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阿拉丁
柔和的淡黄色团块,散发出一阵阵涩涩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衬着一碟西红柿片,美味润泽的红色圆片像羞涩性感的嘴唇,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你看,轻轻一捏,一根长长的波浪发从面团上倾泻而下,花骨灯笼裙想在膝盖上绽放,软软的脸蛋让人想亲一口。但是,我的洋娃娃,你应该长什么样
“哦,阿拉丁,你对每个人的早餐做了什么?!"妈妈抓起洋娃娃,把它放进了烤箱。
唉,我的娃娃,你长什么样?我的洋娃娃现在是一块真正的面包,但是我仍然在考虑它。
我是一名小说家。我书中的主人公是阿拉丁,我用的是笔名阿拉丁。
我住在一所大房子里。屋里的陈设豪华而不张扬,连角落都一尘不染。屋外是地毯般的草坪,每天都有新鲜充足的水喂养它们。透过喷洒在草坪上的长长的白色水柱,母亲半躺在明亮耀眼的阳光下,享受着新鲜的空气,拿起了响铃铃的电话听筒。
通往房子的路隐藏在茂密的树枝下。每天的晨光就像一块白色的桌布,慷慨地邀请着来来往往的人。
但是现在吃晚饭还是有点早。去看我的洋娃娃。
我的娃娃躺在床上,亲吻着她的头发和嘴唇,抚摸着她柔软的身体,她回应的声音像喃喃自语,像是我早上起床后继续的白色梦境。啊,美丽的美人,你的眼睛,你看到我在盯着你吗?
这里的一切都笼罩在晨光中,充斥着压抑的低语。它们就像少女的呢喃,让人好奇,难以冲上前去,只好屏住呼吸,避之不及。只有离他们最近的娇嫩的番茄片才能上前随意采集这些声音,让周围更加安静。安静的早晨,只有妈妈电话的沙沙声。
这时候,我朋友正拿着饮料杯,站在大排档前心不在焉地挑茄子:“不管是一个,两个,三个,你,我,他,如果你试图完全割裂关系,只要你还活着,那是不可能的。最基本的联系至少是“我们”...就像,你不能确定你最终摘到的茄子是绝对完美的,或者是绝对满意的。”
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说,是负面的还是正面的,是现实的还是虚构的,或者是什么意思。我让他直接说清楚,不然这么似是而非的话就不用说了。
他若有所思,但似乎有所保留:“你的名字是阿拉丁...我认识一个叫阿拉丁的人。他给了我一个钱买了一盏灯,然后用这盏灯兑现了一座城堡。城堡里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哦。”
“我没有耍花招,”我脱口而出,听起来急于为自己辩护,因为他的意思很明显。“也许你认为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与我的身份、姓氏、血统、家族(一个我讨厌说的词)直接相关。当然,我不能完全否认...我终究会说你想听的。好吧,我们能平等地谈谈吗?”
他的喉咙含糊不清,他说:“你曾经在这条街上的小贩那里买过饮料吗?我怀疑你在街上喝过任何东西,比如茶。有许多卖茶的小贩。我们在这里站了三分钟,经过了至少四个茶贩。你和他们打过交道吗?我认为你甚至没有注意到弗朗索瓦(酒保)...你小说里的那些人物是怎么来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几乎不敢看我。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穿过栅栏,穿过纠结的枝叶,仿佛在躲避一张网。他迅速回避,并以坚定的方向大喊——用高调的声音和肢体动作吸引好事者停下来,找一些拖延时间的替代品。我跟了上去,想一探究竟,却只看到我的身影漂浮在道路摇曳的树荫里。
一阵眩晕袭来,我站不起来。
“嘿,如果你没有勇气进来,”阿拉丁在小说第8页说,“我们的故事就结束了。”
“去哪里?”
“你看到了陨石坠落,却没有胆量走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在街上买茶。我从小贩身边经过,从他身后走上台阶。过程很短,但是眨眼因为思考变得很慢。
把此刻的思维形象化,我们可以看到明亮的水粉蓝树投射在混合的深棕色和深墨色中,让蓝树活的像条鲶鱼。
我就像一颗嵌在鲶鱼胡须里的三色玻璃珠。
似乎因为时间的近乎停滞,我的头脑变得迟钝了,我花了很多心血。我想我不能确定我看到的真的是树干,而不是真的树干更粗的树枝。那么,下一步去哪里呢?
我被卡在停滞状态的大脑像面团一样发酵膨胀。当我试图用畸形的脑袋加快思维时,一个声音突然冲了上来,快如彗星:“你这么冷漠,怎么能理解人性?”
这样突兀的结论很容易让人想反击,但要在匆忙中完整、漂亮、用心良苦地反击,却并不容易。我不期望对方在受到攻击后会有被打耳光的感觉,会因为我的回应而充满无可辩驳的智慧,从而与对方重建和平的氛围,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种回应对对方恢复良性形象非常重要,有利于双方进一步交流。然而,在我心里,我并不那么看重它。它应该像一件相当合身的衣服,我只是伸手去拿。
我没有编任何理由,对方的气息也平静了下来。感谢时间。我想了想,说,好吧,我们心平气和的交流吧。你看,我以为在这个明亮的地方,它的背景就像宙斯背后的天空,接近哑剧布景,它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来自它衬托的对象。
但是,如果你花更多的时间去关注,你会发现表面的单一颜色并没有被冻结。虽然他们安于现状(不管现状如何),但他们确实以几乎静止的动作缓慢移动。让水粉树看起来动感的不是光,而是不引人注意的风景。这里我用一个相反的生动的例子来做一个比较。
即使是从超市买的姜片,根与根之间也有一点点污垢,和姜片诞生的土地相比,微不足道。这点小泥巴,比的是运动量和套的运动范围。
这一点点泥巴留下了大面积的土地,或掉进了包装袋,或被冲走,在这样的行为中一眨眼就消失了,土地可能会永远失去它们。
这块泥很小,没有它的土地不会变得更薄更窄。至少十年后(仅以姜片带走的泥量考虑失沙量),目测其表面大小将保持不变。那块地就像是这一带最大的风景,所以可以理解为风景的移动量和移动范围相对于它的体积来说真的很卑微。
他们拥有最大的面积,却愿意“牺牲”(姑且这么说吧)来支持一个代言人——毫无疑问,只有他们贡献出自己微不足道的光芒,这个树状发光体才会出现。
活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定程度上是偷懒或者推卸责任。(我承认)我无法完整清晰地表达我的观点。他们的动作所产生的变化是克制的,沉默的,即使感到一点不安或者不幸的快乐,他们也尽量避免在惊讶的时候表现出来。就像一个不知道自己可以吸入空气又可以随意释放的括约肌,在一次潜水呼吸中突然发现冰冷的河水流进了自己的肚子。
眷属的光明与他们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不管光承载的是正面还是负面,是美是丑还是杂,面积最大的人都没有资格说话。当他们亮灯时,他们已经表示弃权。
这是我对“大众”(也就是阴暗面)的理解。他们生活在寒冷的温度下,他们本能地明白这也是一个适合自己的温度,以此来保护自己。任何对“群众”的“善”和“美”的所谓正面表达,都是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发出自己声音的权利,而这种权利早就被永远放弃了。他们只是表现出遗传的扭曲的可疑言行或未知的基因,并不能真的说“善”就是真的“美”。
真实而不加修饰的“美”,就像直视纯黑黑夜的眼睛。是疲劳产生幻觉,还是最终等到遥远的失落之星的光芒到来,不得而知。这些散落的星星既不耀眼,也不吸引任何人,更不会在任何人心里留下留恋的痕迹。大多数人更喜欢融入大面积的黑暗面,发出微弱的光泽,成为深色的一部分。毕竟,跟随大多数总是被认为是最安全的,这种选择保证了他们繁衍后代的高概率。
当我延伸了这个思路,就踏上了通往那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的路。穿过树枝纵横交错的山坡,一块巨石像问号一样立在山顶。我进去坐了下来。
我不确定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也不确定我能得到什么。闭上眼睛,光线像白纱一样笼罩着黑暗,你看不见也听不见。慢慢抬起手,黑暗中似乎摸到了桌面。沉默似乎是桌面上的点心。
通向娃娃闺房的正午阳光,既不是一条直线,也不是扇形的散射投影,却像章鱼的手腕一样灵活。柔弱的美对它有着和肉饵一样的吸引力,阳光像章鱼喷出的墨汁一样弥漫在房间里,降低了能见度。
瓷盘里的番茄片暴露在空气中3个小时后,他们隐藏着内心对“变质”的焦虑,尽量不表现出对房间角落玻璃缸里悠闲的金鱼的羡慕。它假装不经意地背诵了《渔夫和金鱼的故事》的片段,感叹道:是啊,自由的金鱼竟有如此非凡的能力。
在我的小说里,比牛头怪更残忍的是美丽的公主。
公主有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像洋娃娃一样明亮,柔软的黑色卷发一直长到胯部。她对国王被囚禁在青铜宫殿里毫无怨言,却对“自由”决定追求者的生活有一种神奇的固执。
为了捍卫和表明自己拥有这一权利的主动权,她拒绝仆人靠近,不受任何人的言语和手势的引导和操纵。她从小就亲自纺纱捻线,然后绕成球,没有人工的手介入这一丝不苟的工作。她的宫殿里没有仆人或卫兵。没有无脸人大理石雕像的长期陪伴,她很可能会失去说话的欲望。
在魔术师的帮助下,她变成了追求者的影子,跟随并切割绑在洞口的标记,向他们耳语各种恐惧场景,指示风改变他们箭头的方向,甚至爬进洞穴最深处怪物的庇护所,传递背叛的信息。
“这都是因为我爱你,父亲,”公主没有对国王隐瞒任何事情。“我爱你变黑的骨头和又干又粘的肉,我爱你腐烂的味道。虽然那些鬼已经从你垂到冥河的白胡子上爬上来千百次阻止我吻你,但是谁也阻止不了我的爱。”
那个“谁”是指谁,那些鬼魂,还是魔术师,还是?
公主什么也没说。她全心全意地面对那具满是璀璨珠宝的木乃伊。正如她坦白的那样,她正视了自己的爱情,是无辜的。
小说,37页。
满月之下,盛装的女巫手舞足蹈,右手持鼓,左手斜向下扔出一串金色的麦粒。那些象征着各种愿望、欲望、梦想的金色纹路,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短短的弧线,消失在她在水中的倒影里。
阿拉丁在不远处看着。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美的场景,但阿拉丁不这么认为: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你或你的读者可能会在想象中想:“啊,多么美丽梦幻的舞台。这样的景色让感官真正感受到了寺庙的律动和舞者从水中走来的曼妙身姿。“事实上,这种奇怪的意外情况对我来说就像是猎人的射击准备和眼前的目标。无论这个莫名其妙的过程有多长,主角的身心都容易产生长期得不到解决的疲劳。
果然,直到小说第39页,阿拉丁蜷缩在书的右下角。我使劲推了几下却睡着了,然后几乎不说话了,好像在说:你爷爷布鲁诺死于自杀。
早上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我妈轻描淡写:他给自己定了很多崇高的目标和梦想,这是其中之一。那些远大的目标大部分都没有实现,现在他终于实现了一个。
母亲挂了已经无声的电话,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吸了一口烟。
树叶和树枝交织成通往住所的道路。我把摩托车停在房前,摘下头盔,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目光落在门前的沙堆上。
啊,回想起来,这堆沙子好像是从小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堆积在门前了,这样房子才能不停的盖。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
房子虽然装修豪华,但并没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反复装修。可能一开始,它的外观是清新漂亮的。后来就像一个沉迷于隆重打扮的老妇人,把厚重华丽的配饰一次又一次地穿上,黝黑的双手不断地在裸露的肌肤上抹粉...
哦,不,也许我没有注意到,但我故意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浇灌草坪的水柱,吹过树林的风,摩托车启动的车轮...
这时候,如果我注意到这种不寻常的情况,问:如果没有秘密,我为什么要掩盖?你必须用斧头把门打开。里面的情况是不是几乎空无一人,头顶悬挂的一盏昏黄的灯闪烁不定,墙壁的一角映出母亲惊恐的身影...
和你的娃娃说再见吧,哭总是会停止的。玻璃瓶里的植物只是在享受虚假的光,除非走出去,否则永远感受不到真正的光。
中午,太阳比早些时候更明亮或更克制。摇摇晃晃的摩托车穿过几条街,还在那条街的露天酒吧里。五七个人坐在木椅上,喝酒聊天。一个朋友站在路边摇着杯子,饮料在杯子里打转。越来越多的白色泡沫沾在透明的玻璃墙上。他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很好的广告,最近的桌子是两张。
“阿拉丁,”母亲擦去浸在眼影里的泪水,拉下帽檐上的黑纱,“帮我取消这个地址的订单,不要打电话,你亲自去。顺便去看看你的心理医生。你上周已经和他约好了,所以你不用去参加葬礼了。”
母亲随后步出房间,黑色的紧身西装凸显出她妖娆的身材,她头也不回地拉开了有坡度空间的门。我想,我不记得和精神病医生预约过。
蛋糕店里只有一个人。
都德脸颊修长,整个人看起来像夹竹桃叶一样纤细,皮肤很白,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身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围裙。如果不是他鼻子下的两根深棕色胡须,不仔细辨认很难找到他。
他语无伦次,脸上不时露出一缕先天性的紧张:“我没发现你点的菜,婚宴上店里其他人帮忙。那是一个很大的结婚蛋糕,在它倒下来之前必须有人帮忙。”
在他的话没有传到我耳朵里的这段时间里,我环顾了一下商店。店里几乎空无一人,左右两边的白墙上挂着一张风景照。也许是为了稳固空间,不让顾客进门后有倾斜的感觉,白人背靠着同样的白墙。
我不想再呆了。我准备留下我的电话号码然后离开。
“请等一下,客人,”那人红着脸恳求道。“摄像机正对着我们。如果你就这样走了,人们会认为我不受欢迎。请多呆一会儿。不会花你太长时间的。我来介绍一下我做的蛋糕。只有一个蛋糕。你只需要看一看。”
那人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块白色奶油蛋糕,如履薄冰。蛋糕表面覆盖着一层白巧克力屑。我看了一眼,没有耐心在这里多停留片刻,甚至有些厌恶。
这个男人敏感地感觉到了我的情绪。他脸红了,用夸张的眼神盯着我,口气变得干涩。“我赶时间。我会留下我的电话号码。等你的人回来我会转告的。”我不想假装说对不起之类的话。一方面我已经有点生气了(可能当时心情不好),另一方面说这些善意的话很可能会给对方提出我无法满足的要求的机会。
那人低着头,似乎放弃了挽留人:“对不起,我会记下你取消订单的要求,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确认的。”我很抱歉。"
男人的垂首似乎把原本狭小的店面空间变宽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非常遥远。短暂的寂静造成空气环境中的中度低压,我感觉有点不舒服,体内的血液流动也不是很顺畅。也许你得让他吐露心声,否则会引起严重的抑郁,谁也不舒服。思想。
我摆出一副更放松的样子。那人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慢吞吞地说:“我把蛋糕做成雕像的形状。”当然,他们的材料差别很大。"
他一边说着,一边渐渐流露出一些不满:“我曾经立志成为最著名的雕塑家。当人们称赞和羡慕我的才华时,我就有了这些轻浮的想法。但以雕刻技术的熟练程度,我无法接受这种可以表达的,可以触摸的,可以唤起的,局限在脑海里的群体形象。这种‘艺术’当然是为人们看到然后得到人们的理解和欣赏打下基础。因为人们看不到,不,人们不会想到看到这样的作品。
不知道或者只是隐约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可能透露出一点困惑。这个感觉有点过分的家伙很惭愧。是的,我被他敏感的神经震惊了。他感到羞愧,躲到角落里的一个老鼠洞里。他自己也变得像老鼠洞一样大,更加瘦弱。
我有话想对他说,但没有对他说:他的反应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囚犯,他也是靠这个笼子支撑着身体,否则他只会白皮一张。
笼子上锁或者从不上锁,才是真正的笼子。只有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才能理直气壮地造假或者陷入自以为是的真理,放弃曾经的理想,或者真诚地屈服于在公共利益下做出“艺术品”。
为什么我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傻瓜身上,虽然可能不会用在更有效的事情上。也许我的胸口也有一道铁栅栏。我忍受着一双紧握着栅栏的拳头的冲击,忍受着它不停催促的剧烈摇晃,忍受着栅栏内的轰鸣。这些,只有我的脚感觉不到也听不到,它倔强地站在水泥地上,面对着角落里那个雪白的、带着期待的人,他可怜巴巴地、倔强地看着我。
我自己也是黔驴技穷,拿他没办法。
据说到最后,我们制造的垃圾淹没了海洋和山脉之后,就没地方住了。先前沉默如骷髅的垃圾迅速撕掉沉默的脸,变成愤怒燃烧的大丽花,向人类咆哮。
我以为这个笑话会让在场的人放松下来。他们真的有点紧张。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的神经几乎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他们担心棺材会突然散架,担心神父会不会说错悼词。此时此刻,他们一定对我的精神状态感到不安。
“滚出去。”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亲戚认真地说。
教堂的门在我身后关上了,这里是车站的隧道。好像一根肥肠正在被填满,扶着墙的手有些犹豫。
在这连绵不断的冬天里,有些蓓蕾仿佛看到了脚下覆盖着古黄色和灰绿色的枯叶,它们从枝头钻出来,推开枯枝绝望地向外张望。我猜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具体的目标,过往的路人和车辆对他们都无动于衷。除了我,我有点多愁善感,停下来凝视对方。很遗憾,在圣诞节前,它们会被涂上难看的颜色。这一刻不允许我停留。这就像推过镜头,让我拥抱。
“真实的东西最后都会臭,所以都是臭东西。”这是笑话的最后一句话,是被洪水淹没的垃圾场里的一个扩音器说的。我坚持在心里把这个笑话讲完。
路过垃圾场举起一个又一个塑料袋,塑料袋亲密地围着我,甚至差点吻到我的脸。他们曾经包着新鲜的面包,把头埋在丰满的乳房里。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袋子继续发酵着羞涩的面包,直到阿努比斯把面包片撕开,塞进他张开的嘴里。他苍白的嘴唇绷紧了僵硬的脸,泪水透过黑色的眼影顺着脸颊流下,默默地哀悼着埋在棺材里的尸体。
在我伸手拉下开关之前,昏暗闪烁的灯光熄灭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找到了朋友答应我住的阁楼。
这个地方很宽敞。墙把它分成一个个房间,没有门,窗户上没有玻璃,灰尘和刺眼的阳光从窗框冲进来。当我掀开一块门板放上去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呼吸声。这里没有秘密可藏。
小说的最后一章不出所料。
公主推开国王,把手中的线球交给最后一个求婚者,撩起长裙不让自己纤细的脚踩到睡在地上的卫兵。她给了魔术师一笔钱,让他把这笔钱交给一个名叫阿拉丁的人,以换取他正在擦拭的神灯。
你会相信真相,永不放弃吗?
真相不是冬天落在脖子后面领子里的雨水,也不是热气卷起堵住口鼻的沙子。它是一把锋利的刀,从后脑勺插入,一直切到脚后跟。痛到要死,却看不到伤口在哪里。
不,这不是我想听的。你一定在隐瞒什么。对了,播放音乐和舒缓的旋律可以赶走强大的恶魔。
你听到了吗?
我听不见,但我知道运动正在进行。警棍像神经失控一样打在油桶上,耳膜嗡嗡的回声掀起更高的火焰;从尿道射出的水银通过铬eros管以气体的形式震动门窗,发出粉碎沙石的声音;红铅手指拨动金里拉的琴弦让纯粹的惰性力量穿透砖墙来回拉扯每个人的肩膀...
强大的冲击力迫使我迅速跑上高高的立交桥以躲避它。立交桥的强有力的支撑从一端连接到另一端。站着确定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我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询问声,但剧烈的运动让我气喘吁吁,说不清楚话。
嘿,嘿,告诉我,哪个是你,你想成为哪个。
小说家布鲁诺,雕像布鲁诺,流浪汉布鲁诺,尸体布鲁诺,选一个吧,当然你也可以拒绝,那么,就不会有声音困扰你的耳朵,困扰你的神经,哪怕是在梦里,就像重叠的树枝以更密集的姿态拒绝所有的光。
他躺在宽敞的VIP病房里,空气屏住呼吸,倒计时释放腐烂的气味。只有不认识他的我在场。
按照他之前的手势,他找到了一本书——据他的亲戚说,这是他出版的唯一一本书(只印了一本,或者另一本不见了),也是送给他亲戚的唯一遗物。
这是一本厚达1001页的大书。封面和封底都是空白的,打开看到的也是白纸。仔细看了一遍,发现313页有一段话:
我渴望赚钱的方式:一座城堡,一堆数不清的金币,一盏有求必应的神灯。这是我最想要的。
现在,我在办公桌前苦苦思索着一堆白纸,大脑几近衰竭,身体像乞丐身后的麻袋一样空空如也。这种状态持续了三天。第四天早晨,不知是怜悯还是宠爱,风带着能滋养万物的晨露推开了窗户,撩起了紧闭已久的窗帘,给了我移动的力量。
我直起身子,惊讶地发现有巨大的华丽的蝴蝶生活在房间里。它们的翅膀表面是蓝色的,类似于蓝色的摩尔福德。它们合上翅膀的时候是硫磺色的,翅膀大如棕榈叶。如果他们跳舞,他们可能会把我淹死在他们飞舞的鳞片里。
太美了。即使我害怕它可能有毒,我还是忍不住钦佩地伸手去抓一只巨大的蝴蝶。在我的指尖接触到蝴蝶翅膀的边缘之前,突然,它像一只普通的蝴蝶一样抬起翅膀缩了缩,房间里的其他蝴蝶也缩了缩。它们变成了一条链子,就像一位女士松开了一条项链,却没有挂在脖子上。这条华丽的项链从窗口飞走了。
飞走了,都飞走了,一个也不剩。这时,我突然想起在一本关于阿拉丁的书上看到的:如果你看到一只像桌子一样大的蝴蝶,在它飞走之前许个愿,你的愿望就会实现。我错过了机会。
再仔细看,也只有这一页印着字,这一页前后都是一堆白纸。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爬到了我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在口袋里放了很久却没有暖起来,脚步也很慢,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个时候,我可能只是坐在地上,或者在台阶上。
时间过去了很久。一个流浪汉递给我一张他的塑料布。他张着缺了一颗牙的嘴不说话,用手指比划了一会儿。我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我还有点普通人的意识——请原谅,我觉得流浪汉和普通人不一样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不一样,所以我觉得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有可能他认为我是个有准备的流浪汉。把他认为有用的东西给我。当然不是白来的。我必须支付他所要求的。不,就这样。而且我也不想谈,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当然只是拒绝。
这个又高又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点悲伤。他的嘴蠕动着,保持腰部弯曲,手臂轻轻向下划水。我不知道我是应该拒绝这笔交易,还是应该为放下的塑料片感到难过(我根本不想要它,所以我侧身示意他拿回去)。他的手指碰到塑料布,犹豫了一下,直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没有再看我一眼。
这块灰绿色的塑料片,在我长时间的注视下,已经分辨不出它是灰色还是绿色,但我敢肯定,它曾经是一张崭新的脸,不是灰色就是绿色。我打开一看,风雨的日子并没有完全让它僵硬,里面还是软软的,整块布刚好够我躺下。
啊,戴着荆冠挂在十字架上的上帝之子,当他的血从身体里沿着木架流到地上,他筋疲力尽,渴望离开的每一秒,也就是最后一秒,他也许也渴望躺下来,舒展一下疲惫的身心,哪怕是一片带着尸体气味的脏麻布,平躺在地上。
我没有阿拉丁那样坚定的决心。
这个正直的年轻人发誓要除掉这个邪恶的女人。当他擦亮自己用一笔钱买来的神灯时,他命令巨人带着城堡飞走,和长得像洋娃娃的公主永远生活在一起。
今天,我像往常一样照镜子。确切地说,每当我面对一个能反映一个形象的物体时,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去关注。频繁的“照镜子”并不是因为我自恋或者自卑于自己的外表,也不是因为我病态的依赖镜子。我不确定镜子里影像的真实性,是30%,75%,还是82%。我问的“真实”必须被剥离掉主观性、自我暗示、外部影响、镜子基本功能之外的其他附加能力等等。过滤这些后,能和我从普通镜子里看到或认识的图像有多相似?
尽管我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成功——出版商向读者承诺,只要读了我的书,他们就会“成功”,于是渴望“成功”的读者蜂拥购买我的书,这本书一度脱销,多次重印。我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些买书的人有没有成功。但我认为我是一个失败的小说家。
一个成功的小说家应该构建一个逻辑自洽的世界,这个世界既像现实世界的镜像,又像一张修改过的照片。他也要进入自己创造的人物,传达他们的喜怒哀乐,甚至化身为他们,沉浸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也要懂得及时抽身,不让他们干扰自己的生活。
相反,我构建的世界在我看来是荒谬的,支离破碎的,连不上任何逻辑链条。当然,读者并不这么认为。他们照着广告上的话,说我的小说就像一块漂亮的土耳其地毯。他们不知道,大部分时间我和我小说里的人物是完全分离的。杀了他们我一点都不觉得抱歉。我给他们点好运气,心里只冷笑。但我经常盯着书页上他们模糊的脸,用手指摸摸,用手掌摸摸。久而久之,我感觉他们已经渐渐从书页中升起,来到我的身边。我摇晃着身体想摆脱它们,但我摆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