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韩寒和景M .郭现象?
为什么我会沉迷于景M .郭和韩寒?
作者:小莹
韩寒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是一个矛盾的组合,它融合了两个要素:一个是资本权力,一个是自由神话。
编者按:从去年9月开始,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小莹以“当代文化病理批判”为题,在吉林大学、南京大学、武汉大学等全国十余所高校进行解读当代文化现象的讲座。小莹教授的观点曾在网上引起广泛讨论。本文是小莹教授在中国政法大学的演讲。
小莹,出生于1962。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博士,文学博士后。现任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论郭敬明现象
在现在的大数据时代,他们的跟进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被控制或诱导的。所以精米国的粉丝都很不讲理。因为作为粉丝,他们不再为自己作为个体承担责任,他们不再需要道德。
论韩寒现象
目前没有关于韩寒事件的舆论。但如果面对如此有影响力的事件,我们没有勇气和努力去追求真相,那无异于精神自杀。
当前文化中有许多病态现象。我主要以郭敬明和韩寒这两个典型的80后人物为个案,分析当前文化中的几种病态现象。在谈论病态文化之前,我们需要了解当前文化的基本特征。
意义缺陷与媒体控制
现代媒介哲学之父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时提出了一个重要命题:媒介即信息。我们通过电视、网络等媒介接收信息,媒介对信息的编辑和传播以及我们解读信息的方式都会影响信息的构成和意义。关于当下媒体与时代的关系,我主要讲两点:
第一,在信息时代,我们的信息接收面临着“图像欺骗”的问题,即我们在接收图像时会面临信息缺失和意义扭曲。2013年末,有一张著名的新闻照片:在南非民族英雄、前总统曼德拉的葬礼上,美国总统奥巴马、丹麦首相施密特和英国首相卡梅伦正在自拍,旁边是一脸苦相的米歇尔,被解读为嫉妒施密特。三位西方政要居然在这位伟大的非洲领导人的葬礼上自拍,引发舆论哗然和谴责。但我们不妨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同一个记者拍摄的照片:南非人民载歌载舞,欢声笑语送别曼德拉,表达对他的崇高敬意。在葬礼上,用歌舞和欢乐向心爱的死者告别是南非的习俗。事实上,享受葬礼是许多民族的习俗。但是在中国或者西方的文化语境下,葬礼上自拍是不道德的!如果我们先看这张展现南非人民送别曼德拉欢乐场面的照片,再看这张自拍,会不会觉得所谓的“出格”举动其实与葬礼现场很和谐?
在媒体传播中,因为信息缺失和意义扭曲,真实的影像不等于真实的场景,真实的场景不等于真实的意义,也就是“真实影像≠真实≠真实”,也就是我所说的“影像戏法”。网络媒体现在是一种融合了所有媒体的新媒体。从“自拍门”事件可以看出,新媒体的传播很方便,但也很危险。
第二,今天的文化时代面临着大数据监控和媒体管控的问题。勋伯格在《大数据时代》中说,大数据是通过网络技术发生的,比如谷歌。谷歌的主要业务不是卖广告,而是收集数据。它把所有的搜索信息存储起来,分类,分析各类人喜欢什么,然后提供给相关的商业机构。所以,买什么,不买什么,虽然看似免费,其实是数据收集分析、监测预测的结果。所以大数据带来的是巨大的控制力,而且是无形的控制力。大数据时代的全面监测和预测,可以是经济的,也可以是文化的,也可以是政治的。
信息超载造成了一种混乱状态。所以,质疑和辨别信息是目前一项基本的生存技能。我们需要养成可疑的认知习惯,否则很可能被操纵。
技术媒体的狂欢
技术媒体有一种狂欢本能,体现在文化表达上,就是消费现实和无耻娱乐。“犀利哥热”是网络消费和娱乐的典型表现。2010春节过后,《犀利哥》填补了年初媒体的娱乐空白,成为当时网络狂欢的焦点。
事件开始时,一个买了相机的人在试相机时,不小心拍到了门外的一个流浪汉,并将照片发到了一个圈子网站上。后来照片被转载到天涯。com,还加了一个超长奇形怪状的标题,说照片中的人物是“杀死华丽的一等路人帅哥”,“帅到可以刺你的狗眼”,后面是“亲友的人肉细节”。就这样,一场网络狂欢展开了。嘉年华的第一步就是把犀利哥和时尚联系起来,称他为当时的“混搭”第一高手,并在他的图片上做了很多PS,比如怀旧、时尚等等。有人说美国也有“犀利哥”。终于在看似功利的网络狂欢中出现了品牌logo,商业面孔终于浮出水面。真正的“犀利哥”是当时在宁波打工的江西农民。他有一些精神问题。他与家人失散多年,家里有两个儿子。这个家境贫寒的“犀利哥”一点都不“犀利”。
个人认为“犀利哥热”的出现并不是网络上自发的现象。而是网络营销者和品牌营销者的一种勾结,目的是为了推出热点,让品牌和网络双赢。这就是消费现实。某种程度上不是造假,而是真相为网络和推手提供了营销炒作空间,扭曲了现实的真实含义,随意消费了现实。
我们对信息的接收是一种语境被切断的接收。没有背景,现实可以被随意重塑。学过电影的人都知道,同一个镜头,前后有不同的联系,意义可能完全相反。这就是媒体的力量,用在一场狂欢中,网络也因此极具娱乐性。这种狂欢将从根本上瓦解和颠覆传统文化的价值选择,用负面价值代替正面价值,用丑陋代替美好,用邪恶代替善良,用虚假代替真实。这就催生了网络审判的丑陋。
网络文化有两个基本特征。首先,网络技术将单向的交流路径改写为互动交流。第二,网络传播具有高速流动性,所以会有“刷屏”的概念。经典美好的东西在网络文化中必然遭遇的是瓦解或者颠覆。这时,人们会发现,能引起人们注意的东西是可以存在的;谁能奇怪,奇怪,出丑,玩命傻,最后用砖头拍自己脑袋,谁就是高手!凤姐的每一句话都是自我毁灭,自我吹捧,但大家会发现,凤姐的每一句话都直击我们的内心,让我们感受到自己无处不在的优越感和优越性。
“网络审查的丑陋”让人失去了最后的羞耻感。比如近几年很红的车模甘露露,她妈妈在公开场合跟她拍大尺度照片,主流电视台也跟风做这种“人肉”生意。只有他们、他们背后的推手、看他们的看客都失去了羞耻感,甘露露的“猪肉秀”才有市场。中国的病态文化很大程度上是“唯市场化”造成的,票房和点击率决定一切。在这种文化背景下,中国完全是“时髦”的。德国社会哲学家齐美尔在《时尚哲学》中指出,时尚的动机是超越客观性、审美性等应用的,时尚的动机只是社会学的一种形式。在时尚普及的时代,公共行为是建立在丧失羞耻感的基础上的。没有羞耻心,就可以有时尚的运动。这可能就是甘露露母女走到这一步的原因。这是当前文化的病态结果。
暴民和粉丝文化
这个标题下我要说的是景M .郭,景M .郭有很多追随者。对他们来说,郭敬明的小说并不枯燥,但永远是“新鲜”的。阅读郭敬明不再是一种文学欣赏,而是被消费文化严重殖民后的一种生活行为。就像我们习惯时不时翻翻手机一样,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虽然手机没有给你带来真正的新信息,但你还是要时不时翻翻。我想,对于郭敬明的粉丝来说,看他的小说,看他的电影,是一种全方位的、整合的、深层次的活动,是一种生活——郭敬明生活。
当我们谈论郭敬明现象时,我们必须谈论他的抄袭,这是理解“郭敬明现象”的一个重要因素。抄袭案终审判决,荆轲国整体抄袭庄羽作品,荆轲国对庄羽罚款20万元,并公开道歉。郭敬明公然宣称:只有付出,没有道歉。郭敬明的态度引起了公众的强烈批评,但他的粉丝说:“抄袭有什么错?只要是小四,我们也爱抄。”甚至还有一个新成语叫“三毛抄四”,说已故台湾省女作家三毛的《多少花落在我的梦里》书名就是抄“小思”!
总的来说,80后青年至少接受过高中教育。为什么这么不合理?其实还挺能理解的。一百年前,法国学者勒庞在《乌合之众》中专门分析过“群体意识”。勒庞认为,当一个人处于个体存在的状态时,他(她)内心的野性和本能因责任和惩罚的存在而被压抑,此时他(她)就是一个负责任的个体。一旦你在人群中,每个人都将保持匿名。这个时候,因为免于惩罚——中国有句话叫“法不责众”——每个人都会放任自己本能的冲动,原始的野性和社会破坏力得到释放,从而丧失日常生活中的责任感和道德感。粉丝文化就是这样一种文化:让每个人放弃自己,失去个性,追随自己的偶像,然后拼命维持偶像的存在。在现在的大数据时代,他们的跟进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被控制或诱导的。所以Jing M.Guo粉丝——据我观察,包括韩寒粉丝,崔永元粉丝,赵本山粉丝——都很不讲理。因为作为粉丝,他们不再为自己作为个体承担责任,他们不再需要道德。准确地说,在群体状态下,由于意识被群体观念所控制,粉丝失去了个性,从而具有非理性、幻想、偏执、狂热、不道德的心理特征。
资本权力和自由神话
谈韩寒很危险。不管你是支持他还是反对他,似乎总是错的。关于鬼门关的真实性,我在这里无法做具体的论证。我的观点是,韩寒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是一个矛盾的组合,他结合了两个要素:一个是资本权力,一个是自由神话。
《三重门》刚出版的时候,我是在北大做当代文学博士后读的。我不认为这是一部真正的少年杰作,但我认为这是一部“成人深度加工的平庸小说”。《三重门序》是北京大学文学教授曹文轩写的。他写这篇序言时曾说,“在《三重门》的作者韩寒那里,几乎没有孩子。如果没有知情人告诉你这部作品是一个少年写的,你可能会认为是一个成年人写的。”曹文轩教授看不到这位年轻作家的影子。他本该质疑《三重门》的真正作者是不是那个反对应试教育的少年。但在序言中,曹文轩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对自己的疑惑做了轻松的解释。《皇帝的新装》不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吗?我看不到皇帝穿衣服。不是皇帝没穿衣服,是我自己没看到。
2012年,在“韩寒代笔”风波开始的时候,我只是一个看客,后来我参与了质疑韩寒的阵容。继韩寒之后,方也对姜进行了质询,但未能进行下去。这不仅是因为方的《背叛蒋介石》几乎无人附和,还因为蒋毕业后担任《新周刊》副主编,经常上电视当嘉宾、当学者。尽管毫无疑问,舆论放过了姜,他显示了自己的实力。如果韩寒像姜那样“走出两步”,“反韩”可能会自动消失。
韩寒为什么能走上神坛?在我看来,根本原因是产业资本和文化权力的勾结。
韩寒最早被做成神话是因为两个需要:一是韩寒家族的需要,尤其是他的父亲韩任军想成大器的需要,不一定是韩寒自己的需要;二是上海《萌芽》杂志的需要。当时“萌芽”的生意惨淡,急于寻找脱困的捷径。它在“新概念作文大赛”中发现,所有参赛选手中,只有韩寒具有特别的新闻价值。一个七科挂红灯的桀骜少年,在作文大赛中获得一等奖,不仅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也印证了萌芽是天才伯乐。后来舆论真的把《萌芽》当成了发现甚至创造“天才作家”的圣地,于是在全国性文学期刊极度萎缩的情况下,《萌芽》当年的订阅从几千甚至几百上升到了50万。
在塑造“天才韩寒”的神话中,除了文化力量,还有产业资本的力量。韩寒不仅是“天才作家”和“舆论领袖”,也是很多品牌有形无形的代言人。近10年来,韩寒一直是特别推荐的“新浪顶级博客”。最近韩寒代言了一组新浪手机客户端的户外广告,用到了韩寒的照片。口号是“新闻不是你喜欢的”和“新闻不是审判”。新浪还是不愿意放弃韩寒,不就是觉得自己还能吸金吗?韩寒背后有强大的资本力量。一开始是他造,他包装,现在是他用。
韩寒神话的群众基础和社会基础是什么?是中国根深蒂固的封建文化。直到今天,中国仍然是一个习惯了奴役和崇拜的国家。无论我们是要追求自由,还是要表达叛逆,都要攀上一个偶像。德国哲学家本雅明说过,“哪里有乞丐,哪里就有神话”。“韩寒神话”是我们充满精神乞丐的文化的产物。
韩寒神话的另一个语境是反智主义的回潮。中国当代反智主义盛行于文革时期,其代表口号是“读书无用”、“知识越多越反动”。2000年后,反对应试教育的“天才作家”韩寒,走上了“不读书才有用”的道路——七科挂红灯,却一夜之间成为天才作家,最终成为引领时尚的花花公子和有求必应的公民意见领袖。“资本力量”和“自由神话”在他身上的神话结合,造就了一代年轻人的梦想——这就是“韩寒”独有的魔力和资本价值。
目前没有关于韩寒事件的舆论。但如果面对如此有影响力的事件,我们没有勇气和努力去追求真相,那无异于精神自杀。麦克卢汉说:“为什么要追求真理?因为真相让你自由。”所以对韩寒的质疑,是对真实和自由的追求。
大数据时代,我们生活在媒体控制下的自由幻想中。媒体信息无休止地消耗着现实,因为盲从和轻信,我们常常在一个虚假的文化景观中相聚。我们会在资本力量、媒体力量、文化力量的攻击下失去真相,或者气馁妥协,成为他们的牺牲品。这是目前中国文化的病态。
中国教育报2015年3月30日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