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也不去

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

? ——《中论》

词:林夕? 曲:C.Y.KONG

制作班底概览:

林夕的词作搭配江志仁的曲,这一港乐乐坛最经典的双人组,让这首歌变得值得期待。这首歌的诞生正值林夕研读佛学之际,因此这首歌带有鲜明的“林夕哲学”色彩,江志仁全新的编曲尝试也让人眼前一亮。《H3M》专辑由2010 DUO乐队包揽参与编曲,为这支曲的高质量提供了坚实保证。

亮点:林夕江志仁仙乐组合+林夕禅意填词+DUO BAND演奏

歌词赏析:

本歌作为林夕极具代表的哲理类词作,研读佛理之后的诚意之作,下面我们来一起走进这首极具美感与哲理的歌曲。

扬帆时 人潮没有你

我是我 和途人一起

停顿时 在你笑开的眼眉

望穿秋水之美

回程时 浪淘尽了你

任背影 长睡着不起

留下我 在粪土当中 翻检背囊

直到拾回自己

开篇便是极美的一句:? “扬帆时 人潮没有你 我是我 和途人一起”。其实仔细想想,林夕的开篇总是美而惊艳:“拦路雨偏似雪花”一句顶得上万千伤感的渲染,“伦敦总依恋雨点”一句让我的耳朵好像听到了英伦雨天里的钟声,但是这相像的开篇却能分别引出林夕的情歌词与哲理词,因而这样的开篇也是林夕的一大特色了——你不与人潮同行,而“我”与途人一起,不经意间和你相遇:这便是“因”,遇见你便望穿秋水,你我的缘便从这时起;你被浪淘尽,如同昙花一现,“我”在粪土当中翻检背囊才能找回自己,你我的缘便告一段落。缘起缘灭一世轮回,你我的相遇和离别亦是命中注定——林夕这一段词以格外清新明旷的笔锋写出了一卷佛理——缘起缘灭终无定。

既然缘起缘灭终无定,那想必接下来必定是“劝君惜取眼前人”了,但林夕并不这样落笔:

掌心因此多出一根刺 没有刺痛便懒知

就当***你 有旧情没有往事

在林夕的眼里,一段缘并不是难忘的梦,而是一根掌心中难寻的刺,不是选择挂念,而是选择忽略与遗忘,这样落笔便是一个全新的视角与高度,自身仿佛置身事外,审视着这段经历,这便是林夕写词的恐怖之处:他将所有人的预想颠覆,以四大皆空的无我视角审视生命中的一切经历,当缘尽之时,不会哭诉哀伤,而是“就当***你 有旧情没有往事”,这样的词怎会落于滥情的窠臼?接下来,便是“林夕式副歌”的惊艳登场:

如烟 因给你递过火

如火 却也没熔掉我

回望最初 当丧失是得着可不可

可痛若骊歌 乐如儿歌?

像你没来过 没去过

各位,这样的副歌足以让华语乐坛所有的填词人都自惭形秽,在音乐填词中比喻显然是常用的修辞,但是自以为极为经典的比喻却寥寥无几:《歌·颂》中的:“跃动时如火星 恬静时如水影“曾让我心中一颤,而这首歌的比喻也足够称之为教科书级别—— ”如烟“指代飘渺的你,”因给你递过火“转换视角写出“你”给我的一丝星火;“如火”运用了顶真,又暗喻你的离去,“却也没熔掉我”便是佛语中的“历劫”,缘起缘灭让“我”看破红尘。你认为这段情如烟般虚无缥缈,但它也曾如火般给我温暖;你又认为这段情如火般热烈,但我未曾沉溺熔化在其中。“回望最初 当丧失是得着可不可”,当我回看最初,没有得到,又何来的丧失呢?“可痛若骊歌 乐如儿歌? 像你没来过 没去过”,未得到丧失便无从谈起,我孑然一身,就像你从未出现在我生命里。闲言少叙,我们看向下一段主歌:

谁同行 仍同样结尾

血液里 才遗传悲喜

谁亦难 避过这一身客尘

但刚巧出于你

垂头前 没缘份丧气

睡到醒 才站立得起

盲目过 便看到天机 反覆往来

又再做回自己

当你认为上一段副歌已经将理说尽,哪知道这一段歌词更令人惊喜:上一段缘尽之后便已大彻大悟,这一段便是跳出感情的跌宕,转向人生的悲喜难料。“谁同行 仍同样结尾? 血液里 才遗传悲喜”与你的情不过一段路,不管是哪一位与我相遇,结局依然会是一样的离别,我们一生的悲喜恐怕是来自遗传,或悲或喜都是庸人自扰,与外物又有什么关系呢?谁都无法避免遁入俗世,悲喜间沾染了一身客尘,我与你不过是恰好相遇罢了——“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当镜花水月消逝,我又做回自己,但这一切结束于此了吗?

即使一生多出一根刺 没有刺痛别要知

就当***你 有剧情没有故事

上一段 我与你相遇,掌心留下了一根情殇之刺,而离去你看破天机之后,竟发觉了人生之刺在路上等候。最后的副歌,在我看来是整首歌的精华:

如花 超生了没有果

如果 过路能重踏过

就当最初 是碎步湖上可不可

不种下什么 摘来什么

像我没来过 没去过

在我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当这几句一出现,我有种想跪下膜拜林夕的冲动,音乐到此为止,还留着我的震撼在尾奏消散不去:“如花 超生了没有果”当花结束一生凋零之时,果便填满枝头的空当,花的下一世或许就是果,凋零也是一种超生与轮回。下句“如果”二字双关:既无比精妙的与上文顶真,也以 或许 的意思引出“过路能重踏过”,“ 就当最初 是碎步湖上可不可“,我在看破红尘之时便只愿人生如同湖上漫步一般不留一丝痕迹,”不种下什么 摘来什么“不种下因,也不在乎果,像我没来过 没去过。

为何这首歌能如此的吸引我?每听一遍,个中的感情便会有所不同,在缓慢而深情的伴奏中低声唱着:时而是哀伤,时而是旷达,时而是超然于物外的冷静,历尽了缘起缘灭,生离死别过后淡然的一句喟叹:

像我没来过,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