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金锁记》的具体描写,分析张爱玲小说的意象艺术。
论写作)她对《红楼梦》熟悉到什么程度?看看这句话你就知道了:“我
唯一的资格就是真正熟悉红楼梦。不同的书不用小心,有点生疏。
圆点会弹出。"(《红楼梦探源》)她对传统小说的熟悉,
她的创作打上了中国传统小说的烙印,没有自学。
首先,讲故事的语言
张爱玲小说的语言有些像讲故事,喜欢在小说开头加一段引言。在传统小说中,讲故事的人总会在每本书的开头说:“上一本书讲到……”,每一个新故事的开头都是说一个序言。张还喜欢在小说开头加一段引言。比如《沉香片*第一炉香》的开头:“请找出你家传世的发霉的五颜六色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片,听我讲一个战前香港的故事。你把这批沉香屑吃完了,我的故事就结束了。”再比如茉莉花香的开头:“我给你酿的这壶茉莉花香可能有点太苦了。恐怕我要给你讲的关于香港的故事也一样苦涩...香港是一座华丽却悲伤的城市。”……
二、《红楼梦》与《金锁记》
张的小说明显受到《红楼梦》的影响,尤其是《金锁记》。两人不仅描写闺房琐事,就连书中的人物也和《红楼梦》中的一模一样:“小霜说,‘告诉你,不要叫你家小姐去!我们的二奶奶在家里开了一家香油店。潇峰哟了一声道:‘开香油店!你从哪里想到的?和你的曾祖母一样,她也是名门闺秀。虽然我们不如我们的曾祖母,但我们不是一个居高临下的人...”(《金锁记》)这些对话似乎是《红楼梦》的翻版。同样的父母,同样的生活语言,听到人物的语言,想到人物的表情,你能不想到《红楼梦》里的平儿或者晴雯吗?又如描写曹相貌的一段话:“那曹没有坐下。他一手扶着门,一手扶着腰。他环顾四周,说,“伙计!我今天一定又要迟到了!你为什么不责备我没有迟到...谁教我把窗户对着后院的?就送我那个房间吧,反正我们那个活不长了,就等着孤儿寡母吧...‘不欺负我们欺负谁?’“应该是凤丫头!那花花绿绿的外表,细致孜孜不倦的服装描写,泼辣犀利的言谈举止,都像是脱胎于凤姐。
第三,悲剧有意识地继承并形成了语言的悲情氛围。
红楼梦是悲剧,张爱玲的作品也是悲剧。读张的作品,会使人陷入一种“深深的苍凉”。她的语言是阴郁的,这使得她的整个作品笼罩在悲伤之中。有人说:“张爱玲无疑是接近红楼梦的。她作品中的苍凉基调是建立在对日常生活的描写之上的,也是对日常细节孜孜不倦的描写。细节往往很美很迷人,而主题总是很悲观。所有对生命的一般观察都指向虚无。”“她的文字里常常溢出水冲不掉的沉重的悲伤和苦涩。它们常常像雾一样清晰而飘忽不定,很难理解为什么。“沉香断片里的两个香炉是悲剧;最著名的《金锁记》是一部悲剧;半生是一场悲剧...只有倾城之恋才有美好的结局,但这是建立在世界毁灭,文明毁灭的前提下。在这种情况下,范柳媛的神经只是在麻痹之外有点累。”他只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她只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个人主义没有立足之地。但是对于一对普通的夫妇来说总是有空间的。“是战争给范柳媛恢复了一些人性,改变了把婚姻当成事业的流苏。这也是电影吗?
三是对象征和意象诗意美的执着追求。
一辆接一辆的车,像排队的孩子,吵吵闹闹,大喊大叫,高兴地按响嘶哑的铃:“克莱恩,克雷,克莱恩,克雷!”——“电车”,这个词在张爱玲的文本中反复出现:
"有时,所有的电车都开进工厂,但只有一辆,神秘地,像被遗弃了一样,停在马路中间。"(《有趣的公寓生活》)
电车的本义只是一种交通工具,是穿行于城市的载体。但在张爱玲的视野里,它逐渐升华为一个承载生命的容器。正是通过《封锁》的创作,张爱玲开始探索“电车”的象征意义。
“如果不遇到封锁,电车永远不会坏。屏蔽了。”(封锁)电车突然停止照常在正常轨道上前进,那么人溢出正常的生活轨道后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
华贸银行会计吕宗珍开始鼓起勇气和身边的吴翠媛说话。刚聊着,他就开始讲了。慢慢地,在电车的隔离集装箱里,他开始落入自己的罗网。说着说着,他忽然觉得恋爱了,断定崔原是“一个可爱的女人——白,瘦,暖,像冬天自己嘴里的一股气息”(《封锁》但毕竟“封锁是打开的。丁玲玲玲玲在敲钟。”(《封锁线》)吕宗珍回到家里,电车上那个女人的脸已经开始模糊,唯一剩下的印象就是她说的话。
《封锁》在一个正常的空间里讨论了人的变态欲望——张爱玲认为人的欲望可以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里生长。在被封锁的电车上,时间和空间被阻隔,封锁成了人们心中隐藏欲望的生长,给了人性一个在现实中被封锁的真正自由的机会,电车象征着真实的人类世界。
象征是张爱玲惯用的手法,用具体的事物表达一种特殊的意义。写小说不能太直白,不然会像冷峻平淡一样平淡。在她的小说中,符号随处可见,符号在她的作品中取代了她,成为她与读者交流的工具。
比如《沉香屑之二香》中“罗杰把饭巾做成了一个圈,放在食盘上,看着它渐渐松开,伸手去揉皱它,紧紧捏紧。”这是婚前餐桌。罗杰对丽笙这个苗条的寡妇极其反感。这个神经质的女人一直在给她泼冷水,怕她姐姐重蹈覆辙。罗杰对她的愤怒在这里被象征化了:那条米巾是李丽笙的细脖子,紧紧捏着让她说不出那些令人沮丧的话。
“双手捧着相框,吻着瘦脸,中间只隔着冰冷的玻璃。不要!不是玻璃,是他火热的嘴唇把他们分开了……”是什么造成了悲剧?“冷玻璃”象征着一个精致的处女的自封的风格。罗杰烧唇的激情无法化解圣母的坚冰,却被误解为动物的暴力...直到“电闪雷鸣”时,他才意识到这一点。原来李雷迪森的老公是个普通人,跟他一样。”虽然错在不省人事的两个女人,但在人们的眼里和嘴里,她们成了受害者,被定罪的其实是两个无辜的“普通人”男人。
在小说中,张爱玲还频繁而灵活地运用各种意象,使人物和物体在一定条件下高度融合,产生了本质发生了变化的新意象,完成了作者在故事叙述过程中对生命感悟的诗意表达。
在张爱玲的小说中,成功运用意象的例子比比皆是。可以说,在现代文学史上很难找到任何一位作家在她的小说中使用如此多的意象。意象在她的小说中有许多功能:增强故事的生动性和画面感,使读者产生丰富的联想,传达人物特定的心理状态等等。
这些形象是人们熟悉的形象,符合日常经验和规定的情境,没有陌生感、陌生感和夸张感。每一笔都是严格意义上的写实。但由于她在塑造意象上的别出心裁,能够将人物的主观感受和对生活的感悟融为一体,使原本无生命的场景和物体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获得了超越本体的象征意义,使读者在这些熟悉的事物组成的意象中体会到生命。
这些散落在故事进程中的象征意象从不同的角度和侧面丰富了小说的意义,同时也更含蓄、更有意义地传达了小说的主题,从而使小说具有了浓厚的象征色彩。
在《沉香的第一炉残片》中,卫龙还没有真正走进梁宅的生活,作者就用意象从不同的时代和角度表达了他对这个环境的感受和体验。
第一次是在白天,阳光下的景色清晰悦目。“我姑姑的花园只是一块长方形的草坪,四周是低矮的白石栏杆,栏杆外是一座荒山。这园子仿佛是混沌群山中凭空托起的金漆托盘。”(沉香屑第一香)卫龙心中的一点希望,是她生命中的一个亮点;
第二次是黄昏后,卫龙下山,回头看梁宅。“卫龙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但有点郁郁不乐。回头看看姑姑的房子,依稀能看到黄红相间的窗棂,映着海色的绿玻璃窗,还有铺着绿琉璃瓦的雄伟的白房子,有点像古代的皇陵。”(《沉香屑第一香》)感觉一切都不像梦里那么真实,黄陵二字也暗示了梁宅是一个富庶繁华之地,是少女青春的祭品;
在一个雾蒙蒙的夜晚,她又见到了梁宅。“那是一个潮湿的春夜,香港山上的雾是最有名的。梁家的白房子在白雾中胶着融化,只看见绿色玻璃窗里的灯光晃动。一面是绿色的,像薄荷酒中的冰块,冰块渐渐融化成水——雾变浓了,窗格里的灯光消失了。”(沉香屑第一香)这座隐藏在浓雾后面的大厦象征着卫龙不确定的未来。
这些生动的形象既投射了人物在特定环境中的心理状态和主观感受,又隐含着对人物不幸命运的预测。同时,作者的人生感悟也在这首歌中逃逸:一切繁华的活动都转瞬即逝,就像背景荒凉的“混沌山中凭空举起的金漆托盘”。时代的毁灭感,生命的无常,文明的脆弱……这些都让生命中可感的东西消散如云,再好的生命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走向历史的坟墓。
像这样的意象在张爱玲的小说中是如此之多,不胜枚举。张爱玲小说中的意象虽多,但月亮是最大、最典型、最有特色的。不仅“月”出现的时间、地点与人物心理有着明确的对应关系,而且“月”在张爱玲的世界里每一次升起,都有着不同的情感色彩和不同的象征意义。可以说,解密张爱玲小说中不断出现的“月亮”,有助于理解张爱玲的创作心理,把握其小说的艺术特色。
《金锁记》很多地方都写了“月亮”。
小说开篇,一个30年前的月亮将读者带入一个凄美悲凉的故事:“30年前的上海,一个月夜...30年前,我们可能看不到月球。年轻人认为30年前的月亮应该是铜币那么大的红黄湿晕,像朵云轩文具上的一滴泪珠,苍老而迷茫。老人回忆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比眼前的月亮欢乐、更大、更圆、更白。但是,三十年的努力,回头看,月色再好,也难免有点凄凉。”(《金锁记》)
小说结尾比较了月亮的沉没:“30年前月亮沉了,30年前的人死了,但是30年前的故事没有讲完——讲不完。”(《金锁记》)结束了乔奇的故事和命运。
在这部小说中,几次“月亮”的出现,要么模糊不清,要么残缺不全,要么疯狂吓人,缺少通常意义上月光的浪漫意境。一方面是因为张爱玲用月亮来象征人物的不幸命运和变态性欲的恐怖,另一方面也包含了张爱玲对人生难得的完整的感叹。
在张爱玲的其他小说中,如《第一盆沉香》、《倾城之恋》、《香茉莉花片》、《第二盆沉香》,都有关于月亮的生动比喻和描写。张爱玲世界中不断涌现的“月亮”形象是多种多样的,有冷的、明亮的、朦胧的、令人同情的、悲伤的、残缺的等等。《永恒的月亮》从不同的角度和方向反映了张爱玲世界中的人物,他们的隐秘和残忍,他们的软弱和恐惧,以及在文明发展过程中挣扎的人性。
应该说,正是这样的符号和意象构筑了张爱玲的小说世界,小说中文本背后的象征内涵超越了它的表面意义,使张爱玲小说的魅力历久弥新,历久弥新。
“镶嵌宝石的图片是欣赏的,不是为了宝石的颜色。”(《论张爱玲小说》)但傅雷先生的这句话,却真实地道出了张爱玲在她的小说创作中所起到的作用。
毋庸置疑,张爱玲精湛的语言技巧也是她的小说总能吸引读者的原因。她巧妙的比喻,奇特的用色,以及在文章中反复出现的各种符号和意象,都在她的小说上印上了“张爱玲”的防伪印记。只有张爱玲才有如此美妙的语言,也只有如此美妙的语言才能陪伴这位才华横溢的女作家。
台湾省作家张曾在读完《妻妾成群》和《罂粟花之家》后称赞苏童是“张爱玲之后最有魅力的一笔”,这被视为迄今为止对苏童的最高评价。可见张爱玲的“叙事魅力”。五四以来,用白话文写作,语言功底过硬的作家不在少数。不同背景的人可以举出鲁迅、沈从文、朱自清、白先勇或汪曾祺等。,但中国文学史却忽略了她——张爱玲。
张爱玲出现在中国文坛上,不仅丰富了文学艺术语言的宝库,而且为她后来的文学创作提供了创造性运用民族语言的典范和有益的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