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亚文学?
直面“亚文学”
王志耕 王旭峰
一
随着市场分布的严重倾斜,文学正在经历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变异运动。近来关于文学理论边界的论争,其实也是文学自身异常动向的一种反应。这种变异的表征集中体现在,我们发现占领市场的所谓文学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学,而是某种似是而非的东西。我们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在接触“文学”,却发现此文学非彼文学。为此,有论者在高呼审美大众化,有论者则在感叹文学的堕落。我们的观点是,尽管存在的未必是合理的,但作为理论工作者,不以科学的态度对待存在则是不合理的。因此,我们应当直面文学现实。显然,自文学理论成为一门学科以来,它所采用的就是一套完备的用以界定自我、排除杂质的策略。文学作品和文学作者在文学理论的学科暴力中被命名,或者说,只有通过某种规范或价值标准认证,文字才能贴上文学的标签,作者才能罩上作家的光环,作品方可进入文学的圣殿,蒙上本雅明所说的艺术的“光晕”(aura) [1];通不过认证,文字便等同于废纸,永远被排斥在理论批评叙事之外。因此,可以说,文学就是由给特定文本打上文学印记的历史规约造成的,诚如德里达所言,文学“是对于文本的一种意向关系的产物,这种意向关系作为一种成分或意向层面而自成一体,是对传统的或制度的——总之是社会性法则的比较含蓄的意识。” [2] 然而,今天我们必须面对更为复杂而棘手的命名对象,在大众文化占据主导地位的时代,传播媒介的更新和市场机制的运作,迫使我们久已习惯的命名规约失范。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提出,不妨暂以“亚文学”来指称这些介于文学和非文学之间的作品,以学理的态度对其做出评判。
所谓“亚文学”,从传播介质的角度看,可分为纸质媒介、网络媒介和手机短信媒介三种类型。
在纸质媒介中,亚文学作品和传统文学非常接近,主要指既不被批评界认可为俗文学,更不被认可为雅文学的各种流行小说,如石康的《晃晃悠悠》、《一塌糊涂》,被批评家们命名为“美女写作”、“下半身写作”的作品,如《上海宝贝》、《啦啦啦》,还有所谓的“80后”青春写作,如韩寒、郭敬明、李傻傻、水格等人的作品。虽然纸媒亚文学是以被官方认可的方式出版发行的,但仍然受到批评界的大量诟病。
网络亚文学是亚文学的主要存在形态。实际上,很多纸媒文学,最早也是在网络上流传的。无法进入纸媒而只能存在于网络上的亚文学主要有如下几种形态:一是带有大量色情描写的情色小说,因其性质和图书管理制度的制约,无法进入纸媒文本;二是大量存在的论坛跟帖,由于其过于零散和分散而无法进入纸媒;再就是大量流传于网上的各种异类顺口溜,零敲碎打,且有些内容过于敏感,因此也只能停留在网络上。
最后一类就是手机短信亚文学,也被称为短信文学或拇指文学。近几年来,短信文学在电信公司的资本运作下,发展异常迅猛。各类短信文学评奖活动不断,许多著名作家也加入评委行列。如《天涯》杂志和海南在线“天涯社区”等单位曾联合举办过多次全国短信文学大赛。广东作家千夫长创作的4200字的手机小说《城外》,被电信运营商以18万元的高价买断版权,并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短信写手戴鹏飞的号称“中国首部短信小说”的《谁让你爱上洋葱的》也由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并被新浪网购得两年无线版权。创作《城外》的千夫长说,目前的人生状态是写长篇小说,但是他知道在这个享受物质生活的时代,我们采取各种手段招徕读者看一部厚重的长篇小说实在是有些残酷。千夫长说:“当下必将形成一个手机小说创作和阅读的时代,手机小说是由先进的技术决定的文学,是人类整个信息时代的阅读新方式。” [3]目前,由于彩信的普及,短信文学的一个亚类——彩信文学也应运而生。据报道,由电信运营商举办的2005年首届彩信文学大赛业已揭晓。 [4]
二
亚文学以其强大的眼球吸引力成为当今最广泛被阅读的文字之一,这使得我们必须认真考虑其作为“文学”的价值。或者说,我们必须看到,亚文学在传统的文学视野中并非是彻底的异类,它在若干方面仍然符合文学命名的规定性。
文学是语言的游戏,这是自形式主义出现以来被公认的一种文学规定性。亚文学在这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它因与受众的亲近性而必须在语言的陌生化力量上形成“震惊”效果。实际上,当下许多流行小说之所以能风靡一时,固然有赖于其解构性内容与大众接受的亲和,但语言“源自生活、高于生活”的特性也是其赢得读者的重要因素。如石康的小说,略带青春颓废感的语调中不时迸发出思考生活的精彩火花,安妮宝贝的书写,幽幽婉婉地倾诉中透露出现代都市女性微妙的内心感受,略带一股伤感的唯美风格,而韩寒的写作,语言锋芒毕露,尖锐犀利而略带戏谑的议论中彰显出当代少年的思维深度,他们对于语言表达的把握达到相当高的程度。与此相比,网络文学和短信文学则更多的属于纯粹的文字游戏,是其精致与智慧使之具备了文学特征。如网络文学中的异类顺口溜,“别跟我狂!容易死亡!别跟我装!容易受伤!群殴你没人!单挑你不行!我轻则把你打成张海迪!重则把你捶成木乃伊!给你点面子!把你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等,就带有明显的游戏语言的特征,其对语言节奏的把握并不逊于某些文学作品。再比如对诗词经典的戏谑性改变,“横眉冷对考试卷,眼睛直对钢笔尖,英雄不怕打零蛋,挺直胸脯交白卷”,戏谑中透出机锋。又比如一些著名的网络跟帖,带有明显的戏拟和反讽特征,令人称快。至于手机短信小说,则可称之为一种极短化的微型小说。比如,此下一则短信小说:“邻居家父女二人吵架了,大人叫,孩子嚎,震得整栋楼都摇摇欲坠。邻里赶忙去劝架,这边拦住父亲,那边拉住女儿,一场战争总算告于段落。大伙问:这是怎么了,爷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商量的?父亲抢先说:这个不成器的孩子,竟然吃减肥药!她还有什么不敢吃的?啊?给她个炸弹她也敢吞!邻居们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这位父亲,系某减肥药品企业的经理……”百字左右完成故事叙述,而又一波三折,其对情节的高度提炼,也同样符合对典型文学结构的理解。
文学是人类对自身现状的陌生化处理,通过宣泄与张扬切身感受达到逃离现实的目的。从这一意义上讲,亚文学的流行更是读者认可它反映人类真实生存境况的结果。《三重门》也好,《上海宝贝》也好,不管它们怎样表现年轻一代的颓唐、荒诞,其中却总蕴含着这一代人“迷惘”的真实。即使更多作为语言游戏的网络亚文学和短信亚文学的创作者,也大都是从自身的细微感受出发,通过讽刺、反讽或夸张的手法,表达某种叛逆意志与批判立场。如一则短信亚文学写道,“尊敬的用户您好:您的话费余额已不足0.1元,请您在近日内:卖儿卖女卖大米,砸锅卖铁卖点儿血,卖房卖地卖老婆,把话费交上。谢谢合作!中国电信。”作者通过戏仿中国电信工作用语的方法来发泄对电信高收费的不满情绪;再有如下一则网络帖子:“世人都晓‘倒’爷好,倒来倒去全发了。只要能把大钱赚,道德良心不要了。世人都晓‘后门’好,这条路子走惯了。不管事情有多难,最后全都办成了。世人都晓宴会好,‘四菜一汤’吃肥了。你请我来我请你,反正公家报销了。世人都晓扯皮好,不费力气不费脑。扯上三年和五载,问题全都不见了。”作者直接借用并改编《红梦中》中的《好了歌》来表达对社会丑恶现象的针砭和讽刺,用意不俗。
三
当然,我们之所以提出“亚文学”之说,而并不将其直接纳入“标准文学”的视域,则是因为这些文字现象仍在诸多本质规定性上有着与传统文学不同的特征。
就审美形态而言,亚文学是对传统文学的“去光晕化”,可以说是“后审美时代”的文学。传统文学,即使是通俗文学和民间文学,也会在艺术光环的照耀之下形成某种崇拜价值。本雅明认为,有光晕的艺术,乃是一种不可贴近的艺术,“不可接近性实际上就形成了崇拜形象的一种主要性质” [5],而在亚文学写作中,文学的这种不可接近性已经荡然无存。一方面,亚文学成了机械复制时代的展览品——这种现象在网络亚文学,尤其是博客写作中表现的最为明显;另一方面,亚文学更通过其全民参与性和网络互动性,使创作成为一件人人可为的平常事件——这种现象在各类论坛跟贴中表现得最为明显。在文学接受上,亚文学不仅完成了本雅明所谓的从“凝神关注式”到“消遣式”的转变,而且使接受者真正参与到文学的再创作中来。在亚文学那里,文学接受成了真正意义上的DIY(Do It Yourself)。在美学层面,本雅明曾提出,伴随着艺术由“有光晕的艺术”向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转变的,是美的艺术(Asthetische Kunst)向后审美的艺术(nach-Asthetische Kunst)的转化。所谓美的艺术,在本雅明看来,“主要指本身具有审美属性与价值的艺术,它具有自主性的外观”,而后审美的艺术“本身不具有这种直接的审美属性”,它的审美属性是间接的、附加的。 [6]在亚文学那里,传统文学独立的审美功能急剧退化,文学的精神审美性逐渐被激烈的感官刺激和爆笑效果所取代。文学审美属性越来越依附于作品的这种实际功能而成为一种附加物。从这个意义上讲,亚文学真正是带动文学审美进入了本雅明所谓的后审美时代。
从创作的社会意义层面看,亚文学本质上是一种消解性写作。亚文学书写不追求意义,甚至有意消解意义。以大量存在的短信亚文学为例,其中很多是单纯的语言技巧的展示,尽管其中透露出某些生存映象,却并不以实现意义介入功能为旨归。如“我在天空写下你的名字,却被风儿带走了;我在沙滩写下你的名字,却被浪花带走了;于是我在大街的每个角落写下你的名字……我靠,我被警察带走了!”;此外,经典作品成为亚文学语言游戏的解构对象,如“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等网络顺口溜,就将古典诗词中的严肃主题加以戏谑性瓦解,改造成现代低俗笑话。对意义的消解,必然导致文学教育功能的淡化。实际上,中西文化中都存在对文学作为教化手段功能的期待。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就说,我们的教育要“先从虚构的文学开始”,“作品须对我们有益;须只模仿好人的言语”; [7]亚里士多德也认为,悲剧“借引起怜悯与恐惧而使感情得到陶冶”; [8]即使强调文学娱乐功能的贺拉斯,也不忘以“寓教于乐,既劝谕读者,又使他们喜爱,才能符合众望” [9]来总结自己对文学教育功能的认识。在中国,文学的教育功能更是被强调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左传》言“太上立德,其次立言”,文以载道,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中国文人的最高理想,历来就是通过文章,“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而在亚文学书写中,文学的教育功能被弃之如敝屡,“寓教于乐”成了“只乐不教”。这里没有“铁肩担道义,妙笔著文章”的责任感,也没有作家是社会之良心的严肃态度,而只剩下削平意义、剔除教育功能之后的乐感狂欢。亚文学中大量出现的笑话、情色故事、异类顺口溜、毫无意义的语言游戏之作等,正是文学教育功能离场、娱乐功能进场的必然结果。
从创作与社会伦理关系角度讲,亚文学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消解传统的道德规范,从而完成对欲望的直接宣泄。传统文学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传承人类核心的价值规范和道德准则。古今中外优秀的文学作品中,处处可以发现对爱情、友谊、诚实、勇敢、忠诚等优秀品质的歌颂和赞美。可以说,没有任何其他载体能够比文学更好地保存和传承这些人类最基本的伦理准则。而亚文学一般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方面的责任,相反,它们以其反传统的姿态试图建立某种另类伦理。比如在对待“性”这个问题上,传统文学中也不是没有性描写,从古代的《金瓶梅》和《玉娇李》到现代张贤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陈忠实的《白鹿原》和贾平凹的《废都》等等,无不存在大量的性描写。但是,传统作家在处理“性”的态度上却和亚文学作者们别如天壤,判若云泥。前者多关于人性和意义的严肃探问,而后者则以暴露和卖弄为能事,基本上是为性兴奋而写作。又比如亚文学中的“身体写作”问题。在西方理论语境中,“身体写作”是西方女性主义文论对特定文学表现方式的一种描述。其要义在于强调文学写作中的女性视角和女性立场,以及女性对生活的独特感受。这种表达中暗含着对男性意味浓厚的社会历史叙事的反抗姿态,而认为私人化的叙事与历史化的宏大叙事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身体写作”在西方女性主义者那里是对女性立场的表达,是对女性感受在文学领域中被男性话语所覆盖的反抗,不局限于女性的生理性感受,更不局限于女性的特定身体器官的感受。 [10]而某些亚文学的“身体写作”则基本变成了“下体写作”,其更多关注的是女性隐秘的生理感受和心理体验,包含了大量对女性性体验的细致描摹。从卫慧到棉棉,从九丹到虹影,从木子美到竹影青瞳,当代文坛的所谓“美女作家”们肆无忌惮地疯狂暴露着自己的身体细部和绝对隐私。大家争打女性“身体器官”这张牌,不低俗不足以赢得买主,不露骨不足以显示先锋。在亚文学的“美女写作”和“下半身作家”那里,书写成了欲望的直接宣泄,写作成了一个生理事件而非精神事件。
从文本与读者的关系上看,亚文学不同于传统文学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亚文学存在对读者的“施虐”倾向。这一点在手机短信和网络跟帖等亚文学类型中表现得最为明显。比如这样的手机短信:“不是每一朵花都能代表爱情,但是玫瑰做到了;不是每一种树都能耐住干渴,但是白杨做到了;不是每一头猪都能看短消息,但是你做到了。恭喜你。”又比如:“在茫茫人海中,当你收到这份真挚的祝福,请你用尽全身力气把头往墙上撞——看见没有?你眼前无数的星星就是我无限的关爱!”这样的短信并非实际的恶意虐待,也不是真正的人身攻击,而是带有强烈民间狂欢色彩的戏虐。在虚幻的虐待中,作者和读者都在一种狂欢的气氛中消解了枯燥严肃的日常生活所带来的沉闷和压抑。又比如某些网络跟帖,跟贴者往往以高度的文字技巧将本来严肃认真的话题,消解在一片狂欢化的戏谑和嘲讽之中,令读者哭笑不得。 [11]此外,网络论坛中的“挖坑”行为本身就带有某种受虐期待,在挖坑请人灌水的过程中,楼主所获得的不仅是因为话题受到关注而产生的成就感,——因为此类话题往往不是因为某种创见而获得关注——还有在被“拍砖”的过程中所获得的受虐快感。如在许多论坛都出现过的“请为某人起名字”的主题,就是典型的期待受虐型主题。在这一类论题中,参与者充分发挥着自己的知识储备和想象能力,对楼主展开智慧型施虐。如为“贾”姓双胞胎起名字,跟帖则有“贾仁贾义、贾模贾式”,为“舒”姓起名字则有“舒服佳、舒蕾、舒马赫”等。我们不排除此类主题的发起者中有严肃求助者,但它的实际效果却是营造了一个语言施虐的空间,而在施虐与受虐的交流中,构成了一种具有可读性的亚文学形式。
在亚文学写作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文化现象的情况下,文学理论决不应对此视而不见,采取回避态度。我们认为,亚文学是后现代时代与消费时代的大众文学。亚文学虽然具有通俗性和大众性,但是又不同于通俗文学和大众文学。首先,从道德承载看,通俗文学和大众文学的精神理想体现为对传统价值观的支持、确认和复制,而亚文学对传统价值观则多持否定和解构态度。其次,亚文学比通俗文学和大众文学更加商业化和消费化。郑振铎认为,通俗文学的“第一个特质是大众的。她是出生于民间,为民众写作,且为民众而生存的。” [12]茅盾也认为,“‘通俗’云者,应当是形式则‘妇孺皆知’,内容则为大众的情绪与思想。” [13]他们强调的都是俗文学的通俗易懂性和广泛传播性,其特征尚未体现在商业性和消费性上。而詹姆逊所指出的,在后现代时代,“文化已经完全大众化了”,而且“商品进入文化,意味着艺术正成为商品” [14],恰恰点出了亚文学不同于通俗文学而独具的商业性和消费性特质。在亚文学书写中,传统文学的自我规约性破裂,商业资本以自身的逻辑直接介入对文学的评价。文学和商业力量携手,将亚文学带入了资本时代的文学写作中。身体写作、青春写作、短信文学等亚文学形态,无不幽灵般地游荡于文学和商业资本运作之间,以文学的名义,在商业逻辑的支配下进行着生产和消费。短信文学写手千夫长就曾坦言,短信文学“既是为了文学创新,也是为了把作品当成商品来运作。” [15]另外,亚文学对新的传播媒介的运用,对现代读者消费心理的洞悉和利用,对文学审美走向日常化和后审美化的影响,以及其缓解现代生活压力的独特作用等等,都将使亚文学成为文学理论研究中一个新的重要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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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Benjamin, Walter Illuminations, New York:Schocken ,1969, pp219-220.
[2] 德里达《称作文学的奇怪建制》,见《文学行动》,赵兴国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第11页。
[3] 新华网 /book/2004-09/13/content_1974999.htm,2005-8-6收集。
[4] 新华网 /mobile/2005-07/26/content_3269128.htm,2005-8-6收集。
[5] Benjamin, Walter Illuminations, New York:Schocken, 1969, pp243.
[6] 陈学明《班杰明》,台北生智出版社,1998年,第146-147页。
[7] 柏拉图《理想国》,见《柏拉图文艺对话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第22、56页。
[8] 亚里士多德《诗学》,见《诗学?诗艺》,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第19页。
[9] 贺拉斯《诗艺》,见《诗学?诗艺》,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第155页。
[10] 阎真《身体写作的历史语境评析》,《文艺争鸣》2004年第5期。
[11] 可参考如下网络跟贴/book/2004-09/13/content_1974999.htm,2005-8-6收集。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