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清姐》
说也奇怪,我父亲和他的五个兄弟,除了我舅舅只有一个女儿,其他舅舅都是两个儿子,也就是说我只有一个姐姐,就是清姐姐。
我有童年的回忆,基本上都有青姐的影子,因为我们八个熊海子的童年都是跟着青姐放屁的。在她的八个弟弟中,她是最疼我的,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了我。有人欺负我,她替我出头,我爸妈经常不在。我是她的追随者。
到了上学的时候,清姐婀娜多姿,美若天仙。
清姐在学校很努力,一直是我们哥哥的榜样。记得有一年春节,父亲和他的五个兄弟一起喝酒,他们许下承诺,只要有人能读书,九个孩子就由五家供养。全家人的期望是,清姐毕业后能考上师范,成为一名教师,这是当时最理想的选择。
如果清姐的人生继续这样下去,我可以想象那会是多么美好的未来。然而,想象止步于清姐初三的秋天。
清姐怀孕了!
一个安静的城镇就像往湖里扔一块石头。
据说校长听说后把茶杯砸了,大叔把锄头柄掰成了两半。
清姐在家跪了三天,哭了三天。这位叔叔和他的妻子三天没吃东西了。我妈送了吃的,叔叔说他们吃不了。
不管舅舅怎么逼我,清姐都没告诉我让她怀孕的男人是谁。她咬着嘴唇,把血咬在白色碎花连衣裙上。我仍然记得那件花裙子。
最后,那个叫王传佳的坏蛋自己站了出来。他们和隔壁村的王振堂的儿子在同一个班。
我记得王振堂和他儿子跪在我叔叔家门前的那一天。冬天来临的时候,毛毛正在下雨,天气非常寒冷。那个瘦弱的男孩冻得瑟瑟发抖,我们八个兄弟也不可怜他。我们只知道他欺负清姐,我们要报仇。于是我们拿着玉米芯一直往旁边扔,两父子也不躲也不骂。
叔叔永远不会原谅他们。他跪了一天,被我爸劝走了。
故事以清姐和王传佳一起被学校开除告终。清姐被带去打胎,王传佳第二天留了一封信在家里,离开了家。他让同学带一封信给清姐,说他已经去安打工了,赚到钱就娶她。
流产后的清姐瘦得跟人一样,变成了一个怪胎。她除了在家干农活,喂猪养鸡,哪儿也不去,也不和人说话,只是没有笑容。
只有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说点什么,叫我好好学习之类的。
五年过去了,没有王传家的消息。
清姐也20岁了。大叔他们在商量给清姐找婆家。终于有媒人找上门来,清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咬着嘴唇不嫁。她不得不等他。剧情不断重演。叔叔打她,骂他,哭着劝她。清姐一直咬着嘴唇,不停地哭。折腾了三年,大叔放弃了,他也不得不放弃,因为大叔娘再也气不过,几次吐血。
仍然没有王传家的消息,谁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我上了高中以后,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和清姐渐渐疏远了。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在我去Xi上学的前几天,清姐叫住了我。她让我帮她在Xi找到王传家,我答应了她。她还给了我一块手帕,里面包着一叠钱,都是五毛钱。
大学四年,我一直在做一件事,就是找王传佳。甚至动员了宿舍所有同学,后来发展到全班。以至于王传佳这个名字成了我们班大学生活的集体记忆。我们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甚至去图书馆找侦探书,可惜一直没有进展。
直到我大四毕业,一个同学拿着一张报纸激动地来找我,报纸上说警察捣毁了一个黑砖厂。它列出了一个又一个砖厂的死亡名单,上面有王传家的名字,便于家属迅速联系警方。原来,王传家在来到Xi安的第二年,在一家砖厂发生意外身亡,当时他才16岁。
清姐听到这个消息,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只是似乎在灵魂深处全神贯注。她求我帮他找到骨头带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警察。警察告诉我,砖厂老板怕留下痕迹,把尸体都扔进了烧砖炉。
转眼间,清姐三十多了,再也没有向她提起过什么做媒的事。没人敢嫁,因为她已经开始失去理智,或者傻笑或者目光呆滞地坐着,不理任何人。她看到我才能正常跟我说话。
毕业后,我留在Xi安工作。有一次我回家,我妈说,带你妹妹去Xi安看病。也许她能被治愈。在去Xi的火车上,清姐一直拿着一本日记。我问我能不能看看。她犹豫了一下,递给了我。
笔记本很旧,扉页上写着;亲爱的青,生日快乐,好礼物。笔记本上写满了清姐的日记,前面记录着每天的甜蜜,后面写给他的信,几乎都是绝望的思念。看着我,我无法停止哭泣。我说,清姐,你怎么这么笨?她望着窗外,淡淡地说,有些不幸是命中注定的。那你恨他。我不知道。
到了Xi安后,清姐说先不要去医院,让我带她先去看看砖厂。
当我到达砖厂时,已经是晚上了。夕阳西下,清姐板着脸走在废弃的砖厂里,我远远地跟在后面。
夕阳照在她瘦弱的身上,拉着长长的影子,好美。
我让佛祖看到王传佳在十几年前的一个夕阳下牵着清姐的手,走着同样的路,告诉她我会牵着你的手一辈子,清姐相信了我。
后记: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一直在继续,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活。生而不能生而死,死而不能复活的人,都是不深情的。——出自《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