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缘
春光开篇 种子发芽
孟京辉的一贯风格 倒具:桌椅
先锋话剧的心理印象物品 庞大书架横在台上 格子里垒满书仿佛人山人海
长桌水平拦横 和书架阻隔成三个舞台层次 人物依然端坐椅子上 椅子的空缺和挨近表达了社会距离 人物的心理距离
一切都依附你的想象 却都在渲染之中
每个演员都抱着一本厚厚的台本 这也是道具 翻转或者人物齐诵也都是表现手法
张爱玲的半生缘也果然是厚厚的一本 是她的小说中最厚重的 十八个春光
张艾嘉的旁白 得闻其声而已 台上幕布绿色的微光中显出半生缘开篇第一段的宋体铅字: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
叔惠 世钧 曼桢 六把椅子隔着坐正 对着台下 光笼着给人纵深感 说话 对白都像独白
曼桢是带着好红的手套 被张爱玲写成是旧大衣 现场穿在刘若英身上的是一件墨绿毛线衫 很衬那双红绒线手套 深色格子短裙 黑色毛线袜 咖啡色的系带女鞋 ——曼桢 奶茶的曼桢 被放在廖凡的世钧旁边 十足小巧 特别是细细一条茶式马尾 欢喜灵动 提醒着剧情一开始都是喜剧 张爱玲写她的志趣也和一般人两样 充满了朝气
剧情发展 没什么好说 都是独白式对白 陈述讲述发展
曼桢和世钧互相倾心 坐一张椅子 垫乐春光 活泼跳跃 喜 两个人在桌椅间绕 演出压马路的样子 手拉手 玫瑰色
世钧回南京 波折开始
叔惠 翠芝 玄武湖的晚晴十分可爱 我对这句回旋台词印象很深 翠芝的贵气在叔惠面前变成可爱 叔惠的骄傲也恰好在此时没有那么重要
叔惠会和翠芝相爱 十分恰好
但是他们和曼桢世钧一样 没有勇气问生活索取什么
只是由着生活索要他们
所以凡是幸福快乐 也只能非常短暂 好像晚晴
然后 曼璐嫁人 豫瑾暂住
渐入高潮 第二个波折
开始显得经不住考验
曼桢跟世钧回南京 沈父认出曼桢像自己旧相识的一个舞女 曼桢和世钧吵架 丢戒指
第三个波折
有很多的假设
如果之前他们就结婚 如果他们在渡过豫瑾的误会后结婚 如果他们在世钧回南京之前结婚……
就好了
但是
时间到了
台上黑下来 白光 曼桢坐在黑暗里 想叔惠 …… 突然 她感觉屋子里有人 猛然转身——“谁————”
这一声撕肝裂肺
曼桢被祝鸿才霸占 顾母 祝鸿才 曼璐 端坐念台本 机械念法无情感的飞快交待情绪和矛盾
曼桢脱着身体上场
曼桢曼璐冲突 曼桢被推倒在地 当时刘若英被推倒时还向前滑了一寸 女人的嫉妒 尤其是对对方命运的嫉妒 心魔高涨 连胞妹也不能放过 低贱 高尚
谁为了谁 谁欠了谁
曼桢用一个孩子还
世钧来找曼桢
台上从左到右 世钧 曼璐 桌后端坐 射灯 曼桢在台右侧的白色光影里 背台坐在地上
曼璐在骗世钧 曼桢没有自由 等着机会把真相告诉世钧
她只能坐在地上叫他的名字 从喊到轻唤
世钧曾经对曼桢说 就算有人来跟我抢你 我怎么着也要把你抢过来
但是到了真的验证诺言的时候
世钧依然是没有胆气的自怨自艾
曼璐把戒指还给他
戒指的绒线上有血迹 爱玲写 世钧没有发现这不正常的血迹 如果他会发现 那该是侦探小说里的事 真实情况是 世钧一看也没看 就把它向道路的野地里一扔
曼桢怀孕了 和这个世界隔离 张爱玲童年被父亲关起来的阴影 很冷静的显现在曼桢身上
她想起将来有一天跟世钧见面 要把她的遭遇一一告诉他听,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好像已经面对面在那儿对他说着,她立刻两行眼泪挂了下来
灯暗下来 风疾驰 曼桢在一点白光中呼唤:“世钧——世钧——世钧————”雷声 风声
刘若英很会演哭戏 只是想想 连演十场都要哭 都有些不能承受
幕布上给了好大的水花 珠落涟漪起 曼桢念:“世钧——世钧————世钧——————”
当时 很多人流泪
幕布降下 垫乐 花落花开 记得拿到这四首歌的碟时 是04年秋天 所以格外喜欢这首花落花开
字幕出现:一分钟有六十秒 一小时有六十分钟 一天有二十四小时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 ……十年有五百二十五万六千秒
屏幕像张苍白的脸 中间出现一行数字 归零 七个零 然后开始迅速跳跃 飞快 时间飞逝
当巨大的数字横在头顶 飞快游走 真的让人难过 好像在天文馆里看星星 面对宇宙最难以抗拒的东西
因为它一向无形 所以哪怕是被模拟出来 你看到都会触目惊醒 惧怕而无声哭泣
数字停在5256000上 十年跳掉
世钧已和翠芝做成一对口角夫妻 无话可说到对白可以一个人自动化的讲
豫瑾结婚了
曼桢和世钧再见
他不会再送他回家 也不会再吻她
暗处祝鸿才一旁坐着没有下台 暗示着这十年后的相见
世钧和曼桢的心里 已经横着一个沟 填不平也跨不过
在今天之前看报道说 此次半生缘 刘若英有二十分钟独白哭倒在地 以为这是这场戏的“雷电颂”
绝望 决然 绝处逢生
孩子在肚子里时 脑子里常常想到的人 孩子就长得像他 他长得到底像不像你
曼桢把世钧当成坚强的理由 苦难只当磨难
但是当他们重逢时 时间过了十年
曼桢:“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刘若英哽咽
她已走在台的最右边 影子打在前面 黑黑小小的影子
她下面的台词 鼻音很重 普通话有些模糊
话剧可以演到人哭至血脉畅通 是真的
最后一场
曼桢在街上的橱窗前偶遇世钧 千言万语 多少遗憾 都是不敢偶遇
白茫茫的大地 还有没有旧时足迹
此情相牵半生 终以不完美而完美结果
曼桢:世钧你幸福吗
世钧:我……我只要你幸福
曼桢的桢 古时筑墙时所立的柱子 坚硬的木头 能胜重任的人
世钧的钧 重量单位 三十斤为一钧
一世那么重 再好的木头也无能承受 如果世钧可以叫一钧 也许半生缘可以侥幸成一生
舞台转起来 曼桢和世钧相依并坐着
曼桢幽幽的说: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然后声音变得颤抖:世钧,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
重复 重复
旁白也开始重复 这句话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不去了去了了
觉得活埋一样无奈的一句感叹 呢喃回旋 全场流泪默默流成一片
数字倒退跳跃 时光却继续向前
幕上画面闪现时局动荡城市变迁 北京 南京 上海 最后停格在张爱玲年代的老上海 百乐门 老街巷……
上海北京南京 故事发生的三座城市 恰好我都去过 而且北京南京都有久居 所以当画面流动 时光速进 火车轮声阵阵 跳跃场景熟恁而遥远——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
回不去
回不去
回不去
曼桢说:“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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