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吟·陌上花开

前两世 /book/index_86503.html

第三世

花惊落千重雪

片片花瓣,在枝头堆积,色泽洁白,如雪六出。

那个大雪落下的夜晚,在古老寺庙的后院,他们仿佛冲破了重重阻隔,终于遇见。

对视的第一眼,双眸中就有着足以融化一切的力量。

彼时,他头顶是茫茫如雪的梨花,她脚下是茫茫如花的积雪。

他苍凉悠远的琴音如解惑的咒语,她紧握的双手悄然张开,里面握着的东西突然就落了地。

彼此生命里最深最痛的一根弦,就这样不经意被拔动了。

多年后。

当他再回到这株初遇的树下,眼底已染上了火焰的浓烈,回忆前尘往事,他惆怅地低喃:究竟是梨花的香气蒙蔽了雪的透彻,还是雪的层叠湮灭了梨花的飘逸?

这一世,他们的相逢,注定了是一段斩不断、理还乱的错身缘。

钩弋

假如我生来不是手有残疾,我想我不会至今还保持着自由身;

假如我不是自由身,那天也就不会心血来潮去寺庙进香。

那么,我也就不会遇见他。

那时候,我的名字还不叫钩弋。

从生下来以后,我的双后就死死地紧握,任何外力都拉不开。

父亲看我的脸色逐渐充满嫌恶,而软弱的母亲,只会在一旁压抑着低泣:我苦命的女儿啊,为何你生得这么美,老天却偏偏就让这残疾落在你身上?

那些见过我的人,都会免不了发出一声叹息,真是可惜了这样一副花容月貌。

呵。

我总会高傲地用眼神回击过去:我不会甘愿接受命运给与我的苦难,我也绝不会浪费了我的花容月貌。

这世界,到处都充满了未知的事情,可惜人的眼常常看不见。

不是因为眼瞎,而是心盲。

我知道,我一直在等着一个人。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耳边告诉我,有人,曾经和我许下过前世的盟约。

他每每在梦里与我默默对望,总是无言,眉宇却隐露深情。

我用我残疾的双手作证,我并没有说谎。

那天,山上寺庙里所有的梨花都开了。

一片洁白的花团锦簇,耀眼得很,远远望去,如积压在枝头的千堆雪。

当一旁的僧人拿起属于我的那支签,只瞄一眼就脸色巨变。

“怎么了?”我觉得好笑地问,“是只很差劲的签吗?”无论是怎样不堪的签,我也不会有任何芥蒂。因为我从来都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来抽签,不过是因为进了寺庙,兴致所至而已。

我到这里的真实目的,是来赏这些梨花的。

“小姐,这支签……我解不好,我领您到主持那里,您这边请。”沉吟了一下,僧人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引我向后院走去。

进了后院的大门,入眼是更多的繁花似锦。

一簇簇拥挤在一起的梨花,若翩然而至的雪,洁白,飘逸。

仿佛是一个烟笼寒水的美梦。

我的目光在那里久久地停留,却终还是要离开。

然后,我看见了他。

诺大的寺庙里,唯一束冠蓄发的俊秀少年。

如一株临风的玉树静静站立在那里,淡泊清亮的眼眸映照着整个澄净无云的穹苍,却隐约有璀璨如彩虹的耀眼光芒从身体四周散发。

我一时竟看得有些呆住了。

“他是谁?”我低声询问前面领路的僧人,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少年。

“他么?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斯予公子已经住在寺庙里很多年了呢。”僧人恭敬地回答我,然后像想起什么来,挥手示意少年到我们这边来。

随着一股淡雅的草木清香混合寺庙特有的香火气息靠近,少年缓缓走了过来。

“大师?什么事?”

温润动听的声音,如溪涧的水流般轻轻入了我的耳。

“我刚想起还有要紧的事情必须要马上去办。麻烦您领她到主持那去一趟。可以么?”僧人着急而恳切地道。

少年淡淡望了我一眼,终于点头。

他的瞳孔乌黑,眼神却空芜。我从不知道世上竟会有如此清澈见底的双眼,沉静透彻,无欲无求。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虚幻的存在。

当他的视线扫过来的那一瞬间,我竟有种身在梦里的感觉,似乎我们曾在哪里见过一样。

转而想想,又不免哑然失笑。

待僧人走开,少年礼貌地在前领路:“施主,跟我走。”

不知怎么回事,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双手竟然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许久许久,才逐渐恢复正常。

进了主持的房间,里面却没有人。

“你不是僧人,为什么却要住在庙里?”我半是好奇半是搭讪地丢了这个问题。心里眼里,依然还在回味他刚才那水墨画般素淡的神情。

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引他欢笑,或者引他失控。

“这个么……”少年沉吟一下,欲言又止。

似乎不确定要不要回答我。

“怎么?不好说出来吗?”我故意笑得暧昧,“是想要远远躲开尘世的那些劫难么?”

我不过随口一说,谁知他却马上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紧张的样子和之前完全不同。

“知道什么?”我有些惊讶地答。

主持就在这时刻推门进来。

少年把我的签递交过去后,侧对我站立着,不再与我目光相触。而我,兀自还在思索他刚才的话,连主持饱含复杂情绪的声音都没有听见:“施主……你这支签可主大吉,也可主大凶。”

大吉?大凶?恍惚着,似乎没有听到。

“施主?”

直到主持略提高了声音,我才猛地警醒过来。微微侧过头,望向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作出倾听的样子。

“大师,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收敛了心神,装作好奇地询问。

却不过,只是想继续在这里多停留一会。

目光暗中直直地射向那少年,我想知道,他的瞳孔那么清亮,如果里面映上我的影子,会是怎么一番旷世美景呢?

主持大师上下打量我一番,迟疑地说:“这支签本是贵不可言的好签,只是……”话说到一半,忽又打住。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的嘴角忍不住有些讥讽,什么时候,连出家人也喜欢买起关子来了?

不过,我才懒得有精力去计较那些。

从我进入寺庙开始,我所关注的,一直都是与寺庙无关的东西。

决定下山的时候,团团絮状的云,优美地从空中降落。

落到枝头上,洁白如梨花开,却分外晶莹。

不多久,四周的景色就换了模样,整个寺庙都笼罩在一片梦境般的银装素裹里。

很美。

我忍不住伸出紧握成拳的手,欲去捕捉一些那半空的雪花,却撞上了一个人,来不及收回的拳头轻轻地擦过他微凉的脸庞。

肌肤相触地瞬间,他腾地红了双颊。

“真美!”

愣了半天,他突然颤声这样说。

我低头,嘴角扬起一个莫名的弧度。

“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鹅毛大雪呢!”

欣赏着眼前震撼的美景,庙里的其他僧人也忍不住惊讶地欢呼起来。

看情形暂时是回不去了,我决定在寺庙里留下过夜。

此时我并不知道,从此以后,我的一生,将随着这个决定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斯予

人人都称呼我为公子斯予。

斯予,斯予。

每当听到别人这样念,我总觉得那是在唤着另外一个人。

这样奇怪的感觉一直围绕着我,如一个前世未了的梦,驱不散,赶不走。

当我还只有十岁的时候,一个化缘的老和尚经过我家的府门,看见了我,便向母亲要求化了我去。

自然得到的是府邸里所有人恣意的哄笑。

从小,母亲就对我说,将来我是要进宫去当大将军的。

我母亲,她是平阳公主乳母唯一的女儿。从小在公主府中长大。而平阳公主,则是当今皇上最宠信的姐姐。

公主答应过乳母,等我长大后,一定会在皇上面前举荐我入宫。

因此,我自然是这府里所有人的希望,他们都指望着借我飞黄腾达。

所以,又怎么能将我给了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疯癫和尚?

“有舍才有得啊!唉,留着他,反倒是祸害。”老和尚叹口气,临走,却又转回来,“既然不想给我,那么,就把他从小寄养在佛前,也许沾染了佛光,可以躲过一劫。”

“你这臭和尚,胡说什么?”仆从们作势欲赶走他。

母亲却阻止了,忧心地问:“大师,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化解之法么?”

老和尚摇摇头,浑浊的眼珠里是看不透的迷雾:“别无他法!如果想保全公子,最好是给了我带走。否则的话,将来的结局就难说了……”

母亲当然舍不下我。

但是也时刻不敢忘记老和尚的话。于是,在我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终于忍痛将我送到了这座古刹里修行。

不知不觉,我已在这里住了十年。

每日里听着那些人念经的声音和木鱼的敲击声,我的心,益发如古井幽潭般沉寂起来。

偶尔,会看着某朵似曾相识的流云从庭院里飘过而发怔。但更多的时候,我习惯一个人在寺庙后院的梨花树下抚琴。

汉白玉的古七弦琴,指尖或重或轻地抚上去,乐声淙淙,总带给我某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仿佛,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无数次地为我抚出各色曲子,而现在,却轮到我了。

日子如浮云般远走。

寺庙里的梨花全部盛放的那个下午,她突然出现。

同时到来的,还有很久不曾有过的一场大雪。

入夜,雪停后的庭院,万籁俱寂。

半弯月亮轻巧地挂在空中,衬得整个夜晚如白昼般明亮。

我端坐在树下抚琴,不忍辜负这月色,这雪,以及满树的梨花。

一曲已毕,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公子,你弹的可是《虞美人曲》?”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辨认得出那声音,分明就是白天见过的少女。

轻轻地点点头,胸中却有什么开始肆意地翻腾。

“公子,我想看看你的琴。”

越来越近的呼吸的气息,她已走到我的身后。

也许那一刹那,我是着了魔吧,脑中短暂空白,慌乱地拿起七弦琴递了过去。

于是,不得不与她的目光接触。

夜空下,比如洗的月色更加耀眼的光芒,来自她那双绝顶美丽的眼睛。

或许是得了这雪色和月色的精魄,那眼瞳,如天上被拉近的银河,缀满无数的星,不像是凡人所有。

然后,我听见了有什么跌落在地的声音。

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非常的清脆。

“怎么了?”我惊诧地放下琴,循声望去。

月华皎洁。

洁白的雪地上,断为两截的珠钗印入我的眼帘。

是因为我刚才的举动有些唐突才导致这珠钗跌落了吗?我有些愧疚地俯身捡起它们。

雪的映衬下,珠钗散发着紫黑色的光芒,尾段的那部分,刻印着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花,虽然美,却透着一股不祥。

心瞬间漾起异样的感觉,一时间往事杂尘,好似并非第一次见,可却难以想起究竟。

“谢谢你!”

不等我致歉的话说出口,她已抢先说出了令我震惊万分的话:“公子,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呢!真是太谢谢你了!”她抬起头,朝我粲然一笑。

顿时,我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不知道了是因为她这些奇怪的话,还是因为她脸上的笑容。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半响,我才挣扎地说出这数个字。

“呵呵,你医好了我18年来的残疾,难道我不该感谢你么?”她再次笑了,刹那间倾了满园的梨花雪色。

心,怦然一动。

天地间,有什么转眼就已经变得不同了。

这不是二十年来空寂的等待,而更像是一种亘古别离后,刹然重逢的震撼和不知所措。

只是在彼此的眉梢眼角,却又分明有隔着千层山、万重云的遥远。

就这样不期然地,她闯进了我的生命。

从此再没有走出。

后来我才终于相信,有些事终究是躲避不了的。

即使隐身在常人看不见的地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最后一定还是会冲破一切阻隔遇见。

且,一辈子的纠缠不休,直到彼此身心逝去。

解咒

夜色缱绻。

钟声和佛经的朗诵声不绝于耳,在这样的嘈杂中,却分明有另外一种声音破空而来。

遂披了外衣出门,缓缓跟随那声音走到寺庙的后院。

如斯月色,如斯繁花。

惆怅空灵的琴声,从梨花树下那个雪般清雅的人影手中流淌而出。

我辨出那是一首可以令草闻之起舞的《虞美人曲》。

因了双手的残疾,我从小没有练习过任何乐器,但是这并不阻碍我学习的乐趣。

无论多么深奥和难以把握的曲子,只要听过一次,我就能全部记下。

而这首曲子,我仿佛从出生时就已背熟。虽然不记得曾有人在我面前演奏过,但却分明是熟悉的。

他察觉到我的到来,却没有回头。

我从他微颤的肩膀看出他此刻的窘迫。深居在佛经环绕的庙宇里,却在这样的深夜对着如许的雪和月色抚出这样迤逦的曲调,被人撞破,难免会有些局促。

我朝梨树下走了过去。半是为他解围,另外更多的,是想看那把琴。

是什么样的琴,才能弹出这么动人心魄的力量?

听音识琴,我料定这一定是把上古的绝佳好琴。

但,我没有料到他会突然站起来,将琴递给我,更令我自己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平日,我总是将双手深深地拢在袖中。并不是怕人笑话,而是我想清静,不希望随时都有一堆人跟在我身后看热闹。

可是此刻,我居然忘记了自己手有残疾这件事。

接下来,他一定等着看我的笑话了。

但是,没有。

并没有我预测中的笑话发生,而是发生了另外一件令我更加震惊的事——我一直紧握成拳的双手,在朝他伸出去的刹那,竟然奇迹般地张开了!!

纤长的十指,在月色下妖娆如雪,白皙美丽,堪比梨花。

并不是我眼睛的幻觉。

因为,雪地上还多出了两截断裂的珠钗!

在雪色的衬托下,那紫黑的光芒使人根本无法忽略。

它们分明是从我一直紧握的掌中掉落的。我非常确定,自出生起,我的双手始终张不开的原因就是因为手里抓着两样很重要的东西。

却没有想到,只是两截断裂的珠钗。

在我困惑的视线中,他已从地上拾起它们,细细地探究。

末了,轻声问我:“小姐可认识这钗上的花?”

“彼岸花。公子没有听过吗?”我毫不迟疑地答。

“这就是开于黄泉的彼岸花?”他的神情一怔,脸色比雪白了几分,“这样不祥的花,小姐还是不要带在身上的好。”

“那么,送给你好啦,就当是给你的谢礼。”

“那怎么行?”他急得直摆手,没了白日里淡雅沉静的神情。

“怎么不行?”可是我看到他越窘迫,心底就越是掩饰不住恣意地笑,“你医治好了我的双手,我自然要谢谢你的。如果嫌礼轻,可亲自到我家府上去提亲,我愿以身相许。”

他的神色顿时变得半是恼怒半是羞赧,拿起琴就准备转身离开。

我连忙正色,收敛形容,声音也跟着娇媚婉转起来,望着满树繁花赞叹道:“这梨花真美。公子,能麻烦你给我摘一束花么?”

他明显愣了一下,看看和之前几乎判若两人的我,终于伸手摘下枝丫上的一束梨花,递给我。

花离了树枝的那刻,纷纷扬扬的雪,跟着飞下来,落了树下的我和他满头满脸。

两个人顿时都变成了“白头翁”。

我经不住再次笑了,引逗之心又起,缓缓迫近他那张俊秀的脸,吐气如兰:“今夜,几许良辰,几许美景,公子,能不能请你再抚一曲?我愿为这雪夜,跳一只舞。”

将梨花插于鬓边,长袖善舞。

相比之前虞美人曲的怅然空灵,这次的乐音颤而美,我边舞边歌: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

及至音乐已经停了,我飘然欲飞的身影还在雪地上忘情地旋转,再旋转。

世事岂有定论?

万万没有想到这寺庙里隐居的少年,却是我生命里既定的传奇。

自从生下后就没有张开过的双手,在这样一个人的面前解了咒语,得了自由。

从此以后,才真的不能枉费了我生就的这副花容月貌。

式微

翌日傍晚,雪渐渐化了。

她家中派了人来接她回去。

我站在石阶上,目送她离开,风吹起她身上洁白如雪的衣衫,飘逸出尘。

竟让我联想到昨夜从枝头上摘下的那束梨花。

当时,头顶那片被惊扰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跌落下来,将我和她的头顶都染白了。那个瞬间,我竟然联想到府间流传甚广的那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但在内心,却无比清楚地知道,我们不过是偶然相撞的两颗尘土,只等入了夜,就会重新变陌生。

可是偏偏,有些情绪种种,似天空聚拢的云,恋着曾经在人间的某些旧事,终究要落到地上来。

“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她突然又折回身来,跑到我面前,近得我能闻见她鬓边梨花的清香。

“我……”我期期艾艾地还在犹豫,她却已经狡黠地眨眨眼,晶亮的双眼里笑意满溢,“斯予,对吗?”

我愣住。

旋即想到她一定是早已问过了寺庙里的人,现在却故意这样来捉弄我。

不知道为什么,却并不觉得恼怒,反而有丝别样的情愫在心间蔓延。

“以后,可以常来找你么?”她言笑晏晏,临离开时又问了这么一句。

不知所措中,只记得自己模糊错乱地说了一句“我一直住在庙中”,脸突然就发热了。

“好。我还想再听你弹琴。”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再见到她那曼妙的舞姿呢?只是,我没有她那样直白的勇气,说不出口罢了。

直到她飘逸的身姿已经在茫茫白雪中彻底消失不见,我兀自还站在夜风中立了许久。

我知道了她就是赵家那个美貌远近闻名,却手有残疾的女儿。可回想昨夜,明明看到她的手似乎并无异样,难道是月色蛊惑我的眼花了么?

恍惚又联想起下雪那刻,一只柔弱无骨的拳头擦过我的脸颊,心不知怎么就漏跳一拍。

真是白白在寺庙中闻了十年的香火么?

这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我忍不住这样谴责自己。

许是晚上吹风着了凉,第二天清晨,我竟然发起了高烧。

且来势凶猛。

这次的情形比十年前大病的那次还要严重,主持大师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派人到我家中去送信。

中午时分,接我的轿子就来了。

于是,相隔一天,沿着同一条路,我也离开了寺庙下山。

此时,我还不知道那个打破我生活平静的少女,在以后的岁月里,将会与我有更多奇妙曲折的纠缠。

或许,一切自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冥冥中操控着吧。

就只有这么多了,没办法,想看全文还是自己买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