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通俗小说论文集
摘要
张恨水的现代通俗小说理论总体上是实践性的,即经验性的,即在通俗小说创作的基础上,通过总结和提升经验形成一些理论观点,这些理论观点可以进一步深化他的小说创作。他对现代通俗小说理论的贡献有:(1)在对五四新文学的反思中确立了现代通俗小说的文体观;在创作实践的演进中,确立现代通俗小说的艺术观;在追求时代精神中,发展现代通俗小说的功能观。在“趣味”和“时代”的双重变奏中,他实现了理论上的发展和创作上的突破,完成了由俗到雅向新文学主流意识形态的靠近和转向。
作为现代通俗小说的集大成者,张恨水不仅为中国文坛留下了120多部中篇小说,还留下了相当数量的小说理论。人们在评价张恨水时,大多关注他的文学创作,而对他的文学思想尤其是小说理论关注甚少。事实上,张恨水不仅是一位现代通俗小说家,也是一位现代通俗小说理论家。张恨水说他本来打算写《中国小说史大纲》,后来想改成《中国小说新考》。这部系统的小说理论著作虽然没有出版,但是在他为自己的作品写的序言里,写作生涯的回忆,谈小说,谈小说和短篇小说,如何开始短篇小说,我的小说历程,我的小说写作之路。总的来说,他的现代通俗小说理论属于实践型,即经验型,即在通俗小说创作的基础上,通过总结和提升经验形成一些理论观点,这些理论观点又能进一步深化他的小说创作,形成了张恨水小说创作与理论的互动关系,这不仅发展了张恨水,也影响了一代通俗小说理论及其创作。本文拟从文体观、艺术观、功能观三个方面论述张恨水对现代通俗小说理论的贡献。
一个
张恨水走的是通俗小说创作之路,大多采用章回体小说。他对章回小说情有独钟,因此从理论上对章回小说的本质以及如何改造旧章回小说进行了深入的探讨。根据现代文学发展史,我们可以看到,张恨水在反思五四新文学、雅俗之争、新旧对峙的过程中,坚持了张辉式小说的创作,确立了通俗小说的文体观。在五四新文学运动掀起巨浪,以反传统的面目冲击旧文学的时候,张恨水在旧文学圈里游荡,固守传统篇章,发表小说《真假宝玉》、《小说在地狱里徘徊》,引起人们的不满。就像他自己说的,“五四时期,有几个知心朋友利用了我。但张恨水并没有“改写新文体”,这让他“与众不同”。因为“五四”文学革命明确提出“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反对旧文学,提倡新文学”。文学革命的倡导者和新文学的作家只是从1919-1921展开了对旧文学的第二次批判。当时批判旧文学是为了确立新文学的独占地位。但在“反对旧文学”的“反对”和“批判”中,人们形成了新旧对立的二元思维模式,即新就是旧,一切基于西方文化的创作和思想都是“新”的、革命的,而与它不同、与“传统”接近的都是“旧”的,充当旧形式的篇章。其实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旧瓶也可以装新酒,旧形态的转化可以被新时代充分利用。张恨水肯定并认同五四新文化运动反帝反封建的精神,但对五四新文学运动的“反传统”,尤其是对旧文学的批判,甚至是一章一章的扫荡,感到不满。张恨水坚持写有章有章的小说,《春秋明史》出版后,“稍微引起了新兴文艺家的注意。《啼笑因缘》的出版简直被认为是奇迹。大家都有这样一种感觉,张辉的小说被扔进了厕所。这样出来有可能吗?这时候有前辈认为我对文化运动有反动作用。而前进的青年,有必要把这花坛里的臭草一扫而光,但我还是没有加深争论。20世纪30年代,张恨水的张辉小说达到了艺术的巅峰,但新作家们仍然坚持“新”、“旧”、“先进”、“落后”的二元思维模式,将张恨水的小说视为文学园地中的“守旧派小说”和“臭草”,从而对他进行“围剿”,张恨水本人对这一点有着清醒的认识。张恨水虽然被新文学派围攻,但他并没有从通俗小说的阵地上退下来。他采取“不深化辩论”的策略,坚持自己的创作个性,继续创作张辉式的通俗小说。同时,他还在理论上强调了张辉风格的艺术价值。在《总体鉴赏》中,他说:“我觉得张辉的小说并不都是可以抛弃的东西。不然《红楼》《水浒传》怎么会举世闻名?自然,张辉的小说有其缺点,但这种缺点并不是不可弥补的(拯救他们的肯定不是我);新出的小说,虽然都很高级,但是语法组织得很好,对于不习惯读中国、说中国话的普通人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就像孙雅的诗一样,高,美,美得普通女人都为之迷惑。我们没有理由抛弃这群人,也不能把西方语法组织的单词硬塞到他们脑袋里。我愿意为这群人工作。”他看到了张辉小说的利与弊,同时也看到了新小说采用法西风格带来的欧化。这种欧化趋势使得
普通人接受不了,所以他想缩短新文学和普通人的距离,愿意为他们服务。这就是他的通俗小说观所强调的“服务对象”问题。如何为普通人服务,张恨水认为有必要改造张惠体,他的创作实践为改造张惠体做了一系列工作。他说:“有人说中国老张辉的小说卷帙浩繁,够这个阶层欣赏了。你为什么不再去那里?但有两个问题:浩如烟海的东西并不是现代性的反映,那些人需要关于现代事物的小说。他们能在哪里得到他们?如果大家都看不上张辉的小说,不去做,似乎握笔的人就要负责任,让这个阶层永远去看一个侠客吐白光,一个才子得一等奖,一个美女私订终身园的故事。我不想说大话,我能承担这个责任...而老章小说是可以改进的,我不妨试试。”这里提出用现代意识改造旧章回体,为他的委托人提供“现代的东西”,从而走出一条介于“新派小说”与“旧章回小说”之间的改良新路。如何改进旧张卉小说,张恨水建议采取循序渐进的方法。"对于张卉小说中的所有刻板印象,我总是采取一种逐渐消除的方法."在具体的改良手法上,他是“以社会为经,以言情为纬。”那是因为故事的结构和文字组织的方便。“这有其怀旧的一面。但他也认为:“至于改进,我从一开始就加入了一些景物和心理的描写。有时候,我会专门写一些小技巧。说实话,这是出自西方小说。这个“创新”的一面,正是他“改进”的地方。这些都在《啼笑因缘》等作品中使用过。
张恨水不仅从服务于“普通女性”的受众角度肯定了张辉小说的艺术价值,也从服务于“普通女性”的受众角度认可了武侠小说、言情小说、历史小说的价值。从他的文章《我的小说写作之路》可以看出,他是从武侠到言情再到社会言情再到历史抗战小说发展的。沿着这样一条发展路径,我们先来探讨一下张恨水对武侠小说理论的理解。张恨水说,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喜欢看《猫王》《七剑十三侠》等武侠小说。他还编了一个武侠故事讲给弟弟妹妹们听,并拿出自己模仿猫王避孕套画的“侠客图”给他们看,引得他们“捧腹大笑”。由于对武侠小说的偏爱,作为一种深厚的文化积淀,他总是在自己的言情中加入一点“武侠”的意象,或者在自己的社交言情中渗透一些“武侠”的因素。这是因为他深刻认识到,在中国的下层社会,他首先最感兴趣的是武侠小说。因此,在40年代,他还写了一篇题为《下层社会的武侠小说》的论文,形成了他的武侠小说理论与创作的连带关系。在这篇文章中,他分析了武侠小说的优缺点以及下层民众对其感兴趣的原因,并提出了改造武侠小说的问题。张恨水认为中国下层社会的人物都有崇尚英雄主义的色彩,这是武侠故事教训的结果。武侠小说教导读者“抵制暴力,抵制腐败,告诉被压迫者团结起来,牺牲自己”,但其教训有很大的缺点:一是“封建思想太强,往往使英雄沦为奴隶”,像黄天霸、白玉堂。二是“完全幻想,不切实际”;第三,斗争方法有“许多错误”。下层民众爱看武侠小说,是因为他们社会地位低,受的苦太多。"没有不公正要延续,没有愤怒要平息."于是,他们把心中的怨恨托付给这部玄幻武侠小说,来排解心中的压抑。张恨水对这一理论的理解与其小说创作是一致的。在他的创作中,正是从消除邪恶、惩罚暴力的理想出发,以满足市民社会的需要,塑造了充满“侠义精神”的人物形象。他小说中的“侠客”大多是穷人,他们反对恶势力。他们没有一个成为政府的“驯服的走狗”。他的武侠小说如《剑心》《中原英雄传》中,人物的武功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是可能的,能起到教化民众的作用。从张恨水塑造的侠义人物形象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出他受到传统的影响,又有所突破。
其次,考察张恨水浪漫主义小说的理论观。张恨水创作了许多言情小说,他在理论上也提出了对言情小说进行改造的问题。他在《美丽引论》中认为,言情小说的内容从来都不外乎三角形和多边形的爱情,结局都是“如果你不结婚,那只是你会去哪里”。但是,在不脱离现代社会的情况下,表达爱情,彻底摆脱三角形和多边形爱情,是比较困难的。小说的结构必须要有一个交叉点,“言情不多角”,而“交叉点”在哪里找呢因此,作为他思考和探索的结果,他仍然无法完全摆脱以前的“俗套”,只能“在这个俗套中,尽量避免在规避的地方,或者稍微刷新一下读者的耳目”。这样才能成就《美人恩》里的浪漫,“一开始不写情敌打架,到最后一方好像是结了婚而不是结婚,另一方好像是走了而不是离开”。与传统言情小说结局“你将去哪里还没结婚”相比,呈现出不同的形态。从创作和理论的结合上
事实上,我们可以看到他通过将言情加入武侠(如《啼笑皆非》)或者将言情与“社会”相结合(如《春秋明史》、《阿思仁的故事》)来改造言情小说。在叙事形式上,多为“一男数女”或“一女数男”的多角度恋情,爱情结局多为悲情。从《啼笑因缘》的一篇序中可以看出,他写《伤逝》,在悲剧艺术和悲剧结局方面,既继承了传统又有所突破。关于男女爱情的传统文学通常以大团圆结局告终。五四新文学打破了“大团圆”的模式,以“不团圆”的形式出现,使悲剧艺术得到了跨越式的发展。但久而久之,“团圆主义”逐渐形成,对悲剧发展不利。张恨水既意识到“大团圆”的通病,又对“五四”后“不团圆主义”的盛行感到不满。因此,他在反思传统和观察现实的双重思维活动中构建了自己的悲剧艺术世界。张恨水说:“小说的大团圆结局是中国的通病。红楼梦破了这个例,就有意义了,所以最近写长篇的人,都倾向于非团圆。其实团圆如果不是千篇一律,耐人寻味,那就很扎实了。”⑧啼笑皆非的原因既不是“团圆主义”,也不是“非团圆主义”,它以留下“挥之不去的思绪”表现出“耳目一新”的特点。