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我认为缺乏经验是人类存在的特性之一。人生一次,人永远无法用前生的经历开始另一次人生。人离开童年,不知道年轻是什么感觉,结婚,不知道结婚是什么感觉,甚至进入老年,也不知道何去何从:老人是对老年一无所知的孩子。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的土地是一个没有经验的世界。”米兰·昆德拉
?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以暧昧、矛盾和自我消解著称,他对“爱”和“政治”的想法和思考更为复杂。至今众说纷纭,误解甚多。此外,有必要对书中“人”的“过去”和“历史”的反映进行探讨。尽管如此,作为一个解释者和阐释者,笔者在此还是希望能够清晰地揭示小说的主旨,尽可能地给读者一个简单明了的指引,为读者进一步的学习提供一些帮助。
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向我们抛出了一个严肃而又无法回避的问题。人真的可以脱离过去吗?“传统”可以抛弃吗?我们真的可以抛弃自己的“历史”甚至是人的“历史”,比如我们固执的信念、坚持、伦理、原则、理想、是非吗?我们在这里问的不是道德上的“应该”,而是实际的“可能”吗?米翁的回答简单而直接:我们身上负载的“生命之重”不能抛弃!不抛弃“过去”;不抛弃“历史”,最终也不抛弃“自我”!
?人在抛弃某样东西后的状态就是“生命之轻”。但是当人们不经意或者毫不犹豫的抛弃一件东西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被抛弃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而往往是被抛弃之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每一次反叛都让我们离最初的反叛越来越远”,小说中的“萨宾娜”这个人物代表了某种坚定的反叛者或叛逆者形象。在现代生活中,我们不断追求“前进”、“进步”、“创造”、“发展”。现代人匆忙的节奏和疲惫的身体,时刻提醒着我们“轻装前进”,于是“抛弃”看似是生活和生活的必需品(现代人生活的主要目的是“抛弃”),比如“传统”、“历史”(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但实际上,在扔掉这些东西(所谓的“包袱”)之后,我们发现,我们实际上扔掉的是“自我”,是自我的丧失。生活突然失去了重量,失去了人生的方向。这样绝对失重的“放松”状态,让人难以忍受。人就像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背负着重担,无望而执着的努力,似乎是苦难最好的象征。但他存在的意义或价值最终似乎是负担本身。我们试想一下,如果西西弗斯曾经摆脱了负重前行的命运,或者醒悟到负重前行的“无意义”,然后毅然抛弃了背上的巨石,那么他就不会被称为“西西弗斯”,童话本身也会突然暗淡下来,被我们彻底遗忘——因为他本身就没有“意义”。
?米兰·昆德拉在某种程度上是反现代性的(但他根本不是“后现代”),他对“现代性”的各种“反应”做出了某种“反应”(或“反思”),他从消极回归了积极。他不想“面向未来”而丢弃历史这个包袱轻装前行,而是逆向回望,对“过去”保持一份尊重和温暖。在他看来,“现在”只有指向过去,依附于过去,涉及过去,才能成立,才有意义。只有过去的光芒照耀现在,现在才能显示出它的意义和美好,否则,每一个现在都将成为一个缥缈的影子,毫无趣味。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美”就是“魅力”——“过去”存在于“现在”,只有看得懂,没有看得懂,只有看得懂。一句话,“现代人”向前看,让过去过去,而米兰·昆德拉向后看,让过去回到现在,或者让现在与过去联系起来,所以这就产生了“美。”“美”只存在于“过去”,更确切地说,“美”只存在于对过去的回望中,尽管它是建立在现代性的基础上的。”美“不可能存在于未来,未来只对每个人有浪漫的憧憬。但这种憧憬往往经不起考验,到来的现实往往把梦想击得粉碎。只有“过去”才能给人以美好和安慰。虽然“过去”看似已经过去,但真正开始属于我了。相反,“过去”才是我们真正能把握的“存在”,其他一切都会消失——包括婆娑的“现在”。
?米兰·昆德拉说,“我把缺乏经验视为人类存在的属性之一。.....人类的地球是一个缺乏经验的世界”。正因为“缺乏经验”是人类的生存现状,所以经验弥足珍贵,更应该珍惜“过去”。如果现实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因为现实承载着过去,是过去的延续和存在——那么这种负担的状态就是人类生命的本质和生存的要求。如果我们失去了负担,人就会失去生活的意义和方向,进而否定生活,否定生活本身。当我们面临困难的环境和非凡的艰辛时,基于过去经验的执著生活往往能促使我们唤起生存的勇气和对生活的信心。但一旦我们勇于抛弃一切(我们曾经珍惜和依赖的东西),我们发现我们面对的是完全的虚无,而这种虚无却能彻底摧毁我们对生命的意志,成为“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另外,呼吁“过去”的回归,重视历史,并不意味着认可和赞美“重复”。相反,人类历史上一次又一次重复重复(错误)的悲剧,就是无视过去的经验和历史存在。“现代人”在彻底抛弃和追求与过去决裂的基础上盲目“开放”和“创新”,必然导致他们陷入尼采所谓的永恒轮回,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才是地狱的真实再现(米兰·昆德拉说:“如果我们的生命每秒重复无数次,我们就会像耶稣一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被钉死在永恒里。这个前景太可怕了。在永恒回归的世界里,无法承受的责任沉重地压在我们的每一个行动上,这就是为什么尼采说永恒回归的观念是最沉重的负担。”).“重复无数次”正是因为没有“历史”或“历史”被忽略,而坚守、反思、回望则是因为延续了历史的“意义”或避开了历史的模子,在坚实的现实土地上开出了新的花朵。“人”的创新与超越,不在于抛弃,而在于坚持——如果一切都只是“经历一次”。人生只能经历一次,但就人类整体而言,我们都可以从漫长的历史和他人广阔的生存境遇中寻找自己行动的坐标和定位,理解自己行动的意义(我们所有的创造和反传统的行动都只是基于过去和历史的坐标定位来显示自己的“意义”,否则没有什么不对。)。在这里,米兰·昆德拉给了我们一个重大的反拨——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未来而在于过去,不在于纯粹的、无止境的反叛、创造和放弃,而在于某种坚持和维护,也就是说,人必须坚持某种东西才算“人”,至少要活得从容自在。
?但是,这里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需要注意:虽然米兰·昆德拉给了我们现代人一个重大的反拨,似乎有拨乱反正的意思,但并不意味着他回到了“宏大叙事”,也不意味着他为我们现代人解决了问题。米兰·昆德拉自称只是一个“小说家”。小说家只提问,不回答。“小说家”不是哲学家、政治家或预言家。他不能回答问题,他似乎认为没有确定的答案。虽然“小说家”对各种“私人叙事”有所怀疑(注:“怀疑”是“现代性”的第一要义),并根据个人感受提出“新”的问题,但他并不准备提供答案。
?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描述“萨宾娜”,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的画家情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沉默不语。带着不可预知的冷漠,他慢慢脱下自己的短外套,似乎完全无视弗兰茨的存在。她就像一个学生在全班面前即兴表演,试图让全班相信她一个人在房子里,没有人在看着她。”其实很明显,萨宾娜逆反心理的“私人叙事”已经完全变成了自恋的生动写照。”她步出裙子,拉着他的手带向靠墙的大镜子。她没有放开他的手,用同样疑问的眼神看了镜子很久,先是看着自己,然后看着他。然后萨宾娜悄悄地拿起躺在镜子旁的那顶旧圆顶礼帽,戴在了他的头上。镜子里的形象立刻发生了变化:一个穿着内衣的女人,一个美丽、茫然、冷漠的女人,戴着一顶不合适的圆顶礼帽,握着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的手。“这里的‘圆顶礼帽’和‘穿灰色西装打领带的人’象征着某种‘公共性’或‘宏大叙事’——这本来是一种冠冕堂皇的公共事物,带有仪式性;“穿内衣的女人”象征着具有隐私和个性的“私人叙事”。但一旦两者结合在一处,公共的东西私有化了,或者私人的东西张扬了,就立刻变味了——“镜子里的形象马上就变了”——这是极其怪异和荒谬的。这里对“女人”和“男人”的特别强调,也隐含着自卑、大小、高低、外在与内在、强弱、公与私之间微妙而紧张的“对位”关系。因此,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放弃了关于“私人叙事”的积极价值判断,却没有将“宏大叙事”置于“私人叙事”之上,矫枉过正。他仍然保持着他的“小说家”原则,提出问题而不解决问题,提供答案。但这是他狡猾的伎俩还是无奈的选择?只有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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