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湖南大学胡绥老师
半夜回到家,在长沙的掌上看到了胡先生去世的消息,报纸和凤凰新闻。经圣经学院的朋友确认后,我只好接受,突然犯困。翻看微博,很多母校的同学说胡老师是大学里最喜欢的老师之一,是对自己影响最大的老师,才发现今夜无眠的不止我一个人,可能是天涯海角。
我不是文学院的学生。只上过胡老师的一门选修课,和胡老师没有课外交集。从来没有谈过一天,也没有私下交往。和很多上过她课的普通大学男生一样,胡老师对我并不了解,我心里也一直有那么一点敬意。
我毕业后,弟弟妹妹们经常问我湖南大学哪些选修课比较好。我常常回答:“有一个老师叫胡,是湖南名将胡林翼的后代。她对教文学很有感触。她的课可以听。”
胡老师是湖南有名望的学者,但更让我们学生尊敬的是她是一位好老师。
胡老师的选修课很受大家欢迎。
在湖大,一门选修课要想普及,往往要满足三个要素:学分多,上课不点名,期末不考试。但是这类选修课一般选的时候比较热门,上课的时候比较冷门。但胡老师的课不仅符合以上三个要素,还经常爆满,只因为胡老师的课做到了一件事:上课有趣。
大学的时候选了胡老师的唐诗宋词鉴赏课。有一次临近中秋节的时候,我讲了一个以“月”为主题的古诗词。老师在讲课中途突然跑出去看,然后回来告诉我们:“最近网上有一个小故事,是关于夏目的。据说他在学校当英语老师的时候给学生翻译了一篇短文。有必要翻译一下课文中的男女主人公在月下散步时的情景。今晚月色美就够了。我刚看了,今天的月光也很好,那我们早点下课吧,我们出去赏月吧,别忘了给你想念的人打电话。”
这件事我一直记得很深,后来不止一次写进我的小说里。
回忆校园生活,有很多我不喜欢的东西。
在湖大那些年,我读的是工科院校,没有机会有很多风流韵事。我经历了一些风风雨雨的青春,大多是在梦里可能到来的。校园不是浪漫的地方,也不是象牙塔。这只是一个小社会。在这个小社会里,人们争名夺利,但在这个小社会里,你还能唱,我还会出现。奖学金的每一次争夺,学生会的每一次选举,各个地方的每一次不妥协,每一次黑幕活动。就像一部小说曾经说过的:明明还是幼稚的孩子,明明还是最好的年纪,却要装大人。
山麓雄伟,水域辽阔。古代以民生为命,以天地为心的文人已经不在了。那些批评方遒在民国时期持有学者精神的学者已经不在了。现在岳麓书院迎来了一批批游客和课后约会的年轻情侣,大多是为了未来,为了成就,为了工作,为了金钱而努力的年轻人。
我不是说不好,但是谁走进大学心里没有一点理想呢?只是有些血时间久了就凉了,但也有喝了十年冰都凉不了血的人吧?
老师们呢?很多老师可能真的专业水平很高,做的研究也很棒,但是可以去报告厅看PPT或者书。我的很多大四研究生从来不叫老师老师,都叫老板,因为跟着老师做项目,为老师拿工资,更多的是从事“科研体力劳动”。甚至很多老师都不重视本科。博士生可以带论文出来,研究生可以带钱出项目。很多本科只是因为学校对老师每学期必须教多少本科有规定。甚至有的教授自己开了一门课,上面有他的名字,但除了第一节是他本人,其他都是叫青年教师或者博士生来代课。
这样的课上多了,突然遇到一个像胡老师这样讲课很有意思,很有名气,总是亲自来上课的老师。还这么深情,能不感动吗?就像微博里经常看到的那句话:“不是你家有多好,都是同龄人衬托出来的。”
毕竟你是读书人,总想心安理得。
胡老师虽然很好,湖大优秀的老师也不少,但有几个在论文题目上经过了年度评优,送过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讲过无数次烂课,在拼命追求“六便士”的时候,还有心情和情怀去注意“今夜月色美”呢?
胡老师的唐诗宋词鉴赏的主题是月亮,这也是我上过的最好的一堂文学鉴赏课,因为古月也是今月,明月照古今也照心上人。
我是湖南大学09届的学生,我和同学毕业后都去了不同的工作。混得好的可能已经是精英了,也许是企业老板了,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虽然默默无闻,但也在很多需要的岗位上发挥着自己的光芒和热情。
但我相信我们都有同样的经历:被社会的大潮打得落花流水,看到了更多象牙塔里看不到的黑暗,习惯了曾经讨厌的东西,现在对无数曾经嗤之以鼻的事情感到司空见惯,变成曾经讨厌的自己,安慰自己这就是成长,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上班,每天回到家累成狗却不知道为什么。
大学毕业后,我时常想起还在母校时的一些美好,比如南校雪北校的樱花,那是“四年樱花三两事,南雪北樱”,我也时常想起岳麓书院的对联:“是非由自己判断,美名由人闻, 且算得失,岳麓山峰长风明,太极悠然; 你的善良如何能得到回报,人的生命如何能建立,圣贤如何能传播,你如何能登上河西的平台,斯文如何能回国?”
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晚上。胡老师说今晚月色很好,我们不如一起出去赏月。
胡老师走了,但我没有忘记那晚的月色很美。
缅怀胡老师,希望所有上过胡老师课的孩子,无论在人生的哪个阶段,心里都有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