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书评精选
阴阳相隔,逝者如何得知生者的情况?这种题材的小说很少见。而余华的新作《第七天》则以此为切入点,通过穿梭于阴阳之间的主人公费阳,讲述了七天中那些不堪回首的死亡,将故事串联成回忆,回忆和思考爱恨情仇,将生者和死者的种种不堪回首的遗憾传递给每一个无家可归的灵魂。一种忏悔的宗教情怀充斥着书中每一个逝者的灵魂,也让读者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生命的价值。
诚然,荒诞与黑色幽默、时空的急速变换、时间的反转、情节内容的怪诞,一直是余华小说的叙事风格。余华早期的短篇小说《十八岁就走了》就是其中的代表。小说通过描述一个18岁男孩第一次出门的故事,用看似不合理、不合逻辑的情节支撑故事,摒弃了传统小说中讲究时间的时机性和完整性的叙事语境,让人耳目一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说《十八岁的出走》中18岁的少年第一次出走的经历,更像是一场梦中的奇异旅行。如果把每一个看似不合理不符合逻辑的情节都放在梦里,瞬间荒诞的情节就变得那么合理合乎逻辑了。在现实世界中,这个故事是荒谬的。
显然,小说《第七天》并没有摆脱余华荒诞、黑色幽默的叙事风格。《第七天》以马尔克斯叙事开始,通过回忆讲述故事,借助类似但丁《神曲》的东西?“地狱”式的表达方式,对当前中国社会的现实作了一点勾勒。不同的是,小说中充斥着大量描写死亡的情节。在这些不同的死亡故事中,既有作者刻意捕捉的,也有作者随心所欲的。比如鼠姐为男友假手机出轨而死,吴超为爱卖肾而死?这些都描述了人性残忍、黑暗、丑陋的一面。
不可否认,作家余华擅长描写死亡的情节,他的小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死亡故事。比如小说《如烟之物》中,算命先生深信自己的长寿是建立在五个孩子的死亡之上的;在《往事与刑罚》一文中,拷问者在不同的日期勒死了不同的部位;小说《四月三日事件》中,一位18岁的口琴手因病去世。这些都和余华早年的经历有关。因为父亲是医生,家就在停尸房对面,他对死亡习以为常,死亡对余华的影响在小说中无处不在。
比活着更绝望,比兄弟更荒诞,是余华小说《第七天》的口号。与宣传口号相对应的,是封面上那个静静坐在阴暗墙壁上的白色身影,这或许就是作者余华有意无意阐述的小说主题:无处安放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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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书评:第二部分
《第七天》是一部654.38+0.3万字的小说,比《兄弟》短很多,相当于余华90年代三部小说的篇幅。从这本书出版前很久的定价就能略知一二。《在细雨中呼喊》、《活着》、《许三观卖血》向我们展示了他作为作家内敛的才华。他的克制为小说创造了很多想象空间,也让他的作品为千千万万的读者打开了通往世界的大门。在《兄弟》中,余华一改拘谨的语言,用近乎低俗的表达,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欲望升起又破碎的中国。在某种程度上,这是由于写作的内容。但是,一方面,余华自己说:先有叙事语言,再有叙事。?另一方面,与余华粗糙的语言结构同时存在的,是同样不加修饰的叙事内容:选美、人造处女膜、潜规则。余华凭借这些没有审美沉淀的叙事内容,成为众矢之的。我的感觉是,在《兄弟》情节的展开中,故事的结构逐渐清晰。在清晰的结构下,余华完全失去对人物的控制,小说足足延展了50万字,很像莫言小说中语言的狂欢。作为一部只有13万字的小说,初七表现出余华是多么的内敛,真的很值得期待。
半个月前,当我得知余华的新作名为《第七日》时,我首先想到的是《旧约》。?上帝在六天内创造了世间万物和人类。第七天,他完成了创造万物的任务,休息了。?这段话确实写在了扉页上。但是,翻开书,像我这样只读过半个小时的读者会发现,第七天更像是对另一种结构的内部模仿:在中国传统的葬礼中?前七?想法。我对整本书的印象由悲转喜。余华一直是一个西化的作家。虽然他的作品描绘了当代中国的现实,但他的思想和技巧都受到了西方文学的影响。就连植根于现实、与近代中国重大历史事件有强烈摩擦的《活着》,也缺少一些传统色彩。我常常觉得,像《活着》这样的故事,即使在任何文化环境下,都是完全合适的。虽然这几年没有新作出版,但我对余华的不满与日俱增。敢碰第七天?前七?有了这样的传统观念,我对整本书的印象由悲转喜。
第七天带给我的第一个惊喜是目录。余华以前的小说从来没有目录,但有两部小说有章名,分别是《法恩》和《徐》。但在那两部小说中,标题的作用只是提醒读者章节分离,整部作品的结构还是隐藏的。初七的结构很明显,说明余华对初七的结构把握是完全有信心的。
余华自己说:?简单的叙述最吸引人。?然而,在第七天的清晰结构下,余华的叙述极其闭塞。小说的叙事过程中有大量的解释、说明、转折和假设,使得故事的节奏非常缓慢。?我吗?本来是要去殡仪馆的,但是在路上发现没有换寿衣,就中途返回了。期间在路边等公交车,公交车没来,因为看到很多车撞在一起,造成堵车,就走过去了。这类内容很模块化,很单调。如果说余华在《兄弟》中的语言是放纵的,但也有着丰富的叙事内容和快速的叙事节奏,那么在《初七》中,人物行走在一个机械化的灰暗世界中,这样的情节余华用了1000字来写,我不禁担心这13万字的容量。
初七,余华下意识地对现实进行了强烈的陌生化。比如《等203路公交车》的情节,余华描述为:我看到一个站牌,上面写着203路公交车;再比如,我走到殡仪馆,站着不动,被余华表达为:我不再走向父亲,走向殡仪馆。通过陌生化来构建一个新的认知世界的角度,引导读者去思考外在真实之下隐藏的真相,这种技巧在30年前可以算是先锋文学,但在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这完全是余华对先锋意识的模仿。可悲的是,这是他对自己的模仿。
余华小说中有许多荒诞的描写,如五官错位的情节、走在铁轨上的情节等。一言以蔽之,一个人死后还能参加自己的星火仪式,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这是非常荒谬的。帕慕克开头还说我的名字是红色的。现在我是一个死人,躺在一口废弃的井里。?荒诞在某种程度上是无法解读的,我也没有傻到去分析这些荒诞情节背后隐藏的文本。
我刚刚提到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其实我在阅读过程中不断跳出我看过的各种小说情节。福克纳,马尔克斯,博尔赫斯,卡夫卡,甚至鲁尔福。我在第七天的字里行间找到了他们的影子。具体情节我不想提,因为我不是说余华在抄袭。
这里我想跑题,给大家讲个故事。我曾经在一部小说里写过一个情节:有一天,久旱无雨的柯南城,突然乌云密布,天空中传来沙沙的响声,紧接着就是水稻。我的一个朋友看完之后恍然大悟:?你在抄袭马尔克斯的小说。?我很快就知道他说的是《百年孤独》里槐花的雨,淹了路,闷死了鸡犬。剧情真的很像,我也没有抄袭马尔克斯的意思。我跟她说,如果真的抄袭,我宁愿被人说我抄袭了《淮南子》?以前人写书,晚上下雨鬼哭。剧情。我的意思是,我不在乎余华是否受到导师的影响,我更关心余华的灵感从何而来。
余华的灵感在哪里?很多人会说,现实生活。如果现实生活中是这样的话,那么在所有优秀作家的作品中也是如此,是否借鉴并不重要。余华是真的在描写现实生活。初七,我们看到了很多毒大米、毒牛奶、毒馒头等不加修饰的新闻报道语言。在《百年孤独》中,马尔克斯展示了香蕉热、独裁统治等许多重要的拉美历史主题。在《喧哗与骚动》中,押沙龙,押沙龙,福克纳也表现了种族冲突和歧视。但他们在表达这些具有强烈时代特征的主题时,往往以此为喻,或以小见大。只有反复品鉴,读者才会发现小说世界与现实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优秀的品质,让一千年后的读者能从另一个层面获得* * *的声音。虽然小说的情节是虚构的,令人费解,但读者仍然可以在其中看到现实和自己,因为这是一个升华的现实。用马尔克斯神秘的话来说:神奇的拉丁美洲就是现实的拉丁美洲。靠常识无法获得其他地区人民的理解,这是拉美孤独的症结所在。?像余华这种新闻报道的直接记录,缺乏审美距离,对现实的把握根本没有沉淀,这样死板的作品很难有长久的艺术魅力。余华作品中的现实不可避免地固定在当下的时间尺度上,他与书中的人物同归于尽,与那些在文学史中擦肩而过的作品实现了平等。余华在《兄弟》里就犯过一次这样的错误。
这本书的主题没有什么新意。余华又感动了?裂变?时代的命题,这似乎已经成为余华对中国的基本认识。唯一不同的是,《兄弟》给我们展示的是时间上的裂变,第七天是空间上的裂变,也就是社会阶层的裂变。在殡仪馆里,坐在沙发上的VIP死者和坐在塑料长椅上的普通死者构成了一个非常贫穷的象征。更糟糕的是,一个类似的符号居然在一部13万字的小说里布局,第七天就堆出来了。
人物的叙事语言也是重叠床架的展开。?带上你的星火预约单。?预约单在哪里?预约单在门上。?这种沉闷臃肿的对话在小说中随处可见。想想余华以前的作品,有很多很有特色的语言。傅贵反对他的儿子成为运动员。他说。你还是要学会跑,鸡也会跑。?漫无边际的徐三观说:叔叔,我的脸在烧。叔叔,我吃了很多西瓜。叔叔,我的肚子快要胀破了。大叔?宋刚说:?别担心,妈妈,只剩一口了,我会给李光头的。就剩一件衣服了,我给李光头。?就连最不善言辞的孙广林也在火光中对孙广材说:?我要找孙!?那些独特的语言曾经让我发笑。然而,在《第七天》中,先锋的写作状态削弱了余华对人物语言的认知能力。他曾经把人物放在细雨中呼喊?为自己说话?这个能力已经没有了。第七天的编辑说?《第七天》的语言和余华之前的任何一部作品都不一样。他彻底退居幕后,试图消除作家的个人痕迹?余华退居幕后后,其实对作品有了更多的掌控,人物的活动更加不自然?第七天瘦得像皮影戏。
初七的余华早在三十年前就去世了。这部小说不断让我想起很久以前余华的短篇小说《西北风呼啸的中午》。形式上先锋不温情,内容上颤抖不动。小说最后两段的布道几乎破坏了第七天的艺术多样性。我知道很多偏向余华的读者会为他辩护,并试图为初七寻找其他解读角度。但是如果作者用一句话呢?下场不好?在为作品确定了解读空间之后,那些为余华辩护的读者也无可奈何。如果绝望是在摧毁人的希望,那么写绝望就真的太简单了。
我想说的是:第七天真的是一部比《兄弟》更让我绝望的小说。不仅没有达到我更多的期望,还失去了之前的特质,先锋的姿态才得以幸存。初七没有更丰富的文化传承和更深刻的现实认知。反而失去了内敛的才华和审美距离,把一部并不丰富的小说延展到了13万字。七年后,余华再次错过了证明自己艺术悟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