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生活——解读莫泊桑的一生
“人这一生,既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
合上书的时候,我叹了口气结束了这句话。我又读了一遍,有些伤感,又有些庆幸。没有传说,只有叹息。当时间越来越稀薄,我们慢慢爱上回忆,沉浸在被岁月冲刷的过去,就像沐浴在铺满金沙的梦境里。雅娜还没老就爱上了回忆。幸福似乎只存在于回忆中,而不是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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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莫泊桑六部小说中最有影响力的一部。女主角雅娜的一生可谓悲剧一生,比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更贴近普通女性的生活,更有同情心。雅娜对幸福的希望是找到一个丈夫,做一个贤妻良母。包法利夫人不甘平凡,像飞蛾扑火一样投入想象中的爱情,把自己烧成碎片。雅娜看似简单的愿望,因为遇到一个不合适的人而破灭,但她也走到了老年。
雅娜,一个出生在破落贵族家庭的美少女,在修道院长大,17岁,正是谈恋爱的年纪。修道院幽静单调的生活让雅娜渴望外面的世界,就连普通的自然风景也被她赋予了浪漫的色彩,更不用说甜蜜的对爱情的向往了。像未婚的包法利夫人一样富有想象力。当父亲把她从修道院接回家,住在海边的杨树农场时,雅娜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这也是她这辈子呆得最多的地方。爱情的种子,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有爱情的幻想,很快遇到了她一生的爱人朱利安,以为上帝听到了她的呼唤,给了她白马王子。朱利安英俊的外表和优雅的举止不仅吸引了雅娜,也赢得了伯爵夫妇的爱情,不久他们就结婚了。雅娜对爱情的渴望不包括性,或者说只有一点点模糊的期待。修道院的封闭生活和父母的教育只想把她培养成一个温柔文静的淑女,却没有教会她自立;当时社会环境对女性的要求都促使她幻想爱情多于身体。新婚之夜,她对丈夫的求爱只有厌恶和恐惧,这一下子摧毁了她对美好爱情的幻想。
婚后他们有过一次短暂的蜜月旅行,激起了雅娜的生理欲望,但转瞬即逝,成为她一生中最美的回忆。蜜月回来后,朱利安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英俊的外表因不整洁而变得邋遢,举止变得粗鲁,对仆人苛刻残忍、自私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柔弱善良的雅娜尽管失望,却努力适应环境。莫泊桑巧妙地、有力地写出了她对爱情幻灭的深深失望。
“她变得忧郁,一种模糊的厌世情绪。她到底需要什么?她还渴望什么?这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没有世俗的需求,没有对生活乐趣的向往,甚至没有对可能获得的快乐的向往。再说了,有什么乐子?就像客厅里的扶手椅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褪色一样,在她看来,一切都会逐渐褪色,一切都会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色的基调。”
生活中没有快乐,这种精神压抑在过去很常见。雅娜还那么年轻,生活才刚刚开始,但幸福已经远去,她会像老房子里的家具一样慢慢褪色,在黑暗中一点点下沉。雅娜不知道生活中还有更大的打击,这种抑郁终究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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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朱利安对亚娜失去了兴趣,并与亚娜的女仆罗莎莉有了私生子。雅娜几乎痛得死去活来,但在周围人甚至父母的劝说下,她回到了家人身边。即使她有私生子,也是被当时的社会所容忍的。即使是现在,社会仍然对男性采取宽容的态度。雅娜屈服了,屈服于社会环境对男性的纵容和对女性的苛求。生活不再快乐,爱情只是一个缥缈的梦。
就在雅娜绝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母亲的天性和对小生命的期待,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或者说,人生就是这样,跌到谷底,但总有一点光让我们爬起来。雅娜不再期待爱情,所有的心思都在小生命上。罗莎莉和私生子被伯爵用巨款送走,许配给了一个乡下人。对于有钱人来说,外遇的恶果完全可以用钱来摆平。朱利安继续耀武扬威,雅娜继续忍气吞声,伯爵夫妇继续视而不见。还好,儿子出生了。雅娜全身心投入到儿子身上,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儿子一生病,雅娜就急得脆弱的神经受不了,就想到再要一个孩子。在神父的帮助下,雅娜终于再次怀孕。雅娜觉得她的生活有了新的色彩。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没有爱就什么都没有。这样的生活使她满足。殊不知,更大的灾难又来了。
三
朱利安又变得魅力四射,似乎对亚娜很温柔。雅娜虽然一心只想着儿子,但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和德·法尔维尔伯爵夫人的风流韵事,与其说她不想关心这件事,不如说她根本不关心这件事。雅娜对莲彻底失望了,对他的不忠也麻木了。她的悲伤超过了她的心的死亡。与丈夫的不忠相比,母亲的去世对她的打击更大。
雅娜沉浸在母亲去世的巨大痛苦中,但更让她难过的是,她发现了一大叠母亲和情人之间的情书。她母亲生前视这些情书为珍宝,每次打开都哭笑不得。雅娜突然崩溃了,她一直活在谎言中,对亲人的信任一点点消失,生活充满了欺骗。
“不幸和死亡。所有的欺骗,所有的欺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眼泪。”彻骨的寒冷和孤独笼罩着她,但孩子们让她感到一丝温暖。
亚娜对丈夫的不忠视而不见。在一次幽会中,朱利安被一名愤怒的伯爵推下悬崖,他和他的情妇双双遇难。雅娜的孩子因悲伤而死。她丈夫的痛苦因为他的去世而逐渐消失。
“时间不停地流动,日复一日,月复一月,遗忘就像堆积的尘埃,覆盖了她所有的记忆和痛苦。从此,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儿子身上。”
四
雅娜对儿子的爱可以说是自私的,偏执的。她需要一份感情寄托,只想儿子永远陪在她身边,不考虑他的未来和前途。她希望她的儿子永远不要长大,永远做她的小宝贝。正是在她父亲老伯爵的劝说下,她才同意儿子保罗离开白杨农场去外面上学。保罗在母亲的溺爱下,成了一个没文化的浪子,沉迷于赌博和投机生意。到处借钱,丢下我妈不管。和一个妓女私奔。为了偿还儿子欠下的巨额债务,雅娜四处抵押产业,失去了父亲和姑姑,也失去了白杨农场这个拥有她半生记忆的地方。雅娜的生活再次陷入低谷,在她即将面临人才匮乏的时候,一个凶狠、能干、心地善良的女仆罗莎莉救了她。
罗莎莉帮她管理农场,控制她给儿子钱。两个老年妇女住在一起。令雅娜伤心的是,保罗在和一个妓女同居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她只在缺钱的时候写信,她妈妈把要钱的信当成宝贝。去了一趟巴黎,不仅没见到儿子,还帮他还了一些债。
没有了生命中唯一的光明,雅娜活得像一具尸体,总是向罗莎莉抱怨自己糟糕的生活。
罗莎莉大叫:“你还没去上班,早上六点还没起床去上班。到了那个地步你还能说什么?”世界上有多少女人要在贫困中生活,老了就在贫困中死去。"
“拉雅娜的不幸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抑。出身贫寒的罗莎莉认为只有缺衣少食才是苦,也是在唤醒自怨自艾、不自讨苦吃的雅娜。悲观者只看到自己没有的,乐观者只看到自己拥有的。罗莎莉虽然没有受过教育,但她比雅娜更懂事,更聪明,更容易在社会上生存。如果没有罗莎莉的帮助,雅娜的生活会怎样?或者说,人生就是这样,有帮你的人,有害你的人,跌宕起伏才能完成平静的人生。
就在雅娜对生活感到毫无意义和绝望的时候,儿子来信说,妻子病危,刚出生的女儿无人照顾。小说以雅娜激动地拥抱罗莎莉的小孙女而告终。
“夕阳西下,明媚的夕阳照在田野上,绿色的田野点缀着油菜花的金黄和虞美人的血红色。一片笼罩着万物诞生的清澈安宁的土地。”
一片美丽、宁静而充满活力的田园风光,这表明雅娜的生活又有了改善。莫泊桑通过雅娜的口表达了他对生活的理解。“嗯,人的生活既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差。”
五
人生没有大起大落,但文字激荡。通过翻译,我们也能感受到莫泊桑的风格之美,他不愧为福楼拜的学生。书中有大量的景物描写,生动地表现了人物的心理,促进了情节的发展。在莫泊桑的作品中,杨树农场就像是一个天堂。从《爱的种子》中的女孩到老年妇女,亚娜在每一个场景中都和她一起在这里长大。无边无际的大海,茂密的森林,广阔的田野,五颜六色的花朵,灿烂的阳光,明亮的月光...雅娜总是沉浸在这些自然景观中,可以解除烦恼,自我安慰。然而,杨树农场不是天堂。
《生活》以资本主义的发展给法国农村农场经济带来深重灾难为背景。19世纪的法国,由于资本主义工业和现代文明的入侵,乡村自然经济面临消亡。莫泊桑把故事的地点设定在远离城市的农场,用大量的笔墨描绘自然风光,或者也是对资本主义工业和现代文明入侵的反抗。假资本家娶了雅娜后,表现出了自己的傲慢、贪婪、卑鄙、残忍和对农场劳工的虐待,让雅娜一家流着诺曼贵族地主的血不知所措。踢死母狗的小牧师,一个守护者的脸,毫无人性,这一切都发生在风景如画的杨树农场。
“展示艺术,隐藏艺术家”,莫泊桑遵从老师的教导,让人物说话,不做作品的代言人,也不做道德的评判。在巧妙隐藏自己的同时,向读者传达自己的观点。
莫泊桑对亚娜深表同情,她很可能有莫泊桑母亲的影子。由于丈夫游手好闲,莫泊桑的母亲离婚了。莫泊桑通过罗莎莉的话揭示了雅娜不幸命运的根源:未相识就草率结婚,导致一生不幸。
雅娜美丽、善良、温柔、纯洁。这样的女人应该是男人的理想伴侣,但她们往往很少幸福。她是男权文化塑造的最“正常”最常见的女性典范。传统伦理压抑了她的激情,父权文化使她没有了自己的欲望,更不用说成了一个独立的人格。她一生的全部追求只是做一个妻子,做一个依附于丈夫的母亲。雅娜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包法利夫人试图掌控自己的命运,却成了别人手中的玩物。我也渴望过爱情,但是没有得到。包法利夫人的一生只有爱情;雅娜可以没有爱情,只要她的情感得到支持。雅娜的生活更贴近普通人。张爱玲说,“短的是人生,长的是苦难。”就像雅娜的生活一样,我们中的许多人也是如此。
“生活是残酷的。看着我们的欲望越缩越小,我总觉得无限的痛苦。没有不是千疮百孔的感觉。”张爱玲的文字虽然悲观,但人生的苦难大多是一样的。夏天的绚烂总是稍纵即逝,秋天的岁月更加静谧,就像雅娜在月光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