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研读543：王莽传（二十七）
又听说汉军传言，王莽用毒酒鸩杀了汉平帝。王莽于是在皇宫殿堂中集会公卿以下的官吏，打开他为汉平帝请命的金滕策书，哭着向群臣解释。王莽命令明学男张邯称赞自己的德行以及接受上天符命的事情，借机说道：“《周易》中说：‘埋伏在高大的山林草莽中，登上高大的丘陵瞭望，直到三年都不成兴起。’‘王莽’指的就是皇帝的名字，‘升’是指的刘伯升。‘高陵’是指高陵侯的儿子翟义。这是说刘伯升和翟义作为埋伏的军兵在新王朝皇帝时期出现，但仍然摆脱不了灭亡的命运。”群臣都齐声高喊“万岁”。
王莽又命令从东方来的槛车运送囚犯，说是“刘伯升等人都被斩杀。”老百姓都知道这是骗人的。
先前，卫将军王涉在平时蓄养一名叫做西门君惠的道士。西门君惠喜欢天文谶讳，他对王涉说：“彗星扫过宫室，这说明刘氏应当复兴，这个人就是国师公的姓名。”王涉信了他的话，然后告诉了大司马董忠，多次和国师刘歆在大殿中的值班室中谈论星宿，刘歆并不作回应。
后来王涉专程前往，对歆涕流着泪说道：“我真心和你一起保全刘氏和王氏两个宗族，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刘歆于是就和他谈论天文人事，认为东方必定成功。王涉说：“新都哀侯王曼年轻时身体多病，功显君平时嗜酒淫乱，所以我怀疑王莽本来就不是我们王氏家的儿子。董忠掌握中军精兵，我统管皇宫侍卫，伊休侯主管殿中，如果同心合谋，一起劫持皇帝，向东投降南阳刘玄，就能保全宗族；如果不这样去做，就会全部夷灭了！”伊休侯刘叠是刘歆的长子，担任侍中、五官中朗将，王莽平时十分喜爱他。刘歆也怨恨王莽杀掉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刘棻、刘泳和刘愔，又害怕大祸将至，于是就和王涉、董忠谋划，想要发动政变。
刘歆说：“应当等到太白星出来后，才能行动。”董忠因为司中大赘、起武侯孙伋也主管军兵，就又和孙伋商量。孙伋返回家中，坐立不安，颜色大变，不能吃饭。他的妻子奇怪地询问他，孙伋就说出了这些事情。他妻子就又告诉了自己的弟弟云阳人陈邯，陈邯想要告发。
七月，孙伋和陈邯一起前去告发，王莽派遣使者分别征召董忠等人来见。这时董忠正在讲习训练军兵，他的护军王咸因为董忠谋划的时间太久却不行动，恐怕事情泄漏，就建议董忠不如先杀掉使者，然后率军进入皇宫。董忠不听，而是和刘歆、王涉一起来到皇宫。
王莽命令恽进行审问，结果全部招认。中黄门手持利刃把董忠等人关押到值班室中，董忠想要拔剑自刎，侍中王望传言说大司马董忠造反，黄门一起持剑格斗诛杀。整个皇宫中惊慌传播，相互转告，正在训练的军兵赶到郎官衙门，一时间都拔刃张弩。
更始将军史谌来到，告诉郎吏们说：“大司马疯病发作，已经被诛杀。”命令军兵全都放下兵器，王莽想要用杀掉董忠来压制事态发展，派出虎贲用斩马剑剁碎董忠，装在竹器中，传言说：“反贼已经出来了。”
王莽下诏书赦免受到董忠误导的官吏军士，以及想要谋反还未被发觉的。随后收捕董忠的宗族部全杀掉，用浓醋、毒药、小刀子和荆棘合成一个大坑埋掉。刘歆和王涉选择了自杀。王莽因为这两人都是自己的骨肉旧臣，厌恶别人说内部崩溃，对外隐瞒了他们被诛杀的内幕。伊休侯刘叠平时小心谨慎，刘歆并没有让其参与谋划，所以王莽只是免掉他担任的侍中、中郎将职位，改任中散大夫。
后来，大白天皇宫大殿中假山上的仙人掌旁边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衣的白头老翁，看到后的郎吏都私下里说是国师刘歆。衍功侯王喜一向善于卜卦，王莽让全卜筮。王喜说：“要担心兵灾和火灾。”王莽说：“小儿怎么能得到这些旁门左道呢？这是我的皇祖叔父王子侨想要来迎接我罢了。”
王莽的军队在外被攻破，大臣在内部背叛，身边左右再也没有可相信的人了，不能再考虑远处的郡国了，想要招呼王邑回来一起商议。崔发说：“王邑平时行事小心，现在失掉大部队后再被征召，恐怕他会执节自尽，应当对他进行宽慰。”
于是王莽派遣使者飞驰传报晓谕王邑：“我年老没有适子，想要把天下传给王邑。敕令你不要谢罪，见面后不要谈论这些事情。”王邑到了后，王莽封他为大司马，又封大长秋张邯为大司徒，崔发为大司空，司中寿容苗?为国师，同悦侯王林为卫将军。王莽因为忧愁愤懑不能正常进食，只是饮酒吃鲍鱼。他研读兵书困倦时就倚着桌几打盹，不再到床上就枕。
在这个困境中，他仍然喜欢搞些小方术，事态已经非常紧急了，还弄些神神鬼鬼地压制敌人。他派遣使者毁坏了渭陵、延陵园门口的屏障，并且说道：“这样就能让百姓不再思念汉朝了。”又派人用墨汁涂抹了周边的墙壁，把自己的将军改名为“岁宿”，申水为“助将军”，右庚为“刻木校尉”，前丙为“耀金都尉”，又说道：“持大斧，伐枯木；发大水，灭炎火。”这样的事情不能计数。
这年秋天，太白星进入太微星宿，照耀得地面像有月光一样。
成纪人隗崔兄弟一起劫持了大尹李育，拥立自己的侄子隗嚣为大将军，攻杀雍州牧陈庆、安定卒正王旬，吞并了他们的部众，随后向各郡县发布书信，历数王莽的罪恶超过了夏桀和商纣。
这月，析人邓晔、于匡率领一百多人在南乡起义。这时，析县县宰率领几千名军兵屯驻鄡（音qiāo，悄）亭，守卫武关。邓晔和于匡对县宰说：“刘氏皇帝已立，先生怎么还不知道天命呢！”县宰请求投降，邓晔得到他的全部军兵。邓晔自称为辅汉左将军，于匡为右将军，连续攻克析县、丹水，进攻武关，武关都尉朱萌投降。邓晔又接着进攻右队，斩杀大夫宋纲，向西攻克湖县。王莽更加忧虑，不知道到底怎么应付。
崔发说：“《周礼》和《春秋左氏》的记载，国家有大的灾难，就要用大哭来压制，所以《周易》中说‘先号啕而后笑’。应当向上天哭号祈祷寻求救助。”王莽自知已经失败，就只好率领群臣来到南郊，陈述他接受上天符命的由来，然后仰天哭道：“皇天既然授命给臣王莽，为什么不消灭这些贼寇呢？假如真的是臣王莽行事不对，希望皇天降下雷霆诛杀臣王莽好了！”随后捶胸大哭，一直哭得上不来气，跪伏在地上叩头。
王莽又写成告天策书，自我陈述功劳，***计一千多字。下令从儒生和百姓每天早晩都要聚集起来大哭，朝廷专门为他们准备粥饭，哭得特别悲哀以及能吟诵策文的任命为郎官，***集合了五千多人，由恽率领他们这支“哭丧军”。
王莽加封了九名将军，都用老虎作为名号，这九名“老虎”率领北军的精兵几万人向东进攻，王莽把这些人的妻子子女扣押在皇宫中作为人质。这时，皇宫中储备的黄金以一万斤作为一箱，这时还有六十箱，黄门、钩盾、臧府、中尚方中也各自都有很多箱。长乐御府、中御府以及都内、平准储存的钱币、丝帛、珠玉财物很多，王莽非常爱惜财宝，只赏赐给九虎的军士每人四千钱。众人更加怨恨，军无斗志。
九虎来到华阴县回溪，扼守险要处，北起黄河、南到崤山一线防御。于匡带领几千名弓弩手登高挑战，邓晔率领两万多人从阌（音wén，文）乡以南兵出枣街、作姑，攻破新朝军队中的一部，绕到九虎防线的北面发起进攻。六虎战败逃走，史熊和王况回到长安被处死。王莽派使者责问死者都在哪里，得知这些人都自杀了；其中四虎阵亡，三虎郭钦、陈翚、成重收集失散的军卒，全力保卫京师大仓。
黄其军
? 作于2022年5月19日（古历壬寅年四月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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