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与环境——评《地狱的变迁》

最近,我一直在读芥川龙之介先生的短篇小说。我最喜欢的不是人们常说的《罗生门》、《竹林七贤》或者《河童》,而是不那么为人所知的《地狱变》。这篇文章勉强可以算是对《地狱变》的回顾或评价。如果我能评论这部巨著的一个角落,作者将深感满意。

这部小说以日本古籍中的传统故事为基础,主要讲述了古怪画家梁修绘制“地狱变”屏风的故事,某种程度上也是作者芥川龙之介“艺术至上”观点的表达。

总的来说,小说中有三个人物处于矛盾的中心,即梁修、大公和梁修的女儿。是梁修美丽懂事的女儿点燃了所有的导火索。她是堀川大公家族的仆人。暴戾的大公贪恋她的美貌,或以威逼利诱的方式表示要收她为妾,但她和父亲梁修都拒绝了。恰巧梁修受CCBA委托,在画名为《地狱变》的画面时,陷入瓶颈,最关键的一幕无法完成。他让大公爵把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仆锁在一辆燃烧的汽车里,以此来为焚烧女仆带来灵感。为了报复梁修,大公把他的女儿锁在一辆车里,活活烧死了她。梁修目睹了一切。一开始他很难过,炽热的火映在他湿漉漉的瞳孔里。后来他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大火烧尽后,汽车人化为灰烬,但梁修完成了《地狱变》的画面,达到了极高的艺术水平。观者无不惊骇,大公面色铁青,神情复杂。《地狱变》完成的第二天,梁修上吊自杀了。

如果要增加一个象征性的角度,我认为主角是和梁修同名的小猴子。虽然它的存在对剧情进展没有影响,但在我看来,芥川先生的文章是极其精炼的,不存在所谓的“废笔”。所以作者看到各种评论《地狱变》的文章,或多或少的忽略,难免会感到深深的惋惜。它所代表的意义和上面三个字一样重要,和结局中主持人的公益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下文中,作者将尝试以个人理解解释清楚这种微小生物的含义。

?首先打动我的不是文笔,也不是剧情。虽然它的风格真的很有意义,情节真的很离奇,但只有这些东西永远不会让我这么喜欢。真正让我惊讶的是它的叙事风格,从开头的平淡到结尾的高潮,直到看完之后的惊艳,成为地狱变的第一个光环。

?要知道,它用第一人称“我”的视角来讲述整个故事,无形中给描述虚构事件设置了一些视觉限制。因为不是上帝视角,不可能做到无所不知,面面俱到,有些细节也不可能做到全面准确,这实际上堵住了很多塑造真实氛围的简单道路,也给一些观点增加了不可避免的主观性。从我个人的写作经验来看,以上帝的视角讲故事,远比以第一人称讲故事方便。如果不是为了练习,我从心底拒绝用第一人称写虚构的文章。

当然,这并不是它惊艳的真正原因。毕竟有很多擅长第一人称叙事的作家。真正让我觉得高明的,能够体现芥川先生笔法的,是他对叙事设置的另一层限制,即作为叙述者,“我”是一个心灵贫乏的人,不仅地位低下,而且社会智商也很低。我只能看懂明面的东西,也能看懂暗面的潜规则或既定规则。而这恰恰是一个把主要冲突建立在潜规则上的故事,为在不可言说的基础上形成高楼铺路。基于作者设定的限制,整个故事充满了误导和过滤,但这也成为了它独特的魅力。如果把所有的书都比作女人,地狱就不是俗粉中的一员了。对于这样的写作技巧,作者由衷的佩服。

四大主将之一的大公形象就是这样被误导塑造的:在愚蠢的“我”眼中,大公是一个可敬体面的人物,即使他的牛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老人,老人也会说:“被你撞了是我的荣幸”;即使他让他的仆人站在常亮大桥危险的桥柱上,仆人也不会毫无怨言地直接走过去。在我看来,这些人匪夷所思的行为,都是他们对大公尊敬和热爱的表现。但是,我们远不是那么傻的人,难免会去思考高权力所扮演的重要角色。所以,越是赞美大公的行为,越是赞美他是一个喜欢“与民同乐”的人物,他的阴暗面就越是暴露在读者心中。像那个时代所有暴力的政治家一样,他对一切都充满了控制,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然而可惜的是,像“我”这种又笨又慢的人,一直对他百依百顺,所以他们没有机会意识到不听话的人的命运,也不明白政治家本身就像变色龙,可以根据情况和需要做出改变。他们反而天真地认为大公的气质天生善良。我不相信“大公像秦始皇或杨迪”和“大公想占有梁修的女儿”的谣言。甚至在一个晚上,“我”撞见了梁修的女儿差点被强奸的场景,我毫不怀疑那个狼狈逃跑的男人是一个“睿智而正直”的大公。

这个被一个傻子说出来的数字,在栈中变成了一股巨大的讽刺力量,就像生活中的讽刺一样。看似夸夸其谈的唾骂更有力量,虽然这里的“我”是无意的。

如果说我对大公的印象只是反映了自我意识的局限,那么我对梁修的印象则真实地反映了大多数人对他的偏见。

在“我们”这样的普通人眼里,梁修“脾气暴躁”,非常“猥琐”,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艺人方面,他也没得到多少好评。他的画往往反映出一种与主流画派相反的丑陋,很多画家评价他的画技是歪门邪道。对此,梁修“沾沾自喜”,讽刺他们“不懂丑中之美”。

“所有伟大的天才都具有疯狂的特征,”亚里士多德说。这似乎是《好戏》没有被所有人理解的根源,也似乎是作者芥川龙之介先生想要达到的最高境界的艺术家形象。他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只是自由地沉浸在千变万化的情感变化中,前一秒为自己的作品哭,下一秒为自己的作品笑。事实上,在讨论艺术与意识的关系时,芥川先生用了更激烈的字眼。他说:“意识是达到极限时唤起无意识的一种形式。去完成一部伟大的作品,哪怕把灵魂卖给魔鬼。”

如果你结合梁修和芥川先生的命运来看这句话,你会感到越来越尴尬。他们想无忧无虑地追求自己艺术的某种境界,可以为此付出一切。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你不敢或者不忍心付出的,比如道德,比如你爱的人。它们在你的血液中是如此温柔和自然,以至于你会忘记它们是必要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梁修的女儿是他除了艺术之外,对这个世界唯一的光亮,是他不忍心付出的东西。他可以为自己的画用链子捆住一个壮实的弟子,放出一只猫头鹰去追别人,也可以把自己投入到作品中,这在他的梦里是极其痛苦的。他在尖叫和压抑中静静地画下这些场景,心中没有任何歉意和不快。他会觉得这才是一个艺术家应该做的。比起精确的艺术追求,身体上的痛苦能是什么?但当他的女儿在槟榔绒线车上被火烧伤时,他真的犹豫了。那一刻,他忘记了画面的艺术和中心画面,还原成一个父亲的身份,像野兽一样伸出双手奔向燃烧的汽车。这是梁修在全篇中最像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展现他最后的人性光辉——当他的女儿即将被他的蛮横要求和大公的报复与愤怒所毁灭的时候,所有为艺术而建的堡垒都倒塌了,只有一个生活在堡垒深处的中年男人,很容易患得患失。

这里有一个发人深省的情节安排。大火起的时候,芥川先生转着笔墨,描述着周围人的恐慌和燃烧的场景。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么就从整部电影的高潮开始,最需要把镜头对准主角反应的瞬间,把镜头分给其他次要角色。这只小猴子,也叫“梁修”,是专注时间最长的一只。它冲出人群,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渐渐旺起来的火海,和槟榔毛车里的姑娘一起死了。这时,镜头又转向了大师龚,但他的脸上没有强烈的悲伤。就在镜头移向别处的几分几秒后,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从疯狂的悲伤到狂喜。

第一次看完的时候,对上面的情节感到很奇怪。后来,我觉得与梁修同名的猴子显然是芥川先生用来比喻的。

丹波致敬的是一只人猴。当人们看到它可笑的外表时,就把“梁修”这个名字当成了恶作剧。但是梁修的女儿对它很好。有人追的时候,她会以“和我爸爸同名”为由,半开玩笑地劝阻追的人。结果小猴子和她变得更亲近了。当梁修忙于画《地狱变》而没有时间去看望女儿时,这只名叫“梁修”的小猴子给她带来了很多温暖。

可以说,这只小猴子是在一个特殊的时间出现在女孩的生活中,并在随后的时间段里取代了父亲曾经带给她的温暖。说得更深一点,当梁修沉迷于自己的艺术,放下自己的人情时,这只小猴子填补了原本会给女孩造成的空缺。

私下里,这是梁修人性的隐喻。当它跳进火海化为灰烬时,代表梁修的人性也在烧死她女儿的大火中化为灰烬。人性毁灭后,他又一次沉迷于艺术境界,心境化为狂喜去欣赏火的美。

他的女儿是他仅存的人性的唯一羁绊;那只小猴子是他人性一面的隐喻。当两人都被烧光了,作为一个人,梁修也去了那片他再也回不来了的土地。那一刻实现了“艺术至上”,如圣光闪耀,让《地狱变》画面突破过去,达到艺术巅峰。

其实,梁修的内心应该还是矛盾的,就像作者芥川龙之介先生,明明提倡艺术的卓越,应该抛弃世俗的顾虑,但身心却在世俗的尘埃里。在镜头转向别处的时间里,梁修的转变应该是停下来,尽可能地伸手,但他还是摸不到火焰。火光映红了他忧伤的脸,在灼热的高温和痛苦中,他回忆起所有沉迷于艺术的瞬间,所以火是美的,火上的身影也是美的,这将是作品中惊艳的色彩,让他开始静静观望。他的表情欣喜若狂,就像一个恶魔降临人间,但他的内心并没有承受一次痛苦,直到麻木痛苦至死。

?《地狱变》画面完成后,终于“再也没有人说他坏话了”,或觉得可敬或出于悲伤。总之,梁修最终赢得了很多人的认可,就连批评他行为的僧侣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幅优秀的画作。在达到一个非常高的水平后,梁修最终自杀了。

是啊,如果最高境界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在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在每一个深夜,每一个孤独的时刻,你怎么能承受得了?

所以,虽然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但我觉得没必要达到最高境界。大部分艺术家可能有不被理解的偏执,但也必须有一颗热爱生活,热爱生活的心。那才是艺术的源泉和根本,人们普遍认为《地狱之变》这个标题的寓意是“一个专制者的一念,足以使人下地狱”,但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任何人都不能没有牵挂地活着,谁在一念中失去了爱和人性,这个世界就是谁的地狱”。

?《地狱变》的作者芥川龙之介先生也在1927因为无法忍受思想与现实的冲突而自杀。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思想不深刻或不成熟。也许是他太高级了,或者是太追求一种理想状态了。或许他在写一部好戏的结局的那一刻,就想到这将是自己的结局?

(完,感谢阅读)

荒地

在2018.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