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的回忆》是鲁迅什么时候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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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鲁迅先生的话,说他们像天上的星星,可能有点不靠谱。如果有足够的话,是真的。其中占据头条位置的一定是萧红的《缅怀鲁迅先生》,选择没有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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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7月萧红离开上海去日本。行前,鲁迅先生特意设宴为她修行。在东京,不到三个月,就听到了鲁迅先生去世的噩耗。1937 65438+10月,又回到了上海。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尘土,在许广平和肖军的陪同下,带着鲜花去万国公墓的鲁迅先生墓前扫墓

那一夜,泪墨落在稿纸上,萧红写了一首《扫墓诗——献给鲁迅先生》,撕心裂肺,哭成这样:“顺着别人的脚印,/我走进了墓地。/再次追随别人的足迹,/来到你的坟墓。/那是一个半阴天,/你死后我第一次去拜访你。/我只是在坟墓附近竖起了一株小植物,/但它不是用来悼念你的死者的。/就说:‘好久不见’。”(为了节省空间,/表示分段。下同——作者注)悲伤中,是亲切自然的,不像诗歌,而是聊天私语。

从1939,从10年6月到年底,萧红写了《纪念鲁迅先生回忆录》、《鲁迅先生生平札记》、《鲁迅先生生平简述》等一系列文章,纪念鲁迅先生。

1940 65438+十月,萧红和端木蕻良漂流到香港。半年后,将以上文章整理归纳,经过一番打磨,组合成一本书《鲁迅先生的回忆》,由重庆妇女生活学会出版。此时距离她失去梦想,断了香江,还不到两年。

在东京小君,我把鲁迅去世的消息传达给萧红,建议她写一些词回忆鲁迅。萧红拒绝了,她回答:“我一时写不出缅怀L的文章。不是文章难写,而是感情上难处理。”两年后,尘埃落定,萧红终于摆脱了“感情难”的困扰,回忆文章,如一条潺潺的小溪,从心里奔涌而出,伴着水花,以笔墨呈现。

萧红和萧军6月离开哈尔滨后经青岛漂流到上海1934+065438+10月。两位文学犬儒的命运发生了做梦也没想到的转折,那就是遇到了伟大的文学大神鲁迅先生。

《八月的村庄》和《生死场》在鲁迅的积极推动下成为两部名著。银翘的署名正式被萧红取代,从此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闪耀着后起之秀的光芒。

二小爷在进入文学创作黄金期的同时,走进了大陆新村九号的小楼,与鲁迅先生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很快,萧红就成了独行侠,把这里当成了呼兰河边张家大院的后花园。一个人不停地进进出出,留下一串脚印。

许广平曾向梅芝抱怨:“萧红又在前厅...她每天都来,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坐着。我没有时间陪她,所以我不得不请迎海陪她。我知道,她也很难过...她很痛苦,她很孤独,她来到这里没有一个地方。我可以表达她的不开心,不欢迎她吗?唉!实在没办法。”

徐光平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得尽力拨出时间,在楼下客厅与萧红女士长谈。有时候她说得很开心,更多的时候,她是被迫说出来的,有一种强烈的悲伤,这种悲伤常常侵袭着她,就像用纸包着水,没有办法阻止她渗出来。”

许广平“没办法”的表态,伴随着诸多抱怨,萧红却一意孤行。她孤独的灵魂在这里找到了安放的地方,得到了温暖的滋润。作为一个作家,凭着职业的敏感,在这个只有三层楼的空间里,我开拓了广阔的精神世界,耕耘了别样的收获,日复一日积累了大量的写作资源,成为宝贵的创作财富。

都说这笔财富“珍贵”,不仅仅是因为它富有,还因为它稀有、独特、私密。其他人只能望“源”兴叹,鞭长莫及。《资源》是她的私有之地,所以结出了《回忆鲁迅》的硕果,这为它成为经典提供了最根本的保证。

我平时看那些回忆鲁迅先生的类似作品,都是采用停在山顶的视角。被称为“中国之魂”大师的鲁迅先生被放在远离凡间的神坛上,几乎成了舆论的统一看法。

所以那些回忆录作家,无论怎么宣传鲁迅先生,怎么美化他,都认为是自然合理的,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读,总有一点“分离”。伟大是伟大的,崇高是崇高的,但缺少人间烟火的味道,“冷眼相视”让人敬而远之,无法靠近,更不用说善良。

萧红的记忆是另一番风景。虽然鲁迅先生是她崇拜的偶像,是带她前进的导师,但她采取的是一种平等的视角,把鲁迅先生请下神坛,与世俗的凡人和读者平等,与他的屁股同地。还原了鲁迅先生“人”的一面,毫不掩饰的吃喝,嬉笑怒骂,复制了一张真实的脸。

“鲁迅先生的笑声是清晰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如果有人说什么可笑的话,鲁迅先生笑得连烟都拿不住,常常笑得咳嗽。”

“鲁迅先生走路很轻盈,尤其让人记忆犹新的是,他只是抓起帽子扣在头上,同时左腿一伸,像是在拼命走路。”

这是回忆录开头的两段,“笑”和“走”,与拓荒者和伟人的高大形象无关,纯属琐事。这样的开头也为作品奠定了风格基调。

再看一遍:“鲁迅先生的写字台上盖着一块蓝格子的油漆布,四角用图钉压着。”桌上放着一个小砚台,一块墨汁,笔架上立着一支毛笔。笔杆是瓷器做的,在我看来不是很细致。是一只背上有几个洞的乌龟,钢笔插在那里。"

“鲁迅先生生病时,不看报也不看书,只是静静地躺着。但是有一张鲁迅先生在床边一直看的小图。/有一张画的是一个穿着长裙,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在风中奔跑,旁边的地上有红色的小玫瑰。/我记得是苏联画家画的木刻。/鲁迅先生有很多画,为什么选这一幅放在枕头上?”

《写字台》和《一幅小图》虽然接近鲁迅先生的作家身份,但仍然没有离开世俗凡人和琐事的范畴。正是因为这两个“不离不弃”,才能让读者始终觉得自己没有离开过鲁迅先生。获得的阅读感受不仅轻松愉悦,而且真实可信。

不用说,那些写文章回忆鲁迅先生的作家,对鲁迅先生充满了敬仰和敬仰,但由于两人关系、交往时间、联系方式的不同,他们的感情也有明显的差异。

萧红在这方面的优势无异于注册了专利,这恐怕是其他很多作者无法比拟的。从1934年底到1936年7月,萧红几乎成了鲁迅家的一员。在鲁迅先生身上,她找到了最爱她的爷爷的影子,体会到了从未体验过的男人给予的真正关怀。鲁迅先生对这位才女也是充满了怜惜,造成了两人之间微妙而陌生的感情。

河流的源头,流淌着如此亲密元素的情感之流,自然会激起真诚而火热的波澜。在别人回忆的作品中很难找到这样的水滴,甚至更近的水汽也湿不了。

看下面的话:“那天下午我要去参加一个宴会,想让徐老师给我找些布或者丝绸来扎一束头发。”徐先生带了米色、绿色和粉色的。我和徐老师选的是米色的。徐先生为了开玩笑,把粉色的那只举了起来,放在我的头发上,徐先生高兴地说:/“好看!多美啊!”/我也很骄傲,很规矩,很调皮,等着鲁迅先生在这里见我们。/鲁迅先生看到这里,脸色严肃。他垂下眼睑,看着我们:/“别把她装饰成那样……”徐先生有点不好意思。/我也很安静。"

哪个人的记忆里,会有这种类似片段的闪现?它的含金量很少,很足。只是生活中一个小插曲衍生出来的细节,但三个角色都被卷了进去,碰撞出诡异的冲突,微妙而激烈。

借鲁迅的认真和愤怒,表现出对萧红的偏爱和保护。另一方面,这样对妻子也太不礼貌了。

可以猜想,若干年后萧红写下这个短片的时候,心里一定还有一团火焰在燃烧,闪耀着情感的火花,手里的笔也会随之颤抖。

萧红曾经以准家庭主妇的身份为鲁迅先生一家做了一个东北特色的韭菜盒子。她一直觉得自己做面食的能力不上台面,尤其是在这种名人家里。但鲁迅先生吃得津津有味,筷子都放不下。他再三要求许广平多吃点。

鲁迅先生的好胃口让萧红大吃一惊。韭菜盒子是真的好吃,还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上面能唤起其他好吃的东西?萧红没写,她也不用写。这是什么?留给读者去琢磨吧。

回忆录是散文家族的一员。萧红是一位伟大的散文作家。她的代表作《呼兰河传》作为一部有人物有情节的长篇散文,并非误读。有这样的超级功力垫底,《回忆鲁迅先生》不可能写得不好。

作品聚焦在鲁迅先生身上,事件却像玉珠,晶莹地散落在每个角落,自由地闪耀,照亮了人们的眼睛。

这种结构是萧红思想的真实反映,不强求排列。头脑中储存了如此多的记忆。他们一旦被激活,怎么能整齐地站成一排,有秩序地出现呢?

随便翻开一页,先写鲁迅先生对青年写作的看法。之后鲁迅先生看苏联拍的电影。然后鲁迅先生评价科尔维茨的画。接下来是鲁迅先生介绍的电影,还有从不去公园的想象,等等。不靠近边缘的几件琐事,凌乱不堪,但这呈现的是原生态的世俗生活,平凡而真实的日子。

这样一幅不加粉饰,不加雕琢,素面朝天,流水潺潺的画面,有着那些规范、规则、条例设定的画面无法比拟的感染力。

一部作品的结尾,往往是作家花时间最多的地方。他们尽力找出什么是完整的,强大的,画龙点睛的。回味无穷,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萧红回忆鲁迅先生的最后几行是:“这一次,鲁迅先生还好。/还有一个区别。我觉得我应该做更多的事情.../鲁迅先生认为自己好,别人也认为鲁迅先生好。/准备冬天庆祝鲁迅先生工作三十年。//三个月过去了。/1936年10月17日,鲁迅先生又病了,哮喘病。/17号,我熬了一夜。/18号,整天气喘吁吁。/19日午夜,人极其虚弱。等到天色转白,鲁迅先生也像平日里的他一样,干完了活,休息了。”

没有修饰词和形容词,都是平实的叙述。没有情感的干预,他们就像清晨的钟鼓,响着自然的声音,缓慢而沉重。读者的内心激起了惊涛骇浪,想平静也平静不了。

我上面说的这三条,表面粗糙,但我们还是能看出来,它们就像萧红竖起的三根柱子,撑起了《缅怀鲁迅先生》这本书,进入了经典的天空。(来源:头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