的高唱,而今一事无成,甚至入狱。就在这十个字中,诗人动作比兴的方法,把这分凄恻的感情,委婉曲折地表达了出来。同时,白头吟又是乐府曲名。相传西汉时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爱情不专后,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伤。其诗云:「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见《西京杂记》)这里,诗人巧妙地运用了这一典故,进一步比喻执政者辜负了诗人对国家一片忠有之忱。「白头吟」三字于此起了双关的作用,比原意更深入一层。十字之中,什么悲呀愁呀这一类明点的字眼一个不用,意在言外,充分显示了诗的含蓄之美。
接下来五六两句,纯用「比」体。两句中无一字不在说蝉,也无一字不在说自己。「露重」「风多」比喻环境的压力,「飞难进」比喻政治上的不得意,「响易沉」比喻言论上的受压制。蝉如此,诗人也如此,物我在这里打成一片,融混而不可分了。咏物诗写到如此境界,才算是「寄托遥深」。
诗人在写这首诗时,由于感情充沛,功力深至,故虽在将近结束之时,还是力有余劲。第七句再接再厉,仍用比体。秋蝉高居树上,餐风饮露,没有人相信它不食人间烟火。这句诗人喻高洁的品性,不为时人所了解,相反地还被诬陷入狱,「无人信高洁」之语,也是对坐赃的辩白。然而正如战国时楚屈原《离骚》中所说:「世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来替诗人雪冤。「卿须怜我我怜卿」,意谓:只有蝉能为我而高唱,也只有我能为蝉而长吟。末句用问句的方式,蝉与诗人又浑然一体了。
好诗,不但要有诗眼,以放「灵光」,而且有时须作「龙吟」,以发「仙声」。对照杨炯的《从军行》与杜甫《蜀相》,两诗若无「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样的「龙吟」句殿后,直抒胸臆,剖献「诗心」,则全篇就木然无光了。此诗亦然,尾联诗人愤情冲天,勃发「龙吟」,喷出蕴蓄许久的真情:「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遂脱去了前三联罩裹诗句的「蝉身」,使人看到了作者洁纯无瑕的报国诚心,这颗诚心恰如其《序》所说,乃「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知。」不以世俗更易秉性,宁饮坠露也要保持「韵姿」。正是这裂帛一问,才使《在狱咏蝉》成为 唐诗 的卓荦名篇,超然于初唐诸宫体艳诗之上。
这首诗作于患难之中,感情充沛,取譬明切,用典自然,语多双关,于咏物中寄情寓兴,由物到人,由人及物,达到了物我一体的境界,是咏物诗中的名作。
咏蝉/在狱咏蝉创作背景这首诗作于唐高宗仪凤三年(678年)。当年,屈居下僚十多年而刚升为侍御史的骆宾王因上疏论事触忤武后,遭诬,以贪赃罪名下狱。闻一多先生说,骆宾王「天生一副侠骨,专喜欢管闲事,打抱不平、杀人报仇、革命,帮痴心女子打负心汉」(《宫体诗的自赎》)。这些话道出了骆宾王下狱的根本原因。他敢抗上司、敢动刀笔,于是被当权者以「贪赃」与「触忤武后」的罪名收系下狱。此诗是骆宾王身陷囹圄之作。 诗词作品: 咏蝉╱在狱咏蝉 诗词作者: 唐代 骆宾王 诗词归类: 唐诗三百首、咏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