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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形
我出生的那天真的很吵。如果可能的话,我不希望所有这些兄弟姐妹都来凑热闹。起初,我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我的眼睛需要好几天才能睁开,但我仍然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想象一下,和一整队打美式足球的大个子一起吃早餐——每个人都想尽办法去抢唯一的一片吐司。你应该明白这个比喻。在一片喧嚣中,每个人都在争抢食物,试图把别人推到一边,全然不顾“国民生活指示”那时候我还小,除了吃饭时间的碰撞和拥挤,我想象不出生活中会有什么问题。嗯,我全身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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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姐妹有13之多,但是妈妈胸前明显缺少可以吸奶的地方。更大的问题是母亲。首先,她对出现在谷仓后面的父亲感到惊讶,然后,当她看到我们的大群人时,她更加惊讶。她一次只能照顾六个,我们只好分批哺乳。她总是抱怨睡眠不足,皮疹和产后抑郁症。回想起来,我对这一切不再感到惊讶。
最近你大概听过不少:《独生子女的悲哀》。大家用关心的语气说个不停,说这样的孩子有多孤独,有多缺乏兄弟情,父母有多关心,还要经常一个人默默吃饭。对我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百分之百的仙境!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用饿着肚子的时候为了一口奶和十几个兄弟拼个你死我活了。这样真的很累人,对消化器官是很大的撕裂。家庭讨论仅限于驯服的兔子。我想大作家普鲁斯特也会同意这一点。我可怜的、疲惫的母亲应该也有同感,因为不久之后,当我们可以站着对这个世界眨眼的时候,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一刻,我的记忆依然深刻;在一个死寂的夜晚,我半睡半醒,寻找一点甜牛奶。突然发现,我用力吸的不是妈妈的乳头,而是弟弟的耳朵,我突然犯困了。我们都吓了一跳,然后有一会儿,他眯着眼睛看着我。我很好奇。研究兄弟关系的专家对这种现象有什么建议?毫无疑问,我们会接受团体心理治疗,再加上一个自我意识的训练,受伤的一方将不得不服用高剂量的抗生素。
你可以想象,那天晚上谁也没睡好。早上,又饿又瘦的人开始哭。
因为她乐观的天性,我猜我亲爱的妈妈一定是偷偷溜进谷仓去见其他叔叔阿姨了,她会在早饭前回来,嘴角挂着沾沾自喜的微笑。
我不知道,连个影子都没有。几个小时后,一片狼藉,哭声不绝于耳,而且愈演愈烈。我开始担心最严重的后果——我失去了母爱,被一群傻鹅包围,我的嘴唇上还留着哥哥耳朵里的味道,我根本不敢奢望什么时候能吃上一顿好的。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生活的阴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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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周该怎么过。主人给了我们一碗喝起来怪怪的,说起话来怪怪的牛奶,还有一些放了好几顿的剩菜(所以直到今天,我还是对冷面提不起兴趣)。反正这些不仅不好吃,还不够吃。但是,从哥哥姐姐吵架的样子来看,人家以为我们吃的是最好吃的牛排。
每天都看到站在谷仓门口的人互相打架。女主人穿着毛绒拖鞋。男人的脚是一双靴子。有些话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但我并没有在意他们又长又臭的对话:“吃饭的嘴太多了……花钱如流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至少想个办法……都是你的错,谁让你让她满月就出谷仓的……”
我从没见过有人为了几根老鸡骨头和半片发霉的法国面包而面红耳赤。但是,主人对我们摆出一副“要么接受,要么放弃”的表情,看来我们只能将就了。
之后家里不断有客人来。穿靴子的老伪君子开始用不同的语气说话了。他邀请了一些朋友来拜访我们,称赞我们是“世代相传的珍宝”。
“它们都是一流的猎犬。几代都是冠军狗。基因无可挑剔。看那好看的头型和肩骨的线条,多好看!”
不用说,这一切都是他编造的。我猜他没见过我父亲,所以连我都不知道我父亲长什么样。然而,他不停地说我们的血统记录和菌株,可以追溯到路易十四时代!
恐怕连二手车销售员看到这种夸夸其谈的样子都会觉得很惭愧。
他的大部分朋友都能识破他的诡计,但还是有几个傻子上了当,于是我的弟弟万梅就被领养成了纯种猎犬。从这件事我们可以知道,无耻的骗子真的可以偷天换日。这一课我牢牢记住,以后大有用武之地。记得有一天,我在森林里遇到一群野猪,这一招就派上了用场。然而,这又是一次打击。
你可能想知道,看着亲人陆续离开我,我是什么感受?无奈?也许吧。孤独痛苦?那可能不是真的。
一个老拓荒者失去了他的马——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很快,我就知道少张嘴吃饭舒服多了。也许,你会说我是个没心没肺自私自利的家伙,但是空空的肚子真的会改变一只狗的人生观。况且我自认为是捡垃圾的专家,所以我有信心以后能发挥自己的“天赋”,吃好一日三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然而,我又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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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穿靴子的人是主人,所以我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每次这个可耻的骗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都摇头讨好。比起今天,当年的技术差了很多,但我还是拼命摇着尾巴,快乐地尖叫。
我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试想一下,在他令人讨厌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的灵魂,他一定会在最后向我伸出欢迎的双臂。嗯,那个人的内心比外表简单多了。或许,你听过有人这样形容人生:险恶、残酷、出奇的短暂。这些形容词非常适合他。另外,更离谱的是他无法无天的靴子。从此我对人脚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然而,有一天,他居然让我出了谷仓,我想我的运气终于转了。我希望我至少可以出去走走,也许可以了解一下周围的环境,试着弄一顿饭来庆祝我来到这个世界。啊,这又是一个幼稚的错误。
他带我去了一个面目全非的花园——长满了杂草,一些生锈的油罐和一些旧的大轮胎。他在我头上系了一根绳子,另一端系在一棵法国梧桐的树干上,然后退后一步,上下打量我。你见过有人在肉店里盯着羊肉和牛肉,不知道选哪个?他的眼神就这样,好像在计算什么。
我上蹿下跳,耍花招讨好他,差点被绳结勒死,最后不得不放弃,坐在尘埃里。我们大眼瞪小眼。他舔了舔胡子,我发出一声可怜的呻吟。最后,他咕哝了几声,走回了房子。我们狗之间的“精神友谊”仅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