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筝的人》读书笔记
《追风筝的人》读书笔记如下:
最近读了《追风筝的人》,原以为看过电影,对这部小说算是有过认识。可是读过小说,还是觉得很震撼,而且,确实比《那不勒斯的萤火》好看多了。
这部小说,与其说讲两个男人之间的友谊,不如说是讲主人和仆人的羁绊。毕竟,我们的主人公,也就是主人,阿米尔,并没有从内心真正将仆人哈桑,放在对等的朋友关系上。尽管当他听到哈桑说他是他的朋友,他也没有真的觉得,他们是朋友。
这部小说,也是一个人的自我救赎。阿米尔目睹哈桑被强暴,而他选择了逃跑后,开始了自我谴责和良心不安。为了让自己好过,又使用卑鄙手段逼走了哈桑。总是一步错,步步错。
可是,那个时候的阿米尔,也才只有12岁,这会儿看书的我们,大都已是成年人。从成年人知晓的道德标准以及你不熟悉的阿富汗信仰,去苛责一个12岁的少年,是否太过于武断?
阿米尔尽管自私,懦弱,可他又是善良的。他清楚自己所做之事的卑劣,所以往后的人生,只要提及哈桑,都是他过不去的责难。哈桑成了不可提的缺口,阿米尔也选择遗忘。只是,往事不会因为你主动遗忘而将它从脑海里抹去,总有一天,它会自己爬上心头,哪怕已经过了二十六年。
面纱终于撕开,阿米尔发现哈桑竟然是自己的亲兄弟时,那种悲愤之情达到顶点。他曾经以为他失去的不过是一个仆人,也可以说是朋友,可二十六年后他才知道,他失去的,是他的亲兄弟。但是,回过头来看。
如果二十六年前,阿米尔如果知晓哈桑就是自己的亲兄弟时,也许他们的关系会变得更糟。毕竟,身为仆人,都让他感到嫉妒了,如果他知道哈桑是他父亲的另一个儿子,哈桑各方面都满足他父亲对一个儿子的期许,指不定阿米尔会不会做其它不可饶恕之事。
有人说,追风筝只是一个隐喻。阿米尔小时候追逐的“风筝”是父亲的关注和慈爱,长大后“追逐”的是心安。总要有那么一个目标,让你觉得,你活着,还有事情要去做,还有什么,等待着,尽管你也觉得,它可能是虚无缥缈的。
小时候的阿米尔做错了事,可以选择谅解。长大后了呢?三十七岁的他,明明已经答应了索拉博,不再将它送去孤恤院。可是为了签证,他还是选择说了。他可能真的体会不到,父母死去后,索拉博曾在孤恤院的那段生活,是怎样的一段日子。
小孩子不会理解那么多,他只是不想再回到以前。索拉博的自杀,再次让阿米尔陷入绝望。阿米尔为什么不能够多等一天再跟索拉博坦白呢?多等一天,他就会接到他妻子的电话,告诉他不需要进孤恤院就可以解决问题。如果真是这样,索拉博也就不会自杀,他俩刚刚建立起的信任也不会就这么快坍塌。
没有如果,人就是这样。换了我们,也许并不见得会比阿米尔做得更好。人与人之间交往,首先是信任,而信任,首先就要诚实。阿米尔选择如实告知索拉博他们移民美国需要做的一些事,只是他的告知是硬邦邦的通知,而不是征求和询问。
他说要和索拉博做朋友,可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做到。他只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告知索拉博,我们移民美国,有一道手续,是需要你在孤恤院带上一段时间。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没有学会,对待应该是朋友的仆人,如何平等交流。
这件事情以后,他终于醒悟了。为了索拉博,也为了他曾经生活的故乡,他开始接触过去,为阿富汗努力。事情做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可他这半生的成长,却是哈桑父子用生命换来的,不得不说,成长的代价,真的很大。
小说最后,阿米尔终于也为了索拉博,说出了“为你,千千万万遍”。那是哈桑,曾经萦绕在他心头的承诺。哈桑做到了,阿米尔,也会做到的吧。
摘录:
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回首前尘,我意识到在过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终在窥视着那荒芜的小径。
罪行只有一种,只有一种。那就是盗窃,其他罪行都是盗窃的变种。你明白吗?”
“当你杀害一个人,你偷走一条性命,”爸爸说,“你偷走他妻子身为人妇的权利,夺走他子女的父亲。当你说谎,你偷走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当你诈骗,你偷走公平的权利。你懂吗?”
文字是扇秘密的门,钥匙在我手里。也许我在那儿站了不到一分钟,但时至今日,那依旧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分钟。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而一秒与一秒之间,似乎隔着永恒。空气变得沉闷,潮湿,甚至凝固,我呼吸艰难。爸爸继续盯着我,丝毫没有要看一看的意思。
在我生命的大部分时光,我对爸爸敬若神明。可是那一刻,我恨不得能扯开自己的血管,让他那些该死的血统统流出我的身体。
可是他并非我的朋友!我几乎冲口说出。我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吗?当然没有,我没有想过。我对哈桑很好,就像对待朋友,甚至还要更好,像是兄弟。但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何以每逢爸爸的朋友带着他们的孩子来拜访,我玩游戏的时候从来没喊上哈桑?为什么我只有在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才和哈桑玩耍?
他称呼阿塞夫为少爷,有个念头在我脑里一闪而过:带着这种根深蒂固的意识,生活在一个等级分明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滋味?
这就是那些一诺千金的人的作风,以为别人也和他们一样。但被真相伤害总比被谎言安慰好。
我不知道其他家伙斗风筝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在人前吹嘘吧。但于我而言,这是惟一的机会,让我可以成为一个被注目而非仅仅被看到、被聆听而非仅仅被听到的人。
倘若真主存在,他会引导风向,让它助我成功,我一拉线,就能割断我的痛苦,割断我的渴求,我业已忍耐得太久,业已走得太远。刹那之间,就这样,我信心十足。我会赢。只是迟早的问题。
他的橡胶靴子踢起阵阵雪花,已经飞奔到街道的拐角处。他停下来,转身,双手放在嘴边,说:“为你,千千万万遍!”然后露出一脸哈桑式的微笑,消失在街角之后。
我要万头攒动,万众瞩目,罗斯坦和索拉博彼此打量,此时无声胜有声。然后年老的战士会走向年轻的战士,抱着他,承认他出类拔萃。证明。获救。赎罪。然后呢?这么说吧,之后当然是永远幸福。还会有别的吗?
我宁愿相信自己是出于软弱,因为另外的答案,我逃跑的真正原因,是觉得阿塞夫说得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免费的。为了赢回爸爸,也许哈桑只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是我必须宰割的羔羊。这是个公平的代价吗?我还来不及抑止,答案就从意识中冒出来:他只是个哈扎拉人,不是吗?
我合上双眼,把脸对着太阳。眼睑后面出现一小片阴影,好像用手在墙上玩影子那样,它们扭曲着,混合着,变成一幅画面:哈桑的棕色灯芯绒裤子,扔在那条小巷的一堆旧砖头上面。
我终于得到了我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现在我得到了,却觉得十分空虚,跟这个我在里面摇晃双腿的游泳池一样。
有一部分的我渴望有人醒来听我诉说,以便我可以不再背负着这个谎言度日。但没有人醒来,在随后而来的寂静中,我明白这是个下在我身上的咒语,终此一生,我将背负着这个谎言。
那儿没有鬼怪。他说,只有湖水。但是他错了。湖里有鬼怪,它抓住哈桑的脚踝,将他拉进暗无天日的湖底。我就是那个鬼怪。
我们其实在欺骗自己,居然认为一个用棉纸、胶水和竹子做的玩具,能弥合两人之间的鸿沟。因为每当他在旁边,房间里的氧气就会消耗殆尽。我的胸口会收缩,无法呼吸;我会站在那儿,被一些没有空气的泡泡包围,喘息着。
我希望他还击。我希望他满足我的愿望,好好惩罚我,这样我晚上就能睡着了。也许到时事情就会回到我们以前那个样子。他们手拉手站在爸爸面前,而我则寻思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具有造成这种痛苦的能力。
我身体紧缩,好似被人扇了个耳光。我的心一沉,真话差点脱口而出。我随即明白:这是哈桑最后一次为我牺牲。如果他说“不是”,爸爸肯定相信,因为我们都知道哈桑从来不骗人。若爸爸相信他,那么矛头就转向我了,我不得不辩解,我的真面目终究会被看穿,爸爸将永远永远不会原谅我。
这让我明白了另外的事情:哈桑知道。他知道我看到了小巷里面的一切,知道我站在那儿,袖手旁观。他明知我背叛了他,然而还是再次救了我,也许是最后一次。那一刻我爱上了他,爱他胜过爱任何人,我只想告诉他们,我就是草丛里面的毒蛇,湖底的鬼怪。
我不配他作出的牺牲,我是撒谎蛋,我是骗子,我是小偷。我几乎就要说出来,若非心里隐隐有高兴的念头。高兴是因为这一切很快就要终结了,爸爸会赶走他们,也许会有些痛苦,但生活会继续。那是我所想要的,要继续生活,要遗忘,要将过去一笔勾销,从头来过。我想要能重新呼吸。
他嘴巴抽搐,我看见了他痛楚的表情,正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自己引起的痛苦有多深,才明白我给大家带来的悲伤有多浓,才明白甚至连阿里那张麻痹的脸也无法掩饰他的哀愁。我强迫自己看看哈桑,但他低着头,肩膀松垮,手指缠绕着衬衫下摆一根松开的线。
对我来说,美国是个埋葬往事的地方。对爸爸来说,这是个哀悼过去的地方。很好,人们在如今这样的艰苦岁月需要故事来分散注意力。“这也许不公平,但几天内发生的事情,有时甚至是一天内发生的事情,也足以改变一生,阿米尔。”飞蛾扑火是因为着魔,还知道狼群爬山是要寻找太阳。
我妒忌她。她的秘密公开了,说出来了,得到解决了。我张开嘴巴,差点告诉她,我如何背叛了哈桑,对他说谎,把他赶出家门,还毁坏了爸爸和阿里四十年的情谊。但我没有。我怀疑,在很多方面,索拉雅·塔赫里都比我好得多。勇气只是其中之一。
但我认为,我不在乎别人的过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我自己也有过去。我全都知道,但悔恨莫及。
我知道美国给你灌输了乐观的性子,这也是她了不起的地方。那非常好。我们是忧郁的民族,我们阿富汗人,对吧?我们总是陷在悲伤和自恋中。我们在失败、灾难面前屈服,将这些当成生活的实质,甚至视为必须。我们总是说,生活会继续的。
得到了再失去,总是比从来就没有得到更伤人。一个不能为自己挺身而出的孩子,长大之后只能是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