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艺术成就研究
《红楼梦》在文坛的出现,标志着中国小说艺术的成熟,在艺术上,她不仅可与中国源远流长的诗词歌赋中最辉煌的作品相媲美,而且值得与世界文学中一流的小说并列。《红楼梦》出版至今,前人早已发出“传神文笔足千年”(清永钟)的赞叹;对于脂砚斋的这部小说的艺术创新和独特性,有许多有价值的评论。齐在为其作序时,作出了“一个声音两首歌,一手两封信”“注意是他写的这个,手一挥”等评语,深刻地揭示了小说艺术技巧的奇妙。鲁迅在总结中国小说的历史发展时,甚至说“自《红楼梦》问世以来,传统的思维和写作方法都被打破了”,他对此给予了高度评价。红楼梦确实是艺术宝库,气象万千,景色壮丽。无论是她的整体,还是细节,都能引人入胜,给人启发。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探索这部杰作的艺术经验,总结其艺术成就,成为《红楼梦》研究的热门话题,大体涉及以下几个方面。
1.总的来说,《红楼梦》最大的艺术特色就是它像生活本身一样丰富、复杂、自然。《红楼梦》是根据作家个人生活经历写成的小说,但不是作家的自传性记录。从生活到艺术,经历了极大的提炼、转化、增删、虚构。所谓“十年辛苦不一般”。小说虽然讲的是“闺房故事”,写的是孩子的真情实感,却展开了极其广阔丰富的人生画卷。从贵族家庭到帝王宫殿、官庙、大街小巷的闲人甚至乡村的村民,作家们组合拼接生活场景都要费一番功夫!《红楼梦》的“百科全书”之誉,只是一种比喻性的说法,赞美描写生活的丰富性和微妙性;事实上,艺术创作有其特殊的艰辛。一切都得靠作家的感情去铸造,靠灵魂去滋养。所谓“字字如血”。小说中呈现的各种社会人文景观,无不饱含着作家的血泪和人生体验。然而,就是这样一本凝结着血泪,苦心经营的书。读起来如行云流水,毫不费力,感觉不到人工斧的痕迹,仿佛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编剧只是随便拿着录了下来。难怪有些人看了小说,想去旧址看看,调查一下事实,就当成作者的自我叙述,或者是对历史上某个人或某件事的影射,以至于考证不绝于耳。这种文学史上罕见的现象,既与读者自身的原因有关,也与《红楼梦》本身的特殊性有关,包括她别出心裁、不露人意的艺术特色。
看似平淡醇厚,“宁为脱俗,不为脱俗,而为优真”,可以说是《红楼梦》艺术品格的基本特征,表现出的艺术境界之优,大家风范之大。在这里,真与假、虚与实、平和与陌生达到了有机的统一,假中有真、庸中有怪、真中有真,难以分辨。
第二,联系以上总的特点,《红楼梦》的艺术结构也是别出心裁,浑然一体。换句话说,它最大的结构特征是它的整体性和有机性。关于《红楼梦》结构的文章很多,各有侧重。这里有一些例子。
1.论述《红楼梦》前五回在全书艺术结构中的特殊意义。前五章不仅是本书故事发展的一个线索,也是整个悲剧的一个缩影,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在这里埋下了种子,形成了胚胎。它既是书的一部分,又相对独立。前五章的事件对全书具有概括和提示作用,具有很强的衔接性和概括性。如补天女神在第一次开始时留下石头入世的神话,隐喻“世界末日”的背景和“顽石”的性格,通过石头的文字表达自己的创作意图;朱江和申英在天国有甘露的好处,这为在人间获得眼泪的回报铺平了道路。第二次冷子兴做了一个关于郭蓉赋的演讲,“让读者心中有一个傅蓉”(胖评)。再比如第五回的《梦中梦》,新奇惊喜,寓意深刻,押韵十足。《审判》和《文曲》勾勒了主要人物的性格,预示了他们的命运。总之,前五章是序曲,所有人物的主题和旋律都已经奏响,只待后面的乐章去充实、确认和完成。我明白了前五次的玄机,仿佛掌握了开启这座艺术殿堂的万能钥匙。
2.全书结构框架一般认为是宝玉、黛玉、宝钗之间的婚恋悲剧和以贾府为代表的贵族家庭由盛而衰的过程;由于王熙凤的重要地位和饱满的个性,一些研究者把她作为贯穿全书的主要线索。小说的官方故事应该是写到第六回,来自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家庭,然后就进入了“刘姥姥进了郭蓉府”的正面描写。从第六个周期开始,一些研究者把这本书分成了四个段落。有的分五段,不管怎么分,一般都是顺着贾府由盛到衰的趋势,以几个大事件为标志,根据情节的起伏分成几个单元。可以看出,作家的笔法首先集中在包括宝玉、黛玉、宝钗、凤姐、柯青等一批主要人物,以及荣宁贰负、大观园等环境描写上;其次,重点论述了宝黛之间日益浓重复杂的感情历程以及鱼宝与贾政叛逆的儿子严父之间的冲突及其激化;然后,对大观园内外的众多女儿,包括湘云、妙玉、晴雯、平儿、鸳鸯、香菱、尤尔、贾府之间的矛盾进行了较为广泛的描述。七十四张之后,悲音、悲情、衰败迹象越来越明显。书虽未写完,三春已去,香已落,树倒猢狲散的大趋势不可逆转。因为作家心中有大局,这本书虽然跌宕起伏,摇曳生姿,但却是一部完整的艺术品。
3.“草蛇灰线,千里之外”,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也是人们认同的一个观点。小说的每一个情节甚至细节都不是孤立的,而是作为整体的有机组成部分而存在的。比如刘姥姥进了郭蓉府,就陷入了“两进”和“三进”。Xi春出场的第一句话就是“剃光头去当尼姑”,照顾到了这个最终“孤卧古佛旁”的“侯门绣娘”的最终归宿。贾宝玉不爱读书,不爱和异教徒厮混,不爱和女演员交朋友,结果结下了“背黑锅”的果实。但被打后本性不改,祖母庇护他在园中游荡,进一步发展了他的自由人格,成为他不道德的原因。可以说,从书中摘录的任何一段,都有断血的危险。而每一个生活场景,都可以从很多角度去观察,得到很多意义。比如一月归省,既是花团锦簇的喜事,也是骨肉分离的大悲剧。再比如,用几朵宫花作为引线,把所有的房间串起来,几乎把十二个女人都抽出来了;为了找一个茶杯,把场景从全家赏月的土碧山庄搬到了只有两副对联的凹晶溪亭的水边。插值如此巧妙,变换如此自然,让人不自觉地跟着作者走。小说就这样用黑暗之笔和以树代花的文字将人物和事件融为一体。
“一座美丽的花园的结构是自然的”,人们把这种赞美转移到大观园作小说是完全恰当的。大观园是一座人工园林,管理巧妙,自然灵动。作家崇尚自然,但不排斥匠心。小说本身就像是一个精心构建的、自然的社会大观园。
第三,塑造了许多个性鲜明、内涵丰富的人物形象。这方面的研究文章数量大概是最多的,很多都达到了相当的深度。《红楼梦》在人物塑造上的成就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即使在今天,也很难举出任何一部作品能达到这样的水平。这不仅仅是指数字,《红楼梦》塑造了几十个、几百个人物,而且是一个长长的人物画廊,或者说是整个形象体系。就艺术魅力而言,书中各类人物的艺术生命力是蓬勃的,历久弥新的。
1.首先,是对主角的研究。贾宝玉是一个很新颖很独特的人物,很善良很懂事。他既有突破性的小说观念,又有世俗精神。在贾宝玉的性格中,有很多独特之处:他爱红色;看到女儿很爽,看到男人很反感。作为贵族家庭的精神囚徒,他被囚禁在高墙深园里,狭小的生活世界激起了自由思想的翅膀。他既要咀嚼身边的点点滴滴的喜怒哀乐,又要为自己捉摸不透的爱情担忧,挣扎着去追寻各种难以解开的人生奥秘,承受着常人还意识不到的痛苦和不幸。他像个扰乱封建秩序的傻子,痛斥汉奸卢伟,大胆执着地追求纯洁的爱情;有时它呼唤自然,向往返朴归真,冥想开悟。作家把这种矛盾运动的复杂过程,有分寸地、生动地展现出来,使每一方都有自己的主体和时间,时而隐时而现,对立面相得益彰,从而产生强大的人格合力。贾宝玉就是这样一个取之不尽的审美对象。
2.主人公身边的女性形象也是研究者经常关注的话题。它的第一个序列是《金陵十二钗》,不仅是主卷,在补卷和补卷中也有非常重要的人物。这些女性形象还具有鲜明突出的个性特征和丰富深刻的人格内涵。首先,写大观园内外一群年龄、生活环境相似,性格鲜明,色彩各异的年轻女性,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其实都是“有钱的闲人”,闺房里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不过是“小才略善”罢了。但是,人们绝不会把它们混淆。总的来说,薛宝钗给人的总体印象是“冷”,黛玉“悲”,湘云“奢”,凤姐“辣”,探春“敏”,迎春“怯”,袁春“贵”,妙玉“洁”,香菱“苦”,金桂“韧”。每个人的个性基调都那么鲜明,不能再轻松;但就每一个人物而言,他的人物世界是非常复杂和丰富的。
薛宝钗是有名的“冷美人”。冷美人的“冷”是冷艳飘逸;它冷静而理性;有时候又冷又冷。从外表到内心,从克己到处处为人,体现了很高的修养。她衣着淡雅,妆容淡雅,生活简朴,沉默端庄,表现出端庄封闭的个性。她服下的“冷香丸”意味深长,以寒制热,说明她对内心的感情有所克制和压抑,她的纯真被世界吞噬,她的爱情被闺阁伦理所隐藏。有时候,这种冷静达到了冷漠、麻木、失去同情心的地步。冷香和寒冷,最终导致雪埋金钗。冷美人始终没有赢得“傻逼”的童心,只能在无爱的婚姻和孤独的生活中怀恨终生。这个以“冷”为特征的人物,包含着丰富的社会内容。
被称为“病中之美”的林黛玉,整日愁容满面,“两弯似蹙非蹙”,体态之病与心态之悲叠加为一。无尽的泪水是灵魂的喷泉,是被前世喝下的“喝海水”融化的。人们看到她生病了,想家了,担心落花落柳,而她自己的孤独和爱情前景的黯淡,使她陷入了无法逃避的焦虑的深渊。在这个敏感而悲凉的少女精神世界里,伴随着愁闷的是反世俗的自尊和无尘的孤独,还有对生活的执着追求和对爱情的热烈向往,这是远比《红楼梦》中其他女性清醒的自我意识和人格要求。所谓“林黛玉型”,既要关注她多愁善感的外在印象,更要看到这个人物丰富的文化内涵,观察她超越人群成为《红楼梦》第一女主角的人格特质。
祥云之壮丽,令人神往。她心胸开阔,说话快,烧鹿大嚼,醉了睡觉,名气更大。然而笼罩在整个家庭和社会的阴影也跟着她,乐观豁达的云姑娘也有自己的烦恼和担忧。最后只有服从命运的安排。柴、戴、项可以说是书中最重要的女性形象。一个深沉,一个孤独,一个豪放。三个都很美,但是很不一样。
辣应该是凤姐形象给人的整体感觉。而“冯辣椒”的辣味,仔细分析也是非常复杂的,是一种综合的审美效果,很难用某个逻辑概念来规范。人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欣赏,比如战争决心的威严,穿透力的洞察,不留后路的决心,出奇制胜的戏谑等等。有时辣得可怕,令人毛骨悚然;有时候热到让人惊艳滴。西凤无论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或者是混事,都摆脱不了麻辣的特性,总给人一种新鲜感和动感。凤姐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有强烈的自我实现欲望。当它出类拔萃的时候,真的是骄傲的向男性的社会中心示威;当它的器官衰竭时,践踏他人,尤其是身为女性的人的人格尊严,甚至生命权,令人不寒而栗。这两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中国女性性格的一个具有辛辣特色的奇观。凤姐的形象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
中国传统戏曲小说中描写的人物往往被极大地夸大,甚至化身为某种品质,如忠诚、奸诈、聪明、鲁莽。《红楼梦》展现的不是单一的规范人格,而是多肉的现实人格。鲁迅说“红楼梦里写的人物都是真实的”,“和以前小说里好人完全是好人,坏人完全是坏人有很大的不同”。这是对《红楼梦》人物塑造的高度评价。
3.《红楼梦》中的人物系统充满了辩证的因素,在形象的相互联系和对比中极大地拓展了生活的容量。几乎各种人物都可以有多种排列组合方式,可以作为序列或对比来衬托,在变化中见统一,在对比中显个性。比如贾府的四季春,红楼梦的、戴、柴,宝玉、贾环,薛蟠、宝钗,探春、贾环,赵姨娘、周姨娘,王夫人、邢夫人,凤姐、李纨,贾母、刘老太太,、赖大,张道士、王逸,都是贴的。只要选择某个视角,就能发现它的可比性。艺术形象的多样性令人眼花缭乱,但其中隐藏着一种节奏。同时,对比和反差是多方向存在的。柴和戴当然是一个对比;宝钗和哥哥薛蟠是另一种对比,一个是讲道理,一个是任性。宝钗和她的嫂子夏金桂是另一个对比。金桂的傲慢,更是燃烧着小姑的平和与自尊。贾环和滩纯是一母所生,一俗一雅;宝玉和贾环是兄弟,一个对不深情的事有感情,一个对深情的人没感情。高贵的祖师爷和村里的刘姥姥,发了财的赖大,背不好的焦大……在不同的对比中各显特色。至于“风和日丽,犹如攻簪”,既是对比,也是整体对应。
意象系统的构成是小说的重要美学问题,《红楼梦》在这方面的成就也标志着小说艺术的成熟。
人物研究可以说是《红楼梦》研究中最成功的方面之一。小说中几乎每个人物都有论述,尤其是重要人物都有透彻的分析。大多数评论者采取客观求实的态度和辩证比较的方法,大大提高了研究水平。
4.相对来说,语言研究还比较薄弱。公认《红楼梦》创造了遥遥领先于前代的一流文学语言,至今仍是典范。《红楼梦》语言既平实质朴,文采横溢,或曰“文虽浅,意却深”,具有含蓄蕴藉之美。语言的艺术特色也关系到书的整体特色。虽然该领域的研究文章数量不多,但也有高质量的论文。其主要论点是:
1.《红楼梦》的语言之美,在于整体,而不在于某一个小节。很难举出某个地方来说明它在语言艺术上的成就,最好的办法是通读全书。而且它的表现力不是呈现在文字的表面,而是蕴含在其中。它让宝黛的爱情无比迷人,却始终找不到美丽的文字和纹饰。编剧只用普通简单的口语来写,却把“孩子的真情实感”表达得极其深刻,一波三折。很多宏大热闹的场景和人物,都不是华丽的文字堆砌出来的。脂砚斋在评论中常常称赞《红楼梦》在这方面不落俗套,没有前人过度使用的写法。而且经常用来让人理解,调动读者的想象力来弥补。当然,小说中也有很多用词清晰、句子优美的地方,也有一些精雕细琢的词句,符合特定场合的需要,非常精炼。
2.《红楼梦》是一部以北京话为基础的古典白话小说,但比以往著名的白话小说更具有生活化、文学性和民族性。《红楼梦》中的语言基本是白话文,偶尔有浅显的文言文,但并不觉得生硬呆板,也很少套打官腔,灵活流畅。文的时候文艺,白的时候白,和谐。《红楼梦》在把生活语言转化为文学语言的本质方面是非常宏伟的。生活中的俗语、方言词、社会成语、成语、歇后语都可以被驯化,成为文学词语。有些词甚至是作者独创的。很多精妙的警句,如“意淫”、“颜路”、四大谚语的口碑保护符号、句句歌词,既不是家喻户晓,也不是俗语,而是自《红楼梦》问世以来,成为人们所熟知的新经典、新谚语。《红楼梦》也不是没有方言和方言,评论界对吴语的北京话也有过争论。由于作者的选择、提炼和恰当运用,中国的读者无论南北都能看懂看懂,领略到它的魅力,这恰恰说明作者采用方言,自成一家。总之,红楼梦的语言比以前的小说更生动,更文学。作为一种标准的文学语言,它一直被各种权威的汉语词典引为典范。
3.特别要提到《红楼梦》在人物语言和对话艺术上的成就。一般往往归结为语言的个性,所谓“闻其声如见其人”。《红楼梦》写了几百个人。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写“百人发言”。书中人物物流产品复杂,性格各异。一个作家设身处地,观察细节,把几百个本地人说成“代言人”,这是何等的技巧!更何况,就每一个角色而言,一个作家不可能靠一个节目或者一个腔调来实现角色语言的个性。同一个人的语言因为时间、场合、心态的不同而千变万化。小说的对话技巧中还有一个人与人对话的场合,这不是DC式的舌战和儒家思想的交替,而是许多人错综复杂的交流方式。《红楼梦》在整体反映上可以照顾到所有人,很难区分出风格和风格相近的人。传说曹雪芹“善言谈,玩雅游戏,触境生春,终日听其奇谈,不知疲倦,乃据其奇书”(清余睿《平窗闲笔》)。除了艰苦的训练之外,这位作家的语言天赋令人惊叹。
第五,阐述《红楼梦》中的诗意和哲理。从叙事文学的角度来看,《红楼梦》写的故事平淡无奇,近乎琐碎,却是如此的可读性。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作家丰富的生活感受融入其中,诗意和哲理隐藏在小说的深层。
打开《红楼梦》的许多篇章,如读谱、葬花、扑蝶、画花、睡醉、乞梅、画晴天,甚至落扇、光栅头、观赛、斗草等。,会使人感染一种诗意的感觉。多少诗人画家从中汲取灵感和主题。这也是文学史上罕见的现象。《红楼梦》中的诗词并不局限于数量可观的诗词韵文,也不局限于一些可歌可画的片段。它不仅指诗歌思想和技巧在小说创作中的应用,还指作家的诗歌气质对小说艺术品质的影响和渗透。无论是自然的还是生命的春夏秋冬,阴晴雨雪,似乎都有一种精神和魅力。作家的喜、怒、哀、乐、悲与悲、苦与悲总是汹涌澎湃。小说虽然不是抒情诗,但可以充满抒情性。曹雪芹作为诗人的才华和修养在《红楼梦》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中国历史悠久的抒情文学滋养了《红楼梦》的小说艺术。
光有真情实感是不够的,《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中唯一达到哲学深度的。传统小说艺术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露骨的说教。即使是一些包含优秀现实内容的作品,也从未超出道德伦理思考的层面,上升到对人生价值和目的的哲学思考的高度。只有《红楼梦》以其对现实合理性的怀疑,对人生归宿的冷静关注和对人生价值的执着追求,将作品的思想升华到哲学层面。这种思考和探索通过人物的心灵历程自然渗透到作品的艺术整体中,而不是生硬地拼凑外在的观念和生活意象。这种渗透当然体现在书中主要人物的性格命运和一些警示上,甚至在书中的意境、情节安排和细节描写上,几乎无处不在。书中对盛与衰、热与冷、喜与悲、动与静、聚与散的处理,都贯穿着盛衰、极乐极悲、静思等哲学内涵,有时还伴有热中之寒、乐中之隐愁。《红楼梦》这部小说的耐读性与深层肌理的哲学思考密切相关。
仍有不少论者探讨《红楼梦》对象征和隐喻的广泛而巧妙的运用,指出其原因不仅在于伤天害理不方便说,还与小说的悬疑性和诗歌的隐喻性有关。一般来说,神话的背景和幻想的经历具有隐蔽和预示的作用;总之,吃冷香丸,吃柚子换佛手,都与人物性格和命运有关。大量的诗词、谜语、酒单、花名等。,都是每个人性格和归宿的形象写照,既贴切又含蓄。就连人物名字都很讲究,谐音,寓意,因果,看似随意,实则有很多寄托。
六、文多人备,艺融一炉。
《红楼梦》包含了小说正文之外的各种文体:诗、词、歌、谣、谚、颂、歌、对联、书、谜语、酒令、骈文、准古文等等。就诗歌而言,有五节、七节、五律、七律、编曲、诗句、骚体。有关于怀旧的诗,关于事物的诗,关于场景的诗,谜语,打油诗,有限定主题的诗,押韵,诗体,还有剪裁体,对联体,古风。可以说是真正的文学准备。这一切都是小说的有机组成部分,有别于其他小说。如果我们删除这些文字,将极大地损害小说的艺术整体。几百首韵文,作者很少自己出面,都是对人物的“模仿”。把对方的作品模仿成“诗如其人”,并不容易。比如朱芳唱海棠,戴宇的浪漫风格独树一帜,宝钗含蓄浑厚,湘云清新洒脱,可谓“按头做帽”其他圣歌也是如此。
《红楼梦》对中国文化艺术的丰富性绝不仅限于文体和文学本身,各种姊妹艺术,包括戏剧、曲艺、绘画、书法、音乐、游戏,以及建筑艺术、园林艺术、服饰艺术、陈设艺术、编织艺术、风筝等手工艺术。至于由茶文化、酒文化、水果、小吃、菜肴和烹饪组成的饮食文化...凡是当时社会生活中随着物质文明上升到一定文化形态,具有艺术欣赏价值的东西,几乎都被有见识、有才华的作家收集起来,生动地呈现在纸上,令后人惊叹不已。红楼梦写了那么多宴席,不仅仅是为了吃,它本身就是一门艺术,是智慧、技巧、文化的结晶。也就是从这个角度来说,《红楼梦》集各种艺术于一炉是当之无愧的。今天,“红楼文化”已经传播和渗透到文化、艺术和生活的各个领域,生动地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