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坚持
康老师躺在床上,看见我们来了。他艰难地站起来和我们打招呼,说:“你们三伏天大老远跑来看我。”两行激动的泪水从他眼中流出。这一次,康先生筋疲力尽了。因为,再过几天,就是县里组织的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考试了。我们从很远的村子过来给他送入场券。这是康老师第一次参加公务员转岗考试。
康先生是一所村办小学里年龄最大的人。他比我们大二十岁。岁月的沧桑让他变得又黑又粗糙。平时我们都把他当长辈,他却从来不把自己当长辈,在我们面前和我们平等相处。
生活在异国他乡的他,每天要花一个小时翻山越岭,走崎岖的羊肠小道,走到山村的小学。一年到头都是这样。由于多年的日晒,他皮肤黝黑,满脸皱纹,但无论如何,让我们刮目相看的是,他除了教书育人,还一往无前。
他还将带领大二和大三的孩子们种这五亩地。“种几亩地,培养七个人有多难?”嫂子见了客人,给我们泡了茶,请我们坐下,还让我们品尝土特产。在我们看来,康先生是真的累了。然而,我们一点也帮不上忙。我们很匆忙,我嫂子不在。当着我们的面,把康老师扶起来,脱下汗湿的棉毛衫,挤了条毛巾给他擦汗。“你的脖子向我倾斜。”她一直在按摩她的上半身。一看嫂子就不简单,是个很能干很地道的女人。
一年前的一天,校长在那间破旧的办公室里宣布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民办教师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参加县里组织的考试,考试合格者将转为正式教师,成为终身吃公粮的公办教师。”这个消息对于在村办小学当民办教师的农民子女来说,弥足珍贵。可谓是翻身的机会,天大的好消息。当时学校的私教都是21、22岁的年轻人,能考上公办教师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荣誉。
只有康先生不一样。他背负着沉重的负担,从老人到年轻人。一家七口的吃喝拉撒都靠他。虽然每个月能拿到30块钱的工资,但他还是过得像一年一样。看他年纪大了,我们劝他:“孩子,老婆,家庭都有。为什么非要受这个罪?”劝他放弃,或者在家庭和事业上安心。其实这是我们的好意,也是为他好。从那以后,康老师改变了他过去的作息时间,干脆呆在学校,不回家了。他说:“像往常一样,大部分时间会花在路上,这样可以挤出更多的时间用于学习。”后来才知道,康老师是解放后村里第一个民办教师。
解放初期,只有初中文化的康先生跟随二叔在石屑厂办厂。那一年,康先生的父亲在石屑厂出手,万事俱备。出人意料的是,老爆破手打了一个哑炮,毁了康先生父亲的一生。导火线点燃时,山的另一端没有开花。过了一会儿,“枪哑了,没打中。我上去看看。”当康先生的父亲走近装满火药的火点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整座山都震动了。人们看到山的那一头花开了,康的父亲却被炮火送到了山脚下,他在路边的一条小溪里找到了人。他的腿和胳膊不见了。老人用最后一口气把康先生托付给了他的兄弟们。
“你不能老跟着我在石屑厂,回村里办个学校就行了。”后来康先生利用二叔在村里的一个四合院里办了一所村办小学。当时他既是校长又是老师,只教一些小学一二年级的学生。几十年来,他带出了一批又一批学生,如今四合院里的老教室依然保存完好。学校能做到这一点,村里人都说有康老师的功劳,是在他创办的村办小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到70年代初,有两间平房,可以办6个班。后来村里盖了教学楼,还办了个带帽子的初中班。那时我接手了中学物理课程。
在全县招聘公办教师,对他来说既是机遇,也是巨大的挑战。和比他小二十岁的年轻人一起进考场,对他来说很不容易。而且考试内容都是中学课程,对于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康老师来说,确实太难了。我们这些已经读完高中的人,总是被他纠缠,真好。和他坐在一起真的很烦。他喜欢抽烟,而且有口臭。他问我们问题,直接对着我的脸说话,口水吐了我一脸。我觉得他年纪大了,抹不掉面前的臭口水,所以我努力忍住了。时间长了,我开始刻意回避他。
当我和他对质时,我发现我的磁盘有一个缺陷。他的右手故意在盘上晃来晃去,分散我的注意力,吃掉我的棋子。很明显,我输了,但他就这么放我走了。他怕得罪我,不肯教他数学和物理。
遗憾的是,没过多久,我们陆续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市里。即便如此,我仍然没有忘记那些陪伴了我们很久的农村的老师们。今年清明节去扫墓了。在农村,姑姑说起他:“前两天,康老师拄着拐杖从很远的地方来看我们,提到了你。”当我听说康先生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我姑姑说,自从我上了大学,康老师每年都参加公务员考试,每次都在孙山失败,但他一直坚持下来。直到上世纪80年代末,他才顺利通过了民转公考试,成为一名服务公粮的公办教师。现在他已经退休,在家安享晚年。
(本文为蔡中论坛第167期付费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