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代作品序言。
写这个题目的时候,我想到了2008年6月5438+2月31的那个深夜。我裹着白色的羊毛大衣溜出早稻田的留学生公寓,沿着门前的小路一直走到街角的小藏庙。日本的习俗是在新年的6月65438+10月1去神社供奉祈福。我一个人在异乡,不打算排队凑热闹。小时候物质精神匮乏,小小的期待一直积累到过节那天。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对这种庆祝失去了兴趣和新鲜感。但是,我还记得初中高中的时候,每到除夕都会点上台灯,给自己写一封新年的信。“亲爱的我在新的一年,詹新安。“信中总结了去年的经验教训,并对未来的自己提出了建议。也许我可以总结一下1234年的阶段性计划...当我合上日记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新的一年真的会不一样。人们需要一种仪式感。仪式感让人活得庄重。说真的,我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日记里的“未来计划”甚至包括了考上哈佛的话——只有在过去这么多年里,我才敢笑着宣布自己的小志向。规划这种东西,只有相信自己,相信命运的人才有心去做。所以我渐渐放弃了“1234”,是因为我不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命运会善待我?异国他乡的新年气氛并不浓厚,却突然让我产生了兴趣,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可能我觉得就算不对2009年给予什么特别的期待,至少也要尊重这个马上就要从我身边溜走的2008年。也许我只是想站在街上,看着我经历过的几百个人在五彩缤纷的街道上日夜相聚,然后突然从东京的车流中消失。就在那时,突然开始下雪了。我抬头看红色的夜空。雪最迷人的地方在于,当我试着抬头时,我会情不自禁地想去追寻它们最初的痕迹——然而,我的眼睛捕捉不到它从天而降的漫漫长路,我能捕捉到的只有它向我靠近的瞬间。无中生有,在路灯下捉弄了一下眼睛,瞬间全身摔倒。我永远记得那一秒。人生有那么多秒,像落满了雪,都被我们在前行的过程中抖落,或许只有一片存活下来,化作水滴,落在我们的心上。我记得我抬头寻找雪花痕迹的那一刻。我甚至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会记住这一刻,没有理由,但无论如何你都会记住。可惜东京的雪总是不大,再美的意境,一旦想起美国舍友说的“好像老天在挠头皮”,我都会惨然一笑。我沿着小路停下来,从一个橙色的街灯光圈走到另一个光圈。流浪猫偶尔会跳到人家的院墙上,陪我走一会儿,然后悄悄地消失在夜色里。就这样,我走到了街角的小藏庙。这种小型的西藏寺庙在日本随处可见。这是一个木制的神龛,里面供奉着一尊用红布条装饰的石雕藏族。当然,我很难相信那块勉强露出人形的石头真的被雕刻过。我从来没有了解过当地的日本神话传说,以及这些西藏寺庙的供奉规矩。我一直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人——我宁愿相信神灵,但我似乎不那么相信。虔诚就是想要一些东西。不过我留学期间,路过这里的时候经常会顺道过来看看。试想一下,这1000年来,在这个小小的地穴人眼里,这个受管辖受保护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变化。几百年前,一个走在路上的女孩会在神社的树荫下停下来休息吗?她过去休息的那棵大树,不知何故,拔地而起,形成一座方形高楼。街角的地藏王庙在小路和大路的交汇处。我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开始内疚,我一直鬼鬼祟祟的站在这里,会不会像个别有用心的流氓少年。突然我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我转过身,一个打扮成上班族的姑娘从大路上经过,跟我打招呼,指着地藏王庙,问我是不是外地人,想写“画马”——说着,她走到神龛前的一排架子上,架子上已经贴满了系着红丝带的许愿木牌。许一个我多年没做过的愿望。我在她的指导下买了这样一张十五厘米见方的小木卡片。一边是用来写字的,一边是画着风浪的。她笑着对我说新年快乐,然后消失在十字路口。让我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木牌。手掌大的地方,应该写什么?我跑去看书架上其他人写的卡片,发现日本人的愿望和我们中国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希望老婆儿子平安临产,祈祷高考能升入东京大学,祈求老天在我快毕业的时候给我一份好工作...大部分都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的。写在卡片上既是一种祈祷,也是一种自我鼓励。这样的愿望只是想告诉诸神:我相信自己,我只希望当我足够努力的时候,你能让命运好好待我。我自己呢?有什么事是我真心希望的,又能足够努力,却不知道命运能不能善待我的?这三点中,我最不确定的是前两点。我想要什么,我真的渴望为此付出一切吗?命运对我好的时候我会足够淡定吗?2008年6月365438+2月31,我21岁。我出生在北方,在北京读书,去东京做交换生。我在一所好学校学习。我以后可能会成为一名财务或会计从业人员,也可能会成为一名上班族。没有了上一代的原始积累,我靠自己闯入了成年人的世界,勉强为自己将来挣了一套房子和一个大城市户口,有了一个小立足点生孩子。在留下诸多遗憾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错过“正常生活”的任何一步。这样,有一天,即使我不能成为一个非富即贵的人,我至少可以让我的父母感到骄傲,因为他们的女儿在与别人交谈时,已经检查了生活指标检查表上的主要选项。“别人”早就用世俗的眼光画出了人生试卷的复习范围,所以我们在这个题库里努力答题,考上了就对得起父母了。抱着这种想法,眼前有太多东西要写了。我的父母很健康,我的朋友很安全,我的功课在进步,我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我在高帅嫁给了一个有钱人,我发了财,我环游了世界...表面上看,我的愿望太普通太真诚了,跟大家一样,不想占每一寸土地,挤得根本装不下“画马”。我只希望我能标记“看到后面”。但当我拿起笔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突然想起了玛丽安。玛丽安并不孤单。它甚至不是一个具体的参照物,但在我心中,这三个字比什么都清楚。玛丽安是个魔咒。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保健老师。她懒得讲课。有时候她会忽悠我们这些学生,搬个椅子到讲台上给我们讲一些她昨天看的电视剧和电影的废话,把班里的学生都气疯了。但是我觉得她的故事很糟糕。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完成了她那部类似打底裤的电视剧。没什么好说的。突然,她问有没有同学看过有趣的电影或故事,讲给讲台听。我鼓起勇气,举起了手。但是我没有谈过我看过的任何电影和电视剧。我张口就编了一个预言死亡的雪白小鸟和一个心脏病突发的老知青的故事。那时候我十一岁,“老知青”这几个字是我爷爷教给我的,他因为心脏病去世了。我甚至不知道知青指的是哪一群人。这个故事使每个人都呆住了。我不知道每说一句话下一句会是什么,但这种行为本身就让我着迷至今。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是人本身。人总是有故事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我是讲故事的人,但我不知道我会讲什么样的故事。我先对自己好,再对别人好。当台下的学生们看我看得入迷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世界之王。然后这个世界的国王走下讲台,回到现实,再次成为一个不快乐的孩子。表面圆滑乖巧,内心早熟乖张,抗拒着自己的生存环境,却无力逃避,甚至连逃避的想法都不清晰。故事发生的那天晚上,我和父母一起去吃饭。饭桌上,大人继续吹牛八卦,过不去就拉孩子出来更久。酒店里的电视一直在放《狮子王》第三部,我被它迷住了。彭彭和丁满一直在寻找他们的乌托邦天堂。他们称之为“Hakuna Matata”(斯瓦希里语,意为无忧无虑的土地)。我在电视上看到一只野猪和一只猫鼬在寻找它们的“Hakuna Matata”。圆桌旁,一群喝醉的大人在吹牛吵架,试图与财富并驾齐驱。狭隘的视野和价值观,是我脚下的土地,长出了遮天蔽日的树荫。大家都坐在这树荫下乘凉,根本不想看远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自己也一定有这样的法术。当邻居都在叽叽喳喳说谁家姑娘嫁到局长家买了宝马的时候,当亲戚都说人生最大的成功就是多挣钱,嫁得好,当山大王的时候...我一定要记得在心里不停的念这个咒语。这将是我的边界。我知道,有钱有房有车的标准不一定是幸福,对某些人来说也是美好的生活。但我怕久而久之,别人的这些备受推崇的“美好生活”会成为我潜意识里的榜样。我的翅膀还没长出来,我不会飞;但真正可怕的是,当我的翅膀长起来的时候,我忘记了我要起飞。所以我需要一个咒语,一个不需要复杂的,别人理解的更不用说,但是只要我坚持读下去,我就不会失去我的咒语。我不记得我为什么选择玛丽安了。我觉得没关系。即使过了很久,这三个字也不再被我的长大的审美所喜爱,一直铭刻在我的脑海里。余的心里有一个永远不离不弃的小女人。而玛丽安,则是我心中想要成为的样子。一开始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后来开始有血有肉。随着我的成长,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内涵越来越丰富。玛丽安是一个会讲故事的小女孩。玛丽安是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自由,一个无限的惊喜,一个永远不会被框住的未来。其实我很羞于向别人描述这个“玛丽安”,但我很容易让你误解。回头看看上面我刚写的那几行,发现我对玛丽安这个概念的描述完全跑题了。但是我无能为力。我尽力了。她没有准备好让别人理解。她想让我了解自己。生活中的快乐与悲伤,坚持与放弃,每一个选择,我都会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她是印在我心里的标签。所以请让我成为玛丽安。我想成为玛丽安。.....我站在雪地里面对着木牌,从讲台和酒桌上,从十一班回来。各种文字和情绪在脑海里碰撞,但笔毫不犹豫地写下了这句话。”亲爱的上帝:我将是玛丽安。“我将是玛丽安。我不是要你帮我。我只希望当我剥开层层包裹的欲望时,你能看到我真正的野心。你是小西藏菩萨。你一直坐在这里。你看过高楼拔地而起,看过楼房倒塌,看过无数人的心愿卡,看过各种欲望在他们头顶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看过他们聚散,得失。你目睹了太多。我想让你见证我。2008年65438+2月31就这样过去了。65438+2009年2月,《你好,旧时光》首次出版。从65438+2009年2月到2065438+2002年2月,经历了几次翻印、再版,也让我经历了一场诉讼风暴。而如果你看得足够仔细,你会发现,2008年6月65438+2月31抬头看雪花的瞬间,也被我小心翼翼地从2011的记忆中取出,放入了《你好,旧时光》的异域文章《碧水》。2012年,它又一次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你面前。我从来不知道一本书会这样改变我的人生,但我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我的小玛丽安已经等我很多年了。这些年来,我被别人的光环蒙蔽了双眼,试图成为今天站在10厘米高跟鞋上,拎着笔记本电脑出现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精英女性,却发现自己真的不是这块料;我曾经因为成人世界的丑陋和赤裸裸的不公平而痛哭流涕,多么希望自己的父亲是李刚...我做过很多荒唐事,走过的弯路都成了绕圈子。但不管怎么去,玛丽安都在路的尽头等我。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世界上无数人都可以反对这句话,运动员、高考生、谈判专家、与死神赛跑的主治医生——但作为一个作者,我对这句话的热爱超乎你的想象。做错事,走错路,爱错人……”错”对我来说不存在。对于一个讲故事的人来说,生活的过程就是结果。我曾经是一个如此循规蹈矩的人。凡事都要留个后门,于是去学了不喜欢的管理。因为工作好找,我十几岁的时候没有破釜沉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因为没有保障。就这样,我成了一个“无聊的对”的人。对玛丽安来说,这“太不对了。“上次重印的时候写了后记,可以说是送给所有患过妄想症的朋友。但这一次,请允许我自私地把这篇乱七八糟的后记发给自己。我知道作为一个小说作家,我没有天赋,也不够努力。但我知道,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因为你好,旧时光,我有机会再次成为一个讲故事的人。我热爱生活,理解他人,听故事。我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这么爱自己,因为我在做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小学四年级又回到了讲台。当然,我的野心不止于此。但我相信,世界那么大,无论我有多大的野心,它也一定会守住。8月长安2065 438+200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