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姑

1924年几年

文/唐俑

曹锟

素材源自《现形记》

01

说来也许有人不信,军阀的命运甚至生命,完全掌握在丘八手中,军阀的威势,也可以说是由丘八决定的。

所以,自从李纯(江苏督军、苏皖赣巡阅使、南北议和总代表,九年十月十二日莫名)后,一些头脑清醒的军阀,便认识到了与丘八“搞好关系”的重要性。

尤其是直系军阀头头曹锟,他始终认为李纯并非,而是被部下杀掉的,所以从此以后,他赶紧改变对部下的态度,实行有福***享。

冬天一到,他就特地购置了一万件皮袍,所有直系军官都有份,每人一件,又买来几万袋曲粉,每个士兵两袋。

老大这么好,岂有不为他卖命之理?

所以此次直奉之战(直奉战争发生过两次,一次发生于1922年,一次发生于1924年,此次应为之一次),士兵们莫不效命。

一丁点小恩小惠就被收买,士兵们也太“贱”了,不过俗话说得好,“至贱则无敌”嘛,这种“贱”,正是老大所需要的。

02

过去,天津人管曹锟叫“曹疯子”。

他的“疯”,主要表现在以面:

见客张手让座,比兄弟还热情;

喜欢以老大自居,动不动就管人家叫兄弟;

用打麻将的方式“招待”客人,然后“哄然送客”。

实际上,他的这些“疯”,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他“对答圆融,心口甜辣”,根本没有一点疯的样子。

直奉未开战前,曹锟之弟曹四(曹锐)力主联张(张作霖)拒吴(吴佩孚),曹锟犹豫不决,待他听到部下一直为弟弟的主张未被采纳感到遗憾,便当中揪住弟弟耳朵,大声说,功名富贵,皆我挣来,如今我决心牺牲,你若不赞成开战,就登报和我脱离兄弟关系好了!

曹锟说完,命令参谋长熊炳琦给吴佩孚打电报: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亲戚虽亲不如我自己亲,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种大白话,也太显得没水平了,熊炳琦请示将大白话改为文言文,曹锟说改个屁,一个字不准改,照此拍发!

电报发走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吴佩孚就带兵来了保定(曹锟驻军保定,人称“保定王”)。

看他调兵遣将,哪里像一个疯子?

03

吴佩孚,直系军阀第二首领,山东登州蓬莱县人,生于清光绪六年,秀才出身。

此人足智多谋,善断,堪称军阀中数一数二人物,人称“智多星”。

吴佩孚无子,以长兄次子为子,视若己出。

他不赞成现在开办的学校,认为在学校学不到真东西,但如果不让子弟读书,肯定会耽误了子弟的前程,便另外请来一宿儒,教子读书,尤其注重国文与英文。

吴佩孚此举,可不是有权任性,而是颇有见地,因为当时的学校,确实像他认为的那样,办得好的,不到十分之一二。

然而,吴佩孚这个儿子却喜欢穿西装,性情与嗣父不太一样。

此次直奉战争爆发前,吴佩孚在保定火车上,临时召集军官召开紧急会议,亲自发表演说,说得声泪俱下,慷慨激昂。

其中最动人的,也令闻者凄然的,有这么几句:这次如果败了,我就一死以谢诸君,吾子豚犬,不足述也!

吴佩孚

后来打了胜仗,有人回忆起他的那次演讲,才明白他将儿子比喻为犬,其子又喜欢穿西装,是在告诫大家,不要像他儿子那样当个西洋哈巴狗。

04

奉军(张作霖)在京畿一带,横行霸道达三年之久。

三年之中,京城市民每当听人提到大兵(奉军自称大兵,意思是有别于寻常小兵)二字,无不发抖。

每当战事开始,无论什么人,都希望直系能赢,又恐武器不如奉军,直系打不过人家。

及至奉军败退出山海关,消息传到京城,京城市民莫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一首童谣,随之而起:

头戴帽金边帽腰悬盒子炮妈的巴子是免票后脑壳子是护照听说要打仗拿着枪儿往老家跑

众所周知,“妈那个巴子”是张作霖的口头,这首童谣,显然是在嘲讽他和他的奉军,打了败仗狼狈逃窜的情景。

打了胜仗的吴佩孚,得意地对人说,张作霖的兵,哪里配和我打仗,打他,我只当打猎一般!

由此看来,在吴佩孚眼里,张作霖的兵不过尔尔。

05

各方把此次直系的胜利,统统归功于吴佩孚,其实更大的功臣,应该是他的军学处长李济臣,多亏了他平时的系统教育,才取得了这样的战果。

李济臣与吴佩孚是同乡,日本士官学校毕业,曾经当过武备学堂,精通英、法、日、德、俄无国语言,“洞悉列强军制之内容,实地作战,饶有经验,尤工于射击”。

李济臣是经靳云鹏(曾当过国务)介绍,被吴佩孚聘为军学处长的。

李济臣一到,就着手制定计划,主要内容有,对中下级将校及士兵进行教育,从营长到排长,每天除例行操演或野外实习,至少须上内堂功课一班,教以世界大战中种种战术,等等等等。

此外,李济臣还开办了学生营、拳术营、讲武堂、青年营等,因材施教,所以此次吴佩孚一战而霸,李济臣的功劳更大。

为了酬其勋,吴佩孚特提拔李为参谋长。

冯玉祥

06

冯玉祥,原籍安徽省巢县,生于河北沧州,是许多人心目中的“中国模范军人”,也是直系中一等一的要人。

早在当河南督军时,他就在街上到处贴布告,酗酒吸烟,,穿绸衣缎鞋等等,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比如有人若是犯赌,则令打麻将的四个人,一起抬着赌桌,桌上仍有一百三十六张骨牌,由押着游街。

时若有人旁观,旁观者也跑不脱,亦须自持一凳,随局中人一起游街。

吸香烟穿绸服者,则加税,穿缎鞋者,加税更重,每只须纳税一元。

冯玉祥到闹市微服私访时,曾碰到一个穿缎鞋的,他向那人立正敬礼,那人吃了一惊,冯对那人说,我并非敬你这个人,而是敬你穿的这双鞋。

那人这才知道他是冯督军,伏地乞命,冯玉祥说,你到附近警局缴了税就没事了。

来到警局,那人身上却只有一元钱,而他需要缴两元,只有一半,冯玉祥就命他脱下一只鞋存在警局,下次拿钱来取。

那人便穿一鞋一袜,匆忙而去。

从此以后,开封的风气,顿时由骄奢而变为朴实,与赵倜(北洋军阀之一)时代大不相同。

冯玉祥喜欢微服私访,有一次来到相国,看到有人用车运土填坑,拉起来很吃力,他就上前帮他推车,没人知道是冯督军。

还有一次他晚上出去,回署时打了个洋车,途中询问车夫的生活,想知道车夫对新督军有何评价。

车夫不知道是冯玉祥,就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们的日子本来就极其困苦,自从冯玉祥这小子来到开封,就更是雪上加霜,因为他不但自己不坐车,还手下不坐车,晚上又很早就开始,大街上早早就没人了。

车夫叹了口气,继续吐槽,姓冯玉的再这么搞下去,恐怕白天都没人了。

下车后,冯玉祥给了车夫一枚银币。

第二天,他就把时间改了,并允许连长和二等科员以上人员乘坐洋车。

07

有一年,豫东闹匪患,冯玉祥亲自出巡。

在商丘一个叫朱集的地方,他耽搁了一个多月,每天都不住在行署内(所谓行署,不过是一顶帐篷)。

他喜欢与部下、士兵杂居,住的地方不固定,今天这里,明天那里。

没事的时候,他喜欢穿一身破烂衣服,独自一人明察暗访,有时候也装成兵丁,到饭馆茶铺访查民情。

一天,冯玉祥去一家小饭馆吃饭,问老板有没有黄瓜、豆角。

老板见他破衣烂衫,冷笑一声说,对不起,这里没有素菜,只有大鱼!

冯玉祥又问能不能帮忙弄点青菜,老板再也不理他,表情中似有希望他遭到滚蛋之意。

饭没吃成,倒吃了一肚子窝囊气,冯玉祥很郁闷。

眼看着这个“叫花子”怏怏而去,老板舒了一口气。

可他没想到,“叫花子”走后不久,就来了几个士兵,把他劈头盖脸地修理了一顿,这才知道,刚才光顾的,是有名的冯督军。

08

公园里面有个茶社,名叫“来今雨轩”,紫檀木椅,大理石桌,陈设颇为精制。

这个地方,原本是有身份的人行乐之地,普通游客是不能进入的,后来能成为大众喝茶的地方,完全拜胡帅(张作霖)所赐。

六年,张作霖入京拜会段祺瑞,公事之余到公园游览。

张作霖

当时张是轻车简从而往,逛累了,一眼看到“来今雨轩”的匾额,就想进去休息休息。

公园园董办事处也设在那里,守门的见了张作霖,起身阻止,张作霖厉声大喝,难道公园中也有闯不得的禁地?!

守门的见他举止不同于常人,不敢强争,只好压低声音说,园为内务部所创,朱总长也在这里。

守门人所谓的朱总长名叫钤,时为内务部总长。

谁知张作霖听了,反而勃然大怒,没时间跟汝辈啰嗦,把姓朱的给叫来!

公园执事飞跑而去,把情况告诉钤。

钤当时正在曲榭喝茶,闻报立往,在窗外一望,认出是张作霖,急忙往回跑,边跑边说,这家伙脾气太坏,不可轻惹,让他坐一哈,他自己就会走。

张作霖坐了一会,没等到钤,果然带着随从走了。

园董害怕再有类似的麻烦,当天就把办事处搬走了,改“来今雨轩”为茶社,普通游客也可以进了。

那以后,每到而闷热的夏天,就有不少人来此乘凉品茗,追念胡帅之。

而这,大概也是这位草莽英雄,最最风雅足传之事了。

09

江西督军陈光远,为人昏庸猥鄙,除了敛财手段一流,别无长处。

在江西没几年,他就从穷措大变成了,家资超过了两千万,与江苏督军李纯、湖北督军元结成,号称“长江三督”。

实际上,陈不过是李纯的应声虫而已,李纯后,他想自立门户,可惜没那个本事。

后来南军入境,他一下子就慌了,打算捞一把就跑。

于是,端午节前,陈光远找了个筹军饷的借口,向各大商店勒索十二万元,一分不剩地汇往天津。

不料此事为卫队所知,卫队恨他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包围了督署,陈光远吓得赶紧委托一个姓汤的爪牙(前),吐出六万元给卫队发欠饷,才保住了性命。

同一天,地方士绅委托陈之妹夫江荫昌(前实业厅长),去对陈光远说,你既然想去赣归田,何不多拿点出来,把各军的欠饷都给了,以结后来人缘?

吐了那么多钱出来,陈正在肉痛,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对妹夫说,你们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之前也没少捞,为什么不吐点出来,找我一个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串通外人来整我,只恨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提拔了你们这些衣冠!

边说边自打耳光。

江荫昌也不是好惹的,也厉声说,这话实在不该说给大哥听,弄得自讨没趣,可是我积蓄不过万元,就是全部拿出来,也无济于事!

江荫昌说完,也自打耳光数下,号哭而出。

张勋

10

张勋,江西奉新县人,有人说他是上之怪杰。

张本为绿林好汉,为苏元春(清末湘军悍将)收抚后,与陆荣廷并称二雄。

在不少人心目中,他还是条硬汉,原因是他曾宁舍江苏都督,也不肯裁一兵一卒,名振一时,据说合肥小儿,听到他的名字不敢。

袁世凯称帝后,张勋不以为然,曾对左右说,这个姓袁的,皇上好好的在宫里,不扶他出来,他倒自己干了,尽他怎样狠,吓得倒党,吓不倒,把惹毛了,就到找他拼命!

这话原本是“说着玩”的,袁世凯听了却吓得不轻,立即赠金十万。

张勋收了钱,却一字,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就像没有这回事。

如此无礼,袁世凯又气又恼又没脾气。

几个秘书都劝他不要得罪袁世凯,人家毕竟是皇帝,张勋这才叫一个低级军官,以大面土布回报袁世凯的十万金。

那点土布,价值不过数金。

该军官抵京后,将土布呈之礼官处,礼官把单子呈给袁世凯,袁世凯见了,脸色立变。

但他马上似有所悟,叫那位军官去见他,慰劳备至。

到了饭点,袁又叫该军官和他一起吃饭,边吃边打听张勋的饮食起居,问得相当详细,给人的感觉比父母还关心。

该军官离去时,袁又赐以千金,并叫他转告张勋:少轩(张勋字)以俭德规予,敢不如命。

看那样子,张勋不敢得罪袁世凯,袁世凯更不敢得罪张勋。

11

张勋虽然出身微贱,却很,爱狎伎,尤爱狎伶。

有人说,这是他为周凤林(清末著名花旦)跟包时,跟周凤林学的。

京城一个名叫王蕙芳的伶人,与张勋交情最厚。

张勋曾出钱为王蕙芳筑屋娶妻,惹得伶界和政界不少人,都很羡慕嫉妒恨。

某年,张勋到京公干,适逢王在天乐园唱戏,张特到去见他,引得同班啧啧连声,小王好大的面子啊。

当时流行式打火机,张勋从怀里掏出烟卷,王则从怀里掏出式打火机,准备为他点烟。

张的侍从副官见了,以为那是,怀疑他想杀张,本能地拔出佩刀,朝王蕙芳手腕砍去。

王受伤倒地,张勋急忙将他扶起,好言安慰,怒责副官鲁莽,当即撤了他。

第二天,张勋就给了王蕙芳五千金,以为养伤之资。

这个荒之徒,还要梅兰芳做他的伴侣,梅兰芳不干,他就从之。

有“中国之一位现代戏女演员”之称的刘喜奎,张勋想纳为小妾,刘喜奎不答应,半夜起来逃了。

不少人都说,京城像姑(容貌像姑娘般秀美的童伶旦角,又叫“相姑”、“相公”、“”),大多与他有染,无论男伶女伶,都是他的菜。

很多军官,都与他有短袖分桃之嫌,他的部下,凡是有点“姿色”的,无一幸免。

更荒唐的是,一个吉林人,初为张勋僚属,后来两人搞到了一起,尽人皆知。

那个吉林人,不但与张勋搞到了一起,还与他的大老婆搞到了一起,他却假装不知。

有人告诉了他,他不但不禁,反而极口称赞大老婆有眼光有品位。

没多久,那个吉林人就被搞得精疲力尽,又担心一旦失宠,定无好日子过,就勒索了张勋大老婆若干财物,逃到京城,开了个古董店养老。

后来,张勋还经常提起那个吉林人,颇怨其薄情寡义。

再后来,他后来到京城,还去找个那个吉林人,与他“周旋”。

每当见到伶人,他都问对方“你爱我么”,梨园中人,用这四个字作为他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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