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人游于乡校原文

郑人游于乡校①,以论执政。然明谓子产②曰:“毁乡校,何如?”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 子皮欲使尹何为邑。子产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愿,吾爱之,不吾叛也。使夫往而学焉,夫亦愈知治矣。”子产曰:“不可。人之爱人,求利之也。今吾子爱人则以政,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子之爱人,伤之而已,其谁敢求爱于子?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大管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 范宣子③为政,诸侯之币重,郑人病之。二月,郑伯如晋,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曰:“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也惑之。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宣子说,乃轻币。 子产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四有封洫④,庐井有伍⑤。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从政一年,舆人⑥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翻译: 郑国人到乡校休闲聚会,议论执政者施政措施的好坏。郑国大夫然明对子产说:“把乡校毁弃了,怎么样?”子产说:“为什么毁掉?人们早晚干完活儿回来到这里聚一下,议论一下施政措施的好坏。他们认为好的,我们就推行;他们讨厌的,我们就改正。这是我们的老师啊,为什么要毁掉它呢?我听说用忠诚善良来减少怨恨,没听说过用威权来防止怨恨。难道很快制止这些议论不容易吗?然而那样做就像堵塞河流一样:河水大决口造成的损害,伤害的人必然很多,我们是不能挽救的呀;不如开个小口导流,不如我们听取这些议论后把它当作治病的良药。” 郑国的上卿:子皮想让尹何掌管他自己的封地。子产说:“他太年轻,不知道行不行:意思是不行。”子皮说:“他很善良,我欣赏他,他不会背叛我的。让尹何去那里学习为政之道,他就更加懂得治理封邑了。”子产说:“不行!人要爱护一个人,是要做对他有利的事。如今您爱护一个人就让他处理政事,这就犹如还不会拿刀就让他切割,他将受的伤害肯定很多。您爱护一个人,却不过是伤害他罢了,难道还有谁敢向您企求爱护呢?您有漂亮的绸缎,不会让人学着做衣服;大的官职、大的封地,身家所托付的东西啊,却让学习的人去治理,那不是替美好的绸缎着想得比官职、封地更多吗?我听说的是先学习然后处理政事,没听说过用执政来学习的啊。如果真的这么做,一定有所损害。” 范宣子执掌晋国国政,诸侯向晋国缴纳的贡品很重。郑国的人把这事看作忧患。二月,郑国国君往晋国,子产寄递书信给子西,带给范宣子,信上说:“您在晋国执政,四邻诸侯没听说您的美德,却听说向诸侯索取的贡纳很重,我很困惑。我听说君子掌管国家的,不是担忧没有财物,而是担忧没有好名声。好名声,就像承载德行的车子;德行,是国家的根基。有基础就不致毁坏,为什么不致力于此呢?在位者有美德就能与大家***同享乐,众人快乐就能统治长久。”范宣子很高兴,于是减轻了诸侯的进贡 子产让城市和边邑(乡村)有所区别,上下尊卑各有职责,田中有疆界和水沟,庐舍和耕地按户口有一定的安排。对卿大夫中忠诚俭朴的,听从他,结交他;对骄纵奢侈的,依法惩办。子产参与政事一年,人们歌唱道:“计算我的家产而储藏(指收财物税),丈量我的耕地而按户口征收田税。谁要杀死子产,我就帮助他。”到了三年,又歌唱道:“我有子弟,子产教诲;我有土田,子产使之增产。子产如果死了,还有谁能继承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