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培源的小说:

-宁夏宁夏,为什么叫宁夏?

男孩高大的身影隐藏在巨大的木棉树阴影里南方的夏天总是来得那么突然,绿色的蔓延就像倾倒在画布上的颜料,一点点浸润着我们眼前的世界。

十六年夏天,宁夏爱上了一个比她大三岁的男生。我忘了是怎么开始的。宁夏的生活中有一道光,像云层中透露出来的炽热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从此,宁夏经常反复咀嚼一个叫清河的名字。就像每天晚饭前祈祷一样。人生被烙上了另一个人的痕迹,从此悲欢离合万劫不复。

宁夏心想,这就是你要爱的男孩,像咒语一样,反复念着,可是每念一遍,心里都会像刀割一样,痛得难以忍受。

16岁之前,宁夏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弹琴,一个人看书,一个人说话...宁夏说,我一直躲在门后看世界,一直那么清晰地看着你,你却永远看不清楚我。

沉默一直是她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女孩就像一块不肯融化的冰。一旦遇到生命中的太阳,她会毫不犹豫地融化,哪怕蒸发到消失。

而清河,应该是他生命中不可一世的太阳。

宁夏经常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望着高三对面的教室,搜寻着他的身影。

我起身走出教室的样子,我站在饮水机前倒水的样子,我和同学一起玩的样子,我一脸落寞的站在走廊前的样子。这些都是在这个夏天到来之前,刻在宁夏人心里的框框。

那么远,宁夏想,也许,我们只能远远地观望。一条无法通行的河流穿过这里。为什么不能认识他?三年的距离是什么概念?

这些都是宁夏挥之不去的阴影。

回到4月,宁夏第一次读到他的文字。在此之前,他的名字只是一个被别人反复念叨的符号,宁夏拒绝阅读任何关于他的东西。宁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特立独行,就是不理会别人喜欢什么。

宁夏一直都是这样。它从来没有渴望过别人热衷的东西,一直以冷漠的态度在远处观望。

宁夏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高一下学期开学典礼上。他的名字,作为学校的荣耀,被校长念得字正腔圆,发音清晰。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惊叹不已。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宁夏抬起头,看到他的名字突然出现在宽屏上。像一道强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现在每次看到有人拿着一本书,上面印着他的话,兴高采烈地炫耀,她都觉得可笑。都是些肤浅的人。宁夏想,这个人有什么磁场能让别人这么容易被吸引?而我只是一个绝缘体,来回漂浮,冷眼旁观。

——宁夏,你怎么不看看他写的?真的很好。

宁夏看着她的笑脸,轻轻摇了摇头。

好吧,你想看的时候我不会强迫你来找我。

牧牧是宁夏在这个班认识的第一个女孩。虽然没有什么说不完的话,但是宁夏总能感受到她身上没有的温暖光芒,友善,有水晶般明亮的眼睛和迷人的笑容,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会被认出来的女孩。

当牧牧看着眼前的宁夏时,她在想,也许她注定要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所以,即使别人说她傲慢冷漠,牧牧依然视她为好朋友,与她分享秘密,牵着她的手穿过嘈杂或安静的人群。因为,她不能放过她。她希望生活中有一个朋友。她可以长得不好看,不善言辞,但一定是那种能给人带来安宁的人。宁夏,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在喧闹的夏天里,显得异常安静美丽。

春天的气息无处不在,细雨弥漫整个校园。宁夏趴在她的书桌上,一个个写着那些充满悲伤和绝望的文字。一直都是这样的。她不想说话的时候,就在纸上来回写。

在千万人之中,你遇见了你想要遇见的人。在千万年里,在世界的无垠的荒野里,你只是赶上了,没有更早也没有更晚。

宁夏忘记在哪里看过这句话,有时候是这样的。有些意味深长的句子记在心里,像一把锋利的剑,猝不及防,直刺心窝。

宁夏喜欢安妮宝贝。每晚临睡前,她一定会把自己的文字读一遍,看看生活在它们背后的女人是如何以破碎的姿态看待这个灯火通明的世界的。话语被她煮成一锅看不见的汤,散发出无法抗拒的香气。只要一小口,你就会沉浸其中。

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很多时候,习惯的力量是潜移默化的,人就像罂粟一样沉迷其中。这些年来,宁夏一直执着于一种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隐忍或安静。宁夏想,如果他的文字能让我改变这个习惯,那我可能会喜欢他。

四月的天空依旧阴沉沉的,断断续续的雨已经淹没了眼前晴朗的天空。

窗户位置还是很好的,可以看到外面高大的木棉树和头顶飞过的鸽子。上课的时候,宁夏会望向窗外,看鸽子如何飞过头顶狭窄的天空,如何扇动翅膀在灰蓝色的天空中划出看不见的痕迹。或者,偷偷翻翻文森特·方的诗集,看看那些冷漠的文字重叠在自己的生活里。

找到他也是意外。很多很多个早晨,他总是习惯来到宁夏教室外的天台上拿着课本晨读。我第一次超过他的时候,我和牧牧在一起。牧牧拉着宁夏的手说,看,是他。

宁夏转过身,只看到男孩瘦弱的背影,隐藏在四月的柔光里。

整个咸咸的下午

我在打谷场晒太阳。

那些歪歪扭扭的话

熨一个皱巴巴的。

糖果纸

我也偷偷想起了有人加盐的方式。

——那天下午,宁夏在方文卿的诗集里读到这样一段话,忍不住笑了。

宁夏早在他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之前,就已经在网上见过他了。那是他第一次来到文学社的QQ群。别人都叫他学长,只有宁夏直呼其名。

那时候他还那么讨厌宁夏,宁夏坚持要送他一部电影,他拒绝了。

-很感人的电影!宁夏说,希望你看看。

抱歉,我真的没时间。也许过会儿。

宁夏坐在电脑前,一脸无奈。

四月来了,宁夏读了他的文字,那些印在社会杂志上的文字,就像四月的阳光,给宁夏阴郁的内心带来了一点光明。

谁说成长带来了不停的悲伤,而所谓的悲伤只是脆弱者隐藏内心恐惧的一种方式,就像藏在浮萍下的鱼,我们逃避,疯狂地吐着泡泡,证明自己的存在。

一针见血,让宁夏感到不安,无处可逃。原来我坚守的性格城堡如此脆弱,我真的是那条躲在浮萍下的可怜的鱼。

他写的是只存在于青春的爱情,天真得让人落泪。

他写高三的不确定性和没有结局的故事。

爱情是不是像拼图一样,没有任何一块,就无法拼凑成完整的幸福?

宁夏第一次瞥见了男生心中从未揭开的伤疤。她看到他们汩汩流血。她心痛,为他,也为他作品中不完整的幸福。

她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的文字总让人觉得温暖又略带痛苦?

我心中的防线终于彻底崩溃,山洪暴发,汹涌的水流从青春的缺口涌出。她承认自己真的很喜欢他的文笔,但还是不习惯像别人一样匆匆忙忙。我还是会在QQ上直呼他的名字,清河清河。

清河说,我经常在你们班前面的天台上做早读。

其实宁夏早就知道了,还装着好奇问,不是吗?那么你的教室在哪里?

呵呵,就在你对面,和你身高一个楼道。

宁夏说,我认识你。然而,你不了解我。

呵呵,有机会一定会认识你的。

这时候宁夏才发现,清河的语气柔和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霸气了。

至于原因,宁夏想,应该是他看了自己在社会杂志上发表的文章《红鞋》之后。毕竟对于同样喜欢文字的人来说,灵魂是相似的。

清河说,其实我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只是在陌生人面前比较冷漠。

心里微微一震,原来这个男生和自己一样,像刺猬一样时刻提防着别人。

宁夏在键盘上拍了一行字:如果下周一你路过我们教室门口,我送你一本书好吗?我想了解你。

我想了解你。

时至今日,宁夏还是后悔这么说。宁夏心想,他会不会也把我当成那众多仰慕者中的一个?我后悔这么想宁夏,想抽自己一巴掌。

那天的画面定格在清河的眼里,微微泛着蓝光。宁夏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生,只见他的刘海被风吹起,拿着课本的手露出清晰的经络。十个手指并不修长,但让人不禁疑惑,他是用这双手写出那些引人入胜的文字的吗?

现在回想起来,清河依然会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宁夏撅着嘴看着他,一言不发。她像个害羞的孩子,从背后拿出一本书塞进他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教室。

剩下的清河独自站在楼道里,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着。

这些好像都是电影或者小说里的情节,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此真实,以至于那天阳光的温度,那天宁夏扎了什么样的辫子,依然清晰。

这是文森特·方的诗集。平仄韵诗这样的诗就像那天的宁夏,一张平仄的脸,一张太阳也融化不了的脸。

清河总是那么慢,这是很多认识他的人的一致评价。后来,宁夏说,你这个迟钝的木头脑袋,你怎么这么迟钝?我得加倍对你好,这样你才能感受到。

清河知道宁夏的那一天,暴露了他的“迟钝”。花了一天时间才在诗集的封底找到一封信。

那天当他看到那封信时,他惊恐地环顾四周。幸运的是,信没有被打开。

清河只是坐在宿舍的床上,打开了信。那不是一张特殊的信纸,而是一个淡淡的铅笔字,写在白色的稿纸上,被一盏苍白的日光灯照着。

当我的同学在我面前夸你的时候,我总会在那里告诉他们,别那么傻,我不会像你一样的。但是无奈,其实我真的无法否认我对你的欣赏。只是我不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也许,会有很多人为你写东西。哦,我也是凡人。我一直以为我脱离现实了...

信的末尾,有宁夏的名字和她的手机号码。

清河总是这样,有时候心硬得像钻石。也许这就是所谓平淡的内在原因。对于所谓的感情,他总是在刻意逃避,像躲避一场无形的瘟疫。也许只有灵魂如火的人才能让他忘记瘟疫,就像帕格尼尼的钢琴让意大利人忘记霍乱一样。

这本诗集一直静静地躺在清河的床前,直到他毕业。如今,封面已经粗糙。那时,每天晚上睡觉前,清河都会轻轻地念一小段,就像一个虔诚的穆斯林为《古兰经》祈祷一样。

你的单纯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那里的云就像温暖的被子。

空气中流淌着高纯度的纯真。

亲密度飞逝,午后的风像枕头一样容易入睡。

你的单纯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爱情羽化成一道菜,恋人们对食物的考虑是取之不尽的。

柔情满原野,思绪如林班环绕。

誓言播种的季节,转眼间我们就要在一起一辈子了。

你的单纯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人群中的人热爱透明,能不断看透。

几个谁?

方文生是青河从初中就崇拜的人。因为他的话,他爱上了杰伦。现在我知道宁夏是因为他的诗。

就像这首《简单》里描述的,清河一直喜欢那种只能理解不能表达的微妙感情。

后来宁夏说,你知道吗?我也很喜欢那首诗。总觉得这首诗是写给你的,因为你单纯的内心世界让人无法打扰。

我能看见草丛中的孩子。他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埋在里面,像一只受伤的小牛,维持着婴儿时期待在母亲体内的姿势。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真的,还是我看到了自己。因为,我也是一个长期待在荒草里的孩子,我知道哪条路可以直通那个孩子。

——2007年4月宁夏

清河一直不敢面对宁夏,因为她总是那么直接地看到他刻意隐藏的内心世界。无处可逃。

我忘了是怎么开始的。台词很乱,找不到头绪。在麻雀吵着要飞过木棉花枝的日子里,在细雨如丝的日子里,他们总能轻易地在天台上看到他,总是一个人。板着脸走过教室外的过道,瘦弱的身影,微微皱眉。有时站在亭下,有时站在地球仪后面。

——宁夏,你真让我吃惊。告诉我怎么认识他。我真羡慕你!

每次牧牧求宁夏给她描述那天的情景,宁夏总是说,其实没什么,只是我借给他一本书,然后我就了解了他——好像我在讲别人的故事。至于写信,她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