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之旅(第7 ~ 30章)
不知道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天的特别眷顾。我对你父亲由来已久的歉意,终于在这个晋西北的小山村得到了安抚。
1967年底,我怀上了铁兰,这对我来说几乎是奇迹般的惊喜,但我刚刚从这个村子的一个好心的老太太那里拿了6个简单的中药。当你父亲知道时,我仍然记得他惊讶的眼神。他的嘴张得很大,可以放下一只拳头。他高兴地当着通讯员的面把我抱起来,又尴尬地放下。通讯员捂着嘴笑着出去后,像个孩子一样把脸贴在我肚子上,大声说,我又要当爸爸了。
在我怀孕期间,你的父亲对我照顾得很好。为了让我吃点水果,在这深沟里很难看到什么果树,他就把成熟的沙棘一颗一颗洗干净,榨成汁给我喝。酸味真的不好吃,但是你爸爸不舍得浪费。他的手上经常长满了难以拔出的小刺,有时还会疼。他红着眼睛,拿起勺子给了我一口食物。
我的心比什么都甜。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渴望见到你父亲和我,见到染黄的陕北高原,见到渐渐升起的城楼。宝宝才八个月的时候,我住进医院待产。
这个县唯一的一家医院很简陋,在主街的一个小院子里,周围是几间平房。所谓的妇产科,其实就是一个一直挂着窗帘的房间,并排放着两张床,护士们每天认真的做一些简单而必要的检查。
果然,因为营养跟不上气候的突然变冷,我早产了。
孩子出生的时候,连四两都不到。那个红着脸的小护士每天下午都会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到我身边。刚开始几次,她总会瞪大眼睛说,这孩子跟小猫一样。
你爸爸得知铁兰出生的消息后,一路从工地跑到医院。他贴在门框上,看着摇篮里的婴儿,太激动了。他来到我的病床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的话溢于言表,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啊,一个有儿子的中年父亲怎么会不开心呢?
野心,我没有力气说话。我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你的父亲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只手紧握成拳,不停地敲打另一只手的手掌,喃喃自语,铁军…铁…
他突然握紧拳头,走到我的床前,高兴地说,好像他找到了答案,这个孩子出生在这里,我们就叫她铁兰吧。
铁兰……纵铁兰……我低声重复道,好,真的好。
我的铁兰,爸爸已经等你很久了!你的父亲非常激动,他想抱起孩子,而护士很快就躲开了。
护士每天准时把孩子带到我这里来给孩子喂奶。
看着半个月大的孩子脸色比刚出生时红润多了,我松了一口气。孩子静静地躺在我怀里,眯着眼睛。想着她的来之不易,我忍不住哭了。
做母亲应该是幸福的。小护士翘着嘴,递给我一条毛巾。
苏!加油!门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护士飞起窗帘,跑了出去。
很快,医生们带着一个表情痛苦的孕妇走进了我的病房,她的长发因为汗水粘在了额头上。
医生给她检查后,马上做出决定:必须马上做手术!否则,大人和小孩都可能有危险。
这样……可以吗?一个年轻的护士对医生的决定没有信心。
的确,小护士的担心不无道理。医生所说的手术室只是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面有简单的手术器械,没有其他必要的消毒、止血、监护器械。
表情无奈的医生重重地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位孕妇疼得差点晕倒。医生大声问谁是病人的直系亲属。陪同她的一名年轻士兵匆匆拿过登记簿,记下了家属的名字。
小声说话的孕妇被担架抬到隔壁手术室。
刚开始还能听到孕妇嘶嘶的吼声,渐渐的就像惊涛骇浪一样平静了。一阵尖锐的婴儿啼哭声终于让医生们走出手术室的时候稍微松了口气。
大人因为大出血没抢救过来,孩子是个女孩。
晚上,年轻的护士走进了我的病房。她不好意思把刚生下来就失去母亲的孩子抱给我。同志,你能暂时喂这个孩子吗?
我赶紧把那个快饿死的孩子抱在怀里。她比铁兰重多了,甜甜地吸着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拥抱会让我难以释怀,这个拥抱让我卸下了对那个人的感激。
你父亲那天很晚才来医院。他表情凝重,眉宇间闪过说不出的悲伤,眼睛红红的。他甚至没有发现我怀里的孩子不是铁兰。
怎么了,野心?我想把孩子放下喝一杯,孩子一离开我的怀抱就哭了,而铁兰却在摇篮里呼呼大睡。
你父亲坐在椅子上没有神。他有一会儿没说话。玉兰,我今天见了孙医生。
孙博士?自从他先到基地后,我就没见过他。听到你爸爸说起孙医生,我有点激动,我就想给他看看我怀里的宝宝。
在哪里?你在哪里遇见他的?他现在怎么样了?虽然都在同一个基地,但是因为工作繁忙,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铁军还吵着要跟孙叔叔玩…
木兰花!别说了……你爸爸突然抬头看着我,眼里含着泪水。
你父亲反常的态度让我有点尴尬。我雄心勃勃地走到他面前,发生了什么?
孙博士...孙博士...你父亲哭着咽下了最后一句话。他今天去世了。
什么!听到你爸爸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我有点像被打了一拳一样站不稳,手一会儿变得很无力,孩子哇的一声哭了。
我急忙去哄那个吵闹的孩子。孙医生,你怎么了?他怎么了?
你父亲把手放在头发上。
我们今天开始挖掘第15洞。孙医生是作为他们单位的陪同医生来的。当我下车的时候,我没有认出他。如你所知,孙博士是一个非常干净的人,但他的胡茬几乎让我把他当成了当地的航运大师。是他先认出了我。他叫我,大步向我走来。我们手拉着手,就像我们在青藏线上的唐古拉相遇一样快乐。
孙博士是第一个问你的人。当我告诉他你怀孕了,顺利分娩的时候,他一开始有点惊讶,但是后来他跳起来说,我们事业上又多了一个接班人,感觉比我还幸福。你可能不知道,孙博士也结婚了,就在去年!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他只是要求女方搬来和他一起住,哪怕是夫妻。更让我惊讶的是,孙博士马上就要当爸爸了。他说他老婆过几天就要生了,可他已经连续几天跟着部队在各个工地跑来跑去,连回去看看的时间都没有。他还兴奋地说,他甚至给孩子起了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孙健,如果是女孩,就叫孙金。
紧张有序的工地突然轰隆一声热闹起来。
刚刚进入深挖阶段的15号洞穴,由于支撑物重量过大而坍塌,四五名战士被埋在一个碎石洞里。
孙医生背着医药箱第一个冲到坍塌的山洞前。他和其他十几名士兵搬走了卡在洞里的石板。这个黑洞就像魔兽张开的嘴。孙博士拦住了他身后的士兵。我跑到前面去加入他。他淡定地把我推回去,说等他先进去了解情况后我们再进去。我还没来得及找到手电筒,孙博士就弯腰钻进了洞里。不到十分钟,孙博士背着一个头上流血的士兵走了出来。他给士兵包扎了绷带,然后他转身又进了洞。可是这一次,就在我要冲进洞里的时候,刚进洞没几步,一块石板就砸到了孙博士的头上…
你的父亲转过脸,抽泣着,而我只是站在那里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第二天,我们准备出院,我还在恍惚中。
你父亲抱着铁兰,我正要把孩子还给护士。但当我无意中扫了一眼发黄的登记簿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去母亲的女孩家庭一栏赫然写着:“孙玉坤”。我怀里抱着的其实是孙博士的女儿,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儿。你父亲也同样惊讶。他把脸深深埋在铁栏的襁褓中。然后,他看着我,眼里含着泪。在互动的眼神里,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这个女孩成了我们的第三个孩子,我们叫她宗铁金。
每天同样的萝卜玉米窝,让我的营养明显跟不上,让我很难同时买得起两个孩子的奶。而且每次都是先只吃铁金,奶真的没了,就用玉米糊喂铁兰。看着铁兰哭着不肯吃饭,我心都碎了。你爸爸又用小水把沙棘榨了起来,酸涩的汁液很香。身体虚弱的铁兰更容易腹泻。没办法。你爸爸喂奶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我甚至不敢看铁兰抱着铁金的小脸上止不住的泪水。儿子,妈妈从那一刻起就对你深深愧疚。
1968 65438+2月18基地成功发射第一颗卫星。
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我抱着铁兰坐上了回四川老家的车。母亲的太阳穴比她上次去看太阳穴时更加苍老了。她白天仍然花更多的时间坐在邮局前面。至于我父亲,我一直说确实有人在东北见过他。随着母亲回到阔别多年的老平房,母亲跟她说了孙医生的事情后,拿起铁兰抹在脸上,声音颤抖地说,小兰跟着奶奶行吗?…我咬了咬嘴唇,转身出门,还能听到远处孩子的哭声。
带着蔡赟的绿色玉坠,我见到了蔡赟的父亲,他和我一样老。他颤抖着接过玉坠,紧紧握在手里。良久,悄悄转身回到里屋。陈家的三儿子继续经营蓬莱酒家。作为老板,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腼腆,没有一个商人的圆滑和健谈。他看了我很久才叫出我的名字,他坚持要我坐下来吃饭。我终于把他送给春亚的手帕还给他了。他举起桌上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但还是单身。
我把铁兰留给了我妈,也把我为孩子的那份耻辱留给了自己。
山里艰苦平淡的生活因为两个孩子变得生动起来。你的笑声和噪音让你爸爸和我感到辛苦和快乐。看着两个孩子一天天茁壮成长,我和你爸爸真的很体会做父母的酸甜苦辣,对铁兰的向往也让我们更毫无保留的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你爸爸常说,铁兰会长得和铁金一样高。
因为山路难走,铁军一直寄宿在县城的中学里。十八岁,他差了两分,没考上大学。我知道我们铁军很努力,但是这里的教育水平和城里真的差远了。铁军,长着一张大人般成熟的脸,穿上军装,在基地参军,成为你父亲部队里的一名普通士兵。你父亲和我都很清楚,胡安导演和虹影姐姐肯定希望看到你穿上绿色军装,站在雪域高原他们的身边,继续我们的事业。铁金从小聪明伶俐,能歌善舞。他在家里简直就是个“小明星”,但他一点也不弱。是刚上小学三年级的铁金。有一次因为中午加班忘记叫铁金午睡,所以铁金上学迟到了。老师在班会上批评了铁金。孩子第二天哭着哭着不肯去学校,说下课了所有同学都嘲笑她,伤了她的自尊心,让你爸爸和我哭笑不得。
是孩子们的善解人意、顺从无邪,让我们忘记了生活的艰辛和工作的劳累。在铁金小学即将毕业的时候,我们家又多了一个小成员。
蔡会计在快30岁时和邻村的一个年轻姑娘结了婚。然而,落后的生活和山里人往外走的趋势,让这个女人翻了一桌子白面馒头和咸菜,头也不回地上车进城,留下蔡会计和一个刚满一岁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