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火车之间的两三件事
我的回答是——在火车上。
我希望我的故事从火车上开始。
当然是了。
里科尔说:“如果你认为不写作也能活下去,那就不要写作。”
在漫长岁月的泡沫中,看似饱满,实则已经褪去了写作的感觉,但总有千分之一秒,像是突然的激灵,生锈的大脑发出颤抖的电波传达全身,告诉自己——嘿,看,这就是你想要的故事。就我个人而言,这部剧的冲动经常发生在火车上。
我喜欢坐火车。
喜欢火车到站前的等待,喜欢列车员生动的叫卖,喜欢火车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喜欢火车上发生的故事。我自然不希望它解读阿加莎的《东方快车之旅》,我也没有余光中笔下铁轨那么长的有意义的记忆。就连迟子建小说里火车对向的时候挥挥手的那对,也太戏剧化了。
我故事里的火车,火车上的故事,只属于我一个人。
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可能当时年纪还小,没有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努力寻找,只隐约感觉到火车迎面而来的风,那句话完全堪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冲动呐喊——啊!火车!火车来了!
火车上的故事,真正开始于小学三四年级的一个晚上。我妈把我从城里外婆家接回了广德。我只花了一个小时去旅行,但是我今天已经旅行了。火车上没什么人,车厢是空的。碰巧我们斜对面坐着一对母女。那个女孩低着头在白纸上画画。也许我强大的泡妞技巧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显露出来了。我很喜欢画画,不知怎么的,就和那个女生一起画画了。因为这个,两个妈妈聊了起来。原来他们是杭州人,女生和我同龄,这次旅行刚刚结束回到杭州。
我不想详细描述那晚我们一起画了什么,或者我们的妈妈谈了什么,因为必须承认,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我想说的是,那段时间对我来说一定意义重大,因为我认识了一个外地的朋友,也因为我那时候刚学会写信,在身为语文副课老师的妈妈鼓励下,我们从绘本上撕下一张长长的白纸,郑重地写下联系方式,并承诺回家后一定要沟通,继续沟通,继续做朋友。那种仪式感可以和被钩子吊上100年相媲美。
这里发生的事情之后,也许是时候详细写一下我们后来通信的故事了。然而,似乎承诺是为了不被实现。我没有给她写信,自然也没有收到她的信。很多事情重要的可能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发生的人。我一直觉得,如果以后忘记了,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事实完全不同。可怕的不是我没有写信。可怕的是,我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心里,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叠好放在抽屉里。直到很多年后我家装修,它才消失。起初,我妈妈催促我说类似“你给那个女孩写信了吗?”以及“既然答应写,就应该写。”后来我肯定是渐渐忘记了,但是我好像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我突然告诉她一件事的机会,或者我想回信,我想等一封信。我期待当时遥远城市的同龄女孩每天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学习怎么样,喜欢玩什么。我也无数次想象过,当她收到一封来自遥远城市的信时,会在课堂上引起怎样的轰动。遗憾的是,一切都是憧憬,一切都是想象,一直是那种甘于被动,不敢主动,却又躁动不安的心。
高中三年,我在城里上学,坐火车的频率远远大于坐公交。我甚至和同学开玩笑说我是一个把火车当公交车的人。最潇洒的一次是周六下课后,我甚至把书包放在了学校,口袋里的钱只够买一张火车票和家里的钥匙。我赶到火车站,毫无负担地回家了,以至于开门的时候,看到妈妈一脸疑惑。最难过的时候是我去高中的前一天晚上。我的狗潇雅被偷了,我背着画板在去学校的火车上一路哭,奠定了我高中三年的惨淡基调。
最深刻的一次是高二从家里回学校的路上。我无聊地坐在座位上四处张望。无意中发现火车车厢门口斜躺着两个少年和高中生,但我一眼就知道他们不怎么样,标准的非主流发型,背上还背着一把吉他。其中一个似乎在抽烟。本来我只是不自觉的扫了一下,因为外星人观察了一会儿,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个穿着拖鞋到处晃荡的男孩,其实是一个老朋友。
我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也是一个爱吃醋的人。从小到大,我或多或少因为流言蜚语惹恼过一些人,但我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也因为嫉妒,我或多或少厌倦了一些人,而且愈演愈烈。但对他来说,并不适用,因为他是一个愿意自己制造流言蜚语的人,而我从小到大也只佩服他一个人,即使当时不想承认。
他是我的小学班长,一个四年才同班的同学。他身上有很多标签,先天性心脏病,肚子上爬着一条长长的蜈蚣样的伤口。想象力发达,以前的班会课一直是他的专场。他总是即兴给我们班讲故事,连班主任都听得津津有味。我六年级的时候在县报上连载了一篇小说,但是小说的主题竟然是网聊,那时候我连QQ都没有。初中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去过同一个学校,他也慢慢的生活在各种流言蜚语中,追着各种各样的女生,甚至我们班的女生都有笔友,他从小学就开始接触不同的学校;为了当大三,在学校和人打架,被老师辞了学生会主席。然后趁机和学校唯一的食堂抢生意,批发各种零食。混混当当也能考上县城高中的实验班,放弃了进城读书的机会。一进高中就无法无天,继续谈各种女朋友,开始玩音乐。他们自称建立了全县第一个地下乐队,在学校晚会上表演,只为了告诉一个一直爱着巴拉巴拉的女孩。那时候他们觉得所有言情小说里的情节都可以在他身上演绎,各种小道消息都可以从各种朋友那里听到。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其实我也知道他高中逃课后成绩就开始急剧下滑了。他被老师从理科实验班下放到文科班,老师眼中的种子选手成了同学口中的笑话,说他自大幼稚。一个曾经暗恋他多年的女生跟我聊起他的时候,她说有一次他把她带进了自己。
我依然愿意在记忆中谈论他,享受他的想象,他的肆意放荡,他的潇洒自由。很多年后,朋友告诉我,他复读高考考上了一所普通的,但是大一没读完,就辍学创业了。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漂浮的体验,我也不惊讶,因为我知道这就是他,这就是我高二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少年,靠在门上,背着一把吉他。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在那一个小时的路程中,我几次试图装作不经意地从他身边经过,然后我跟他打了个招呼,聊了聊目前的情况。但是我,黄浚,一只无聊的乌龟,不能伸出头和人们打招呼。于是,直到下车,我还是选择在另一个门下车,怯生生地离开,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走出火车站大门的时候,我正准备后悔在车上没有和他说话的时候,被人拍了一下背。我总是带着强烈的反射弧转身,不是别人,是他!他高兴地跟我打招呼,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我对他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他突然笑了,意识到我要回城里上学,跟我解释说他要买去芜湖的票,下次再聊。于是挥挥手,和同伴一起离开了。我满脑子都是疑问。明明第二天是周一,明明周日晚上大家都要上晚自习。这个时候他在芜湖做什么?但是想想,这就是他,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下次再聊。什么时候?波,很高兴见到你。
在火车上,我们遇到的大多数人都是路人。比如我们大多数人从未进入过无数次火车的记忆,也有极少数的插曲在我们的记忆中留下了印记,比如那个留下联系方式却再也没有联系的女孩,或者久别重逢再也没有见面的老友,比如那个背着吉他挥手离去的少年。后两者是幸运的,是对记忆本身的幸运。但故事的奇妙之处在于,遇到他们并不是最幸运的事。现在激发我写作的冲动,主要不是因为他们,而是让你忍受眼前这么长篇幅的礼物。正是这些显示了故事的其他部分的兴趣。
大学的时候,我一路南下到了广州。家里并不富裕,有些地方总是出奇的小气。我没有选择过坐飞机,但是每次都是坐火车,往往一天一夜接近24小时的车程,而且我要强调的是,我是“坐”火车的。因为卧铺票不好抢,所以我只能多次买到座位票。大一的冬天,我放学回家过寒假。半价后,我把一张98元的车票牢牢地放在包里,因为在学校认识的老乡很少,坐火车基本都是一个人。我通常选择在火车上花20多个小时读一本小说。《1q84》三卷我都是在火车上看的。在那趟火车上,我像往常一样一个人,但之后我一本书也没看。因为我一上车就听到旁边的女生对着电话用我很熟悉的口音说话。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内向的人,不愿意主动和别人交往,但是那一次,我很激动,然后就开口逗那个妹子。
“请问,你是宣城人吗?我听说你的口音很像。”
我把她的家乡扩展到了我心中的整个城市。
“哦,我不是。”
她的回答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呵呵,不好意思,因为我在电话里听你口音像宣城的,还以为你是。”
“啊,我不是宣城人,我是广德人。”
我去。当时心里欣喜若狂,甚至是直接的同乡。这个妹子老家的范围真的很准。
于是,我们跳过了老乡间含泪的见面会,火车启动了,我们聊了起来。
原来她是邻校的大四学生,比我大一岁,因为没买卧铺票,所以选择了硬座。虽然我们是老乡,唯一的同校经历还要追溯到幼儿园,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聊天。她学习很优秀,学校是985,211。可惜她的大学本部和我的相邻,但她不在这个校区。作为学长,她跟我讲了广州的白话,广州的天气,还有一些大学社团的事情。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非常兴奋地向我介绍她刚刚在学校组织的俱乐部招待会。对于当时还只是个菜鸟的我来说,完全沉迷于观众。因此,回家的路似乎总是特别漫长。当时我们在聊天中不知不觉到了车站和火车站站台,也认识了我们的父母。寒暄几句后,说再见。虽然父母不认识,但几天后我妈甚至能说出父母的工作单位和名字。原来她和朋友聊起了这个。几句话下来,她发现是一个朋友的朋友,然后感慨县城小。
说实话,一天一夜的相处,很愉快,很刺激。毕竟在广州这么远的地方遇到老乡,但是一天一夜太短了。大家仿佛只是一时的巧合,彼此的旅伴。虽然我们也说过要联系对方,返校后再见面,但是我们并没有很默契的问对方的联系方式,甚至我都不知道当时有没有问对方的名字。毕竟当时我们在火车上。于是,我渐渐忘记了,偶然提起那所学校,我甚至可能会心血来潮和朋友聊一聊。嘿,你知道吗,我曾经在回家的火车上遇到过一个师姐。就我而言,她可能就像三四年级的那个小女孩一样,只有一次。
接下来,时间浓缩成一句话:一年后,我大二,几年后,我大四,毕业。
当大学生村官,我主动和被动都做了选择,因为我选择了考,也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要。同批次有12个村官。这个时候,回想起第一次组织部同事的自我介绍,我们谁也不应该预料到后来会发生什么。我是一个特别迟钝的人。在一个新的环境里,我总是对外界表现出更多的排斥,但又不得不用心去抗拒。像一个双面小人,一方面自我介绍,告诉自己要主动开朗,另一方面现在又退缩,不愿意认识新的人,接触新的事物。也许正是这种心态让我总觉得自己在诺诺很猥琐,很被动,这还不够。幸运的是,我遇到过很多这样的情况,我也逐渐适应了。所以,刚开始和同事相处的时候,我保持自己的步调。
直到几个月后,我仍然离我的新同事很远。在一次聚会上,我们作为志愿者被召集在一起。人聚在一起,总想聊聊天。像我这种不熟不知道怎么说的人最痛苦。不过好在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大学刚毕业,所以谈大学应该是最容易的。所以,因为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我们已经知道是哪个大学毕业的,突然就聊到了哪几个在一个城市。说到华南农业和华南理工,大家都兴奋地问我,为什么我和一个女生会选择去那么远的地方读大学。我又解释了无数遍,但每次都是因为不同的原因再说一遍。而且因为华工比华工好太多,我其实也不想和华工的姑娘聊太多。毕竟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但是后来,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对于一个喜欢给不同的人讲不同时间的老故事的人,我又一次说起了大一寒假火车上的故事。那个女生听着好像想起了什么,打断了我的故事,突然问我是不是应届毕业生,那个比我大一岁的学生是男生还是女生。我一时糊涂,就回答了这个问题。结果,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原来,那一年过了一天一夜的女孩,其实就是她。
那一年,只有两个县,一个男生,一个女生,考上了他们学校。而她在毕业后的第二年就考上了村官,所以恰好她和我是同一批村官。
看,又是一个巧合。
当时其他同事听了我们久别重逢的故事,都嘲笑我们以前的愚蠢。其实火车上我们都不知道名字,几年后我们都忘记了对方。做了几个月的同事,现在才知道,以前有这样的故事。
我们俩突然大笑起来。
电影里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我一直觉得太矫情了,但我觉得这个和她在一起的故事是最合适的。
比遇见老朋友更精彩,比遇见新朋友更巧合。
在大一短短的24小时里,我们可能不相信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会忘记彼此的模样,但我们一定会在成为同事朋友,或者更准确的说,好麻友的时候,说起我们的初次相遇,感受命运的奥秘。
你有没有大胆想象过,也许你以为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第一次,也许此刻的相遇真的是久别重逢,又或许你甚至在某个时候路过某个城市的火车上相遇。
此刻,我们都在微信群里焦急地等待着瑶瑶宝宝出生的消息。对了,瑶瑶是我久别重逢的麻友。看到她在群里跟我们开玩笑后,说她的水真的是在麻将桌上突然断了。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了generate又长又臭的故事。现在是儿童节。瑶瑶的宝宝应该已经出生了。作为一个阿姨,请接受这份关于火车的回忆。
如果我给你一个故事,你想在哪里结束?
我的答案依然是——在火车上。
我想让我的故事从火车上开始,
我也希望我的故事在火车上结束,
因为结束是开始,
愿你在下一班火车上遇到有趣的人,
下一班火车上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